我敲開康餘年辦公室的門,他正在處理手裏的文件,頭也沒擡指着沙發示意我先等會,過了很長時間也沒聽見他說話,在沙發上我如坐針氈。
“緝毒組那邊把田浦的事向我彙報了,這件事你處理的很好,處變不驚臨危不懼,辛苦了。”
康餘年渾厚的聲音傳來,我愣了一下,這還是破天荒頭一次聽到康餘年的表演,而且褒贊之詞一點都不吝啬。
我始終認爲自己留給康餘年的印象并不好,當初他要我在指證景承的文件上簽字,結果我當着他面撕成兩半,後來專案組成立,我們直接歸赫楚雄領導,在C檔案的案情上不需要向他彙報,因此我和康餘年的接觸其實很少。
不過康餘年在公安系統可是有口皆碑,如果不是年紀的原因估計他早就升上去了。
“爲人民服務。”我想了半天才從嘴裏擠出這五個字。
康餘年擡頭透過鼻梁上的眼鏡看向我:“你不用這用這麽拘謹。”
“康局,您找我到底有什麽事?”氣氛不再那麽沉重,我也鼓起勇氣笑問。
“表揚你就不算事嗎?”康餘年反問。
“分内事,分内事。”我總感覺康餘年還有其他事,以他的性格不應該專門爲田浦的事找我談話。“康局,該不是我有什麽地方做錯了吧。”
“毒販負隅頑抗試圖畏罪自殺,你撥亂反正有什麽錯。”
“我不是說這個。”
“你還有其他做錯的事?”
“我不知道啊。”我撓頭笑了笑,想起警員之間叮囑說康餘年心情不好,可看他現在這個樣子心裏更加沒底。“真有做錯的地方,您一定要批評指正。”
“我到底做了什麽讓你們這樣誠惶誠恐?”康餘年取下鼻梁上的眼鏡,很無奈的苦笑一聲。“是的,我承認平日我挺嚴厲,可公安工作容不得任何差池,在人民安全的問題上我們責無旁貸。”
我沒想到居然能看到康餘年笑,而且還是對我笑。
“康局指示的對。”
“你不要和我來這套。”康餘年倒了一杯水遞給我,坐到對面說。“你處理的案子很特殊,公安部也有指示不插手幹涉但必須全力配合,以往我都沒有過問你的工作,但不代表我對你不了解。”
“您都了解我什麽?”我松了一口氣。
“說實話我太同意和欣賞你工作的方式,作爲一名警察應該遵守紀律和行爲操守,在這方面你做的很差,至少你不像一名正常的警察。”康餘年點燃一支煙神情沉穩。“但這不代表你不是一名好警察,你很好的履行了自己的職責和使命。”
“您,您這是誇我還是損我?”
“下個月公安部的表彰會在省廳舉行,你的材料我已經報上去,你将作爲省廳表彰代表。”康餘年沒等我開口,話鋒一轉問。“田浦之前警方一直沒有發現,你是怎麽懷疑到他身上去的?”
我把淩聞天的事簡明扼要向康餘年彙報,但關于案件詳情一筆帶過,康餘年知道保密紀律也沒多問。
“這麽說,陳芷蕭也是那五個人之一?”
我一怔,我隻告訴了康餘年大緻的情況,但從未提及過陳芷蕭:“康局,您怎麽知道我們在調查陳芷蕭?”
“局裏的技術監聽警員被派出十多天,我以爲在執行什麽任務,提交上來的工作安排報告中我看見陳芷蕭的名字。”
“您認識她?”
康餘年點點頭:“認識,她,她真的有問題?”
我在心裏暗暗一驚,從調查結果看陳芷蕭的人脈很廣,沒想到康餘年也是其中之一。
“暫時還沒有調查結果。”我這才意識到,康餘年見我主要是爲了打探陳芷蕭的事。“康局,有句話不知道當不當講。”
“我和你談工作,有什麽不能說的。”
“從目前反饋的信息看,陳芷蕭身上或多或少是有問題的,介于田浦的事,我們推測這個女人恐怕未必和她展現出來的一樣,康局,您最好和陳芷蕭保持距離。”
康餘年是聰明人,響鼓不用重錘,我話都說到這份上他應該能明白是什麽意思,但康餘年的反應很平靜,夾着煙指了指我:“你心裏怎麽想的我知道。”
“我什麽都不知道。”在警局這麽多年,這點圓滑還是有的。
“怎麽,你該不會認爲我和陳芷蕭有什麽吧?”康餘年吐了一口煙說。“她的情況我還是了解的,我是在一次會議酒宴上認識的她,但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什麽都沒想。”
“關于陳芷蕭的傳聞我也清楚,瓜田李下你有想法也正常,如果陳芷蕭有問題必須一查到底,我找你來也是想了解一下情況,但不是徇私枉法,前面有田浦的前車之鑒,在對于陳芷蕭的調查上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是。”
“我們不能放過任何一個罪犯,同時也不能冤枉無辜群衆,調查要抓緊時間。”
我感覺康餘年好像在擔心什麽。
他應該是看出我的疑慮:“陳芷蕭雖然是服務管理,但她經手的宴會級别都很高,因此認識的人脈甚廣,這其中不乏權貴,而且陳芷蕭處理關系的能力非同一般,她和這些人之間的關系錯綜複雜,如果警方在調查她的事被傳出去,來找我的大有人在。”
“我明白。”
“我不是給你壓力,警方凡是都要講證據,現在是無憑無證的情況下調查陳芷蕭,傳出去會落人口實。”
“康局,我調查的案件因爲紀律原因不能過多透露内情,但根據現在的情況,我有理由相信陳芷蕭會在20天内行兇。”
“行兇?!”康餘年大吃一驚。
“我不知道該怎麽給您解釋,我手上沒有任何證據但并非是危言聳聽,田浦的事隻是開始,我相信陳芷蕭會重蹈覆轍。”
康餘年起身背負雙手在辦公室走動:“既然涉及到兇案,你必須高度重視,想方設法杜絕危機的發生。”
“我會全力以赴,不過目前還沒有突破口,隻知道陳芷蕭最近幾個月和一名叫向衛的人走的很近,我們打算從這個人身上開始調查。”
“這個人是做什麽的?”
“鐵路局調度科的一名副科長。”
“鐵路局調度科……”康餘年眉頭微皺,他似乎也很詫異陳芷蕭爲什麽會接觸這樣的人。“我讓梁定國抽調警員全力協助你,既然隻有20天時間,你必須争分奪秒盡快破案。”
我點點頭,還是很好奇:“康局,您是怎麽認識陳芷蕭的?”
“有一次公安系統會議的宴會上認識的,她當時負責宴會服務管理,會議結束後我和幾個老朋友聚在一起玩遊戲,差了一個人就讓她頂替,沒想到她玩的很好,從那以後但凡玩遊戲都會叫上她。”
“玩遊戲?”我眉頭一皺,怎麽也看不出來對面不苟言笑的康餘年居然還玩遊戲。“康局,您都玩什麽遊戲?”
“狼人殺,一種紙牌遊戲。”康餘年提到這個似乎很有興趣。“你會玩嗎?”
我點點頭,在警校時這個遊戲很盛行,是一種考驗口才和分析判斷能力的桌遊,警校教官認爲這個遊戲能培養學警的思維和推理能力,隻是沒想到康餘年居然熱衷這個。
但我并不擅長狼人殺,我的邏輯推理沒有問題,估計是輸在不善于說謊和口才方面。
聽康餘年說到陳芷蕭,越讓我感覺這個女人如同迷霧一般難以看透:“我們也想盡快調查出結果,不過陳芷蕭的家庭背景似乎很特殊,我們沒有權限調閱相關檔案,已經請示赫部長得到的答複也是讓等等,我估計這件事很棘手,現在最麻煩的事,我們除了日常調查外找不到接觸陳芷蕭的機會。”
“你想接觸陳芷蕭?”康餘年掐滅煙頭。“我可以安排你們見面。”
“什麽時候?”
“就在今晚,每個周末我和朋友都會約在一起玩狼人殺,陳芷蕭都會應邀前來,你如果想接觸她今晚我帶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