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見成已經安排了周密的計劃,并且在交警部門協助下全程監控,景承很鎮定上車後就閉目養神,金順長期卧底經驗豐富,估計知道說的越少越安全,因此他和景承一樣安靜,隻有我心裏惴惴不安。
雖然抓毒販和兇手并沒有什麽區别,但畢竟第一次接觸到緝毒任務,何況這一次出于對任務的考慮,我沒有攜帶配槍。
我留意到曹連偉的目光始終注視着後視鏡,他應該長期從事販毒,具有極強的反偵察能力,倘若同一輛車跟在後面時間過長就會引起他的警覺,好在王見成安排了不同車輛輪流跟蹤。
到達目的地後,曹連偉帶我們穿過幾個小區,在街邊又叫了一輛出租車,同樣說出一個地址後便一言不發,這樣反反複複很多次,在城裏繞了大約兩個小時,我瞟了一眼後視鏡,王見成安排的跟蹤車輛已經全被甩掉。
出租車停在一座大型商場旁邊,曹連偉下車後領着我們去了三樓廁所,他從背着的包裏拿出幾件衣服讓我們換上,然後輕車熟路從側門離開,出門前還專門叮囑一句。
别擡頭。
我意識到他是想避開監控攝像頭,最後的目的地是一處洗浴中心,曹連偉辦好手牌帶我們去更衣室,就站在我們面前。
“各位舟車勞頓,泡泡澡輕松一下,我們邊泡邊聊。”
景承二話沒說就開始脫衣服,我雖然面無表情但心裏卻後怕,出發前王見成讓我們攜帶監聽設備便于取證,是景承堅持不答應,否則現在當着曹連偉脫精光就會被暴露。
他此舉的目的正是要避免我們身上攜帶任何東西,曹連偉确保萬無一失後安排我們去澡堂,泡了一個多小時才又看見他。
在澡堂三樓的包間一個精幹的男人起身迎了上來。
“不好意思,警察盯得緊還是穩妥點好,希望各位不要介意。”男人滿臉堆笑語氣客氣。
“怎麽稱呼?”我問。
“楊,楊樹的楊,楊舟。”楊舟說完來回打量我們三人。“還不知道那位是胡先生?”
“我是。”一直默不作聲的景承回答。
胡家俊就是被警方已經抓獲的香港毒販,現在景承頂替了他的身份。
“聽胡先生的口音不像是香港人?”楊舟眉頭微微一皺,露出狡黠的疑惑。
“我祖籍是潮州人,後來移民到的香港,在内地有生意往來,打交道多了自然口音也就雜亂。”景承用一口地道的粵語回答,我對此并不驚訝,我到現在也不清楚他到底會多少語言,至于各地方言他也輕車熟路。
楊舟一聽打消顧慮,一邊沏茶一邊說:“這行是提着腦袋賺錢,難免會疑神疑鬼,胡先生千萬别往心裏去。”
“我騙你。”景承面無表情回答。
楊舟一愣,端着茶壺的手硬生生懸停在半空中。
“我是哪裏的人,有什麽口音關你什麽事?你自己也說這行是提着腦袋賺錢,你都知道用一個假名字,爲什麽就一定要我說實話,我是來和你談事,不是拉家常,前前後後你讓人帶着我們轉了幾個小時,你要覺得可以談,我們現在開始,不能談就不要浪費大家時間。”景承反客爲主态度強勢。
凝固在揚舟臉上的笑容又迸發出來,把倒好的茶遞到我們面前。
“胡先生是痛快人,那我們就開門見山談生意。”
楊舟向站在身旁的曹連偉遞眼神,沒過多久曹連偉那進來一個小包,當着我們面打開後,裏面是一小袋藍色透明晶體狀的東西,這還是我第一次真正接觸到冰毒。
楊舟遞過來一個玻璃器皿的吸管:“先驗驗貨,咱們再談後面的事。”
我一怔,對于毒品的了解我僅僅停留在教官和書本的層面,根本不知道如何區分毒品的純度和好壞,作爲前來交易的毒販,如果不會驗貨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這時金順摸出打火機走上前。
“幹什麽?”楊舟面無表情盯着金順,一把手槍被他按在桌上。
“楊哥,我幫胡先生驗貨。”金順處變不驚。
“我認識你,以前賣散貨的。”楊舟冷冷說。
“警察斷了财路,運氣好搭上胡先生這條線,以後還仰仗楊哥混口飯吃。”金順鎮定自若。
“那你運氣還真的很好,能搭上胡先生這樣的大老闆,不過就算你現在有了靠山,但我這裏的規矩由我說了算,我請胡先生驗貨,你站一邊去。”
楊舟還是在試探我們,如果再有遲疑就會暴露,景承就在這時從金順手裏拿過打火機,取下一小塊冰毒動作熟練吸食一口。
看着他吞雲吐霧,捂着嘴精神亢奮的樣子,如果不認識他,我還真會認爲他經常吸毒。
“藍冰。”景承精神極度興奮,抑制不住的露出笑容。“第一次遇到純度這麽高的貨,而且還在裏面加入了高濃度激素和維他命,口感很好。”
“識貨。”楊舟這一次笑出聲,連同手槍一起被收起的還有他的懷疑。“沒看出來胡先生還是行家,之前多有冒犯。”
我在旁邊好不詫異,景承怎麽會知道冰毒裏的成分。
“胡先生既然對貨滿意,我們就談談交易,隻要價格合适,胡先生要多少我們都能按時供貨。”
“貨是好貨,不過我們之間好像有些分歧,我不是來向你買冰毒的。”景承漫不經心回答。
楊舟的笑容瞬間凝固,一臉茫然和景承對視:“我不太明白胡先生的意思。”
“我是賣家。”景承指了指楊舟。“你才是買家,你需要從我這裏買東西。”
“我要買什麽?”
我去儲物櫃拿來攜帶的手提箱,景承打開後轉到楊舟面前。
“我這個人一向很保守,而且不太習慣接受新鮮事物,所以我對冰毒沒有什麽興趣。”景承一邊說一邊割開隔層,将一包白色粉末遞給他。
楊舟面帶疑惑挑開後沾染點粉末放到嘴裏,眉頭随之皺的更深:“五号?!”
海洛因按照純度被分爲一至五号,其中五号爲純度最高的等級。
“你現在需要買的就是這個。”景承翹起腿。
“胡先生怕是找錯人了,我隻做冰毒不碰海洛因。”
“我們現在談的是生意,既然有利潤爲什麽不能碰,何況冰毒吸食的周期很長,不像海洛因每天都必須吸食,你有渠道我有貨,冰毒你照樣賣,海洛因隻會讓你賺的更多。”
“利潤……”楊舟笑了笑不以爲然回答。“胡先生恐怕還清楚狀況,如今市面上隻有我一家供貨,利潤我說多少就多少,海洛因這東西過時了,而且被抓住難逃一死,我幹嘛要碰這東西。”
“你好不容易才清理幹淨其他競争對手,如今你一家獨大,隻有維持下去你才能賺更多的錢,可如果你手裏沒我的貨,現在的局面怕是維系不了多長時間。”景承輕描淡寫說。
“胡先生什麽意思?”
“海洛因不像冰毒,一旦吸食幾乎無法停止,現在市面上沒有貨,你說說下面那麽多毒瘾發作的人會怎麽樣?”
“不知道。”
“他們會想方設法去找貨,你這裏沒有他們就會去别的地方找,用不了多長時間,其他手裏有貨的人就會盯上你的蛋糕,這麽大一塊蛋糕誰不想分一杯羹,屆時這個市場會前所未有的混亂,直到你根本無法掌控。”
楊舟端起茶杯默不作聲,身體微微偏向一側,顯然他是被景承的話觸動,還在猶豫不決。
“我不是來和你商量,你現在隻有兩個選擇,第一,你和我合作,從我這裏拿貨嗎,在最快的時間滿足市場對海洛因的需求,第二,我另外再找一家合作,不過結果是,你無法再獨自掌控整個市場。”景承趁火打鐵。
楊舟似乎心不在焉,端着茶一言不發,過了片刻他手機響起,楊舟低頭看了一眼後仿佛又鎮定下來。
“胡先生的提議我會認真考慮,不過這麽大的事而且風險不小,我需要幾天時間考慮。”
“不是你要考慮,而是我該好好考慮一下。”
“胡先生還要考慮什麽?”
“我并不清楚你們的實力,要短占一個龐大的市場需要周密的運轉。”景承指了指手提箱中的毒品。“這些算是我的見面禮,我隻給你一天的時間,如果在一天之内這些貨不能出現在市場上,那麽我會找另外的人合作。”
楊舟猶豫了良久最終還是收起手提箱。
“一天時間。”景承豎起一根指頭,并且指向金順。“他會幫我盯着市面上,如果一天後這些貨沒出現,很遺憾,我們不能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