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您好。”女人大方從容的伸出手。
我順勢給她戴上手铐:“其他同夥在哪兒?”
“秦先生,您這是什麽意思?”女人一臉驚訝。
“你真是房地産公司的?”梁定國有些遲疑。
“當然是,可以打電話到公司核實。”女人回答。
梁定國把我拉到一邊:“還是問清楚再說,我看她不像是詐騙犯,哪兒有詐騙犯會蠢到這種地步,再說你在警局門口把人給铐了,外面這麽多人看着呢,萬一铐錯了影響多不好。”
我重新上下打量女人,加之四周圍觀的路人越來越多,隻能暫時把她帶回警局,并讓梁定國核實女人的身份。
沒過多久梁定國急匆匆回到辦公室:“她叫越姗姗,真的是房地産公司置業顧問,而且我和對方核實過,你的的确确買了一套海景房。”
我一聽半天沒回過神,連忙解開越姗姗的手铐,一口接一口道歉。
“秦先生,請你盡快辦好手續。”越姗姗驚魂未定,也不再像之間客氣。
“等會,我還是沒搞明白,首先我真的沒買過房。”
越姗姗拿出購房合同:“秦先生,請你确認一下。”
我翻閱合同後更加吃驚,上面的信息竟然全都是我的,而且還有我的簽名,筆迹都一模一樣,但對于這一切我沒有絲毫印象。
“秦先生,麻煩你把印花稅交一下。”越姗姗一邊說一邊把房屋鑰匙擺在我面前。
我可是在電話裏說過,她隻要敢來,王八養的才不給錢,我硬着頭皮在局裏借了一圈才湊夠5千塊,簽字辦完手續後,看着越姗姗留下的鑰匙,心裏隻有一個想法,這一定是陷阱,有人想引我去那套海景房。
我根據合同上的地址找到房間,打開門以後裏面寬敞明亮,明媚的陽從落地玻璃透射進來,夾雜着和煦的海風讓人心曠神怡。
客廳裏的電視播放着财經新聞,我留意到擺放在門口的鞋,有聲音從沙發那邊傳來,我手下意識摸向腰後的配槍,等我慢慢移動過去,直至看到坐在沙發上吃薯條的男人。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幫我拿一瓶可樂。”
“你頭發呢?”從我認識景承開始,他就是一頭和他神經質氣質相得益彰的長發,而如今被剪成潮男發型的他讓我很不習慣。
“冰箱在廚房,我要可樂。”景承一臉平靜,目光轉回到電視上。
我這才反應過來,買下這套房子的是景承,在一起這麽多年,他當然知道我所有的個人信息,我拿了一瓶可樂丢給他。
“你這段時間去哪兒了?”我坐到他身邊。
“去做我該做的事。”他沖我淡淡一笑。
我在沙發上環顧房間,充滿質疑問:“你該不會搶銀行了吧。”
“搶銀行能搶多少錢。”景承搖頭淺笑。“我搶的地方可比銀行有錢。”
“你真去搶劫了?!”我大吃一驚。
“這是一個充滿物質的世界,想要适應這個世界首先得有物質,我雖然記不起以前的事,但感覺我好像挺窮的,所以我不能再荒廢自己的時間。”
“你都做了什麽?”
“還有什麽地方比股市賺錢最快?”景承意味深長笑。
“你去炒股了?哦,難怪你借了陸雨晴的錢。”我長松一口氣,不過轉念一想,以景承的智商去炒股的确穩賺不賠。
“卡裏的錢幫我還給她,多的當是利息。”景承遞給我一張卡。
“卡裏有多少錢?”
“40萬。”
“你借20萬,還給她40萬……”我苦笑一聲。“早知道我就把錢借你了。”
“這套房是送給你的。”景承笑的輕柔。“我們的同居時代從今天開始。”
“同居?”我一怔,和景承對視看見他目光中的燦爛,頓時心裏猛然一緊,下意識往旁邊移了些距離。
“對啊,以後這裏就是我們的家了。”
“我,我給你說明一下,我們的确是朋友,但,但不是你想的那種朋友,你知道我什麽意思嗎?”
“那我們到底是什麽關系?”景承一臉茫然。
“我,我性取向很正常,我喜,喜歡女人……”
景承白了我一眼:“你惡不惡心。”
看景承的反應我才松了一口氣,真怕新人格會讓他連性取向都變了。
“我有宿舍住,幹嘛無緣無故送我房子?”
“你哪兒是人住的地方嗎?那就是狗窩,你得學會同時提高自己的精神和物質需求。”景承喝了口可樂一本正經說。“等你和蘇錦結婚了,這裏就當你們的新房。”
“我可是警察,不能收這麽重的禮,不過是你送的就另當别論了。”我樂呵呵躺在沙發上。“你還真别說,蘇錦一定會很喜歡這裏。”
“對不起。”
“對不起?”我偏頭看見景承一臉歉意望着我。
“我上次不該在警局和你發火,我真的不能認同你的做法,當時是我太激動沒有考慮你的感受,對不起。”景承的聲音很誠懇。
“你居然會給我說對不起。”我哭笑不得,他說的事我壓根沒放在心上。“其實我以前不是那樣的,我也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直到後來有人改變了我。”
“你說的那個人是我?”
“是的。”我點點頭。“我還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對我說過的一句話。”
“什麽話?”
“要追捕怪物,就得先把自己變成怪物。”
“我是讓你變成怪物的那個人?”
“是啊,不知不覺中我已經變成了怪物,可惜你卻……”我低頭黯然一笑,其實我是想告訴他,同類永遠不會丢下同伴,沒想到最後的結局是景承丢下我。
“人總是要往前看的,過去的我不一定就是正确的,既然我失去記憶,一個新的開始未嘗不是件好事,我想和過去的一切做一個了斷,所以我剪掉了頭發。”
“你的過去裏還有很多值得你去回憶的事。”我欲言又止。
“當然有,比如朋友,我會很珍惜有你們這些朋友。”景承停頓了一下一本正經問。“這幾天我試圖去了解自己的過去,可我始終無法查到和我有關的任何資料,包括我的檔案也沒有,這是爲什麽?”
我舔舐嘴唇,好幾次想告訴景承關于他過去的一切,話都到嘴邊但終究還是咽了下去:“醫生說你的病情很複雜,必須靠你自己找回記憶,如果我告訴你過去的一切,你現在的人格會和以前的人格産生混亂,會直接導緻你出現嚴重的精神障礙,所以,所以我不能直接告訴你,希望你可以理解。”
“你今天心情很好,因爲昨晚國家德比中巴薩赢了皇馬,你來這裏不是開警局的車,在開門前你已經确定了這個小區所有出入口位置,還有你的配槍保險是打開的,最後你的口袋裏一共有35元。”景承不笑的樣子讓我有一種那個瘋子又回來的感覺。“我告訴你這些是想讓你知道,我知道你什麽時候在說謊。”
我避開景承的目光,還沒等我開口,他卻先笑了。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除了這些外,我還知道你很關心我,而且是那種不計回報的關心,朋友之間并不是沒有謊言,你對我的隐瞞出于不想傷害我。”景承的笑容很明媚充滿陽光。
“往好的地方想,就如同你自己說的那樣,重新開始也不全然是壞事。”
“但我還是有件事希望你能告訴我。”
“什麽事?”
“這幾天晚上我一直都在做夢。”
“你夢到什麽?”
“夢裏我在一艘三桅帆船上,桅杆上飄舞着一面骷髅旗,這個夢出現很多次,你既然是我朋友,這個夢有什麽特别的含義嗎?”
“哦,那是你的夢想,你曾經說過,如果可以選擇人生的話,你想做一名揚起黑帆馳騁七海的海盜。”我幡然一笑好奇問。“在這個夢裏有我嗎?”
“沒有。”
“那還真可惜。”我搖頭多少有些失望的笑。
“在夢裏那艘船帶我去了一個洞穴,裏面有很多螢火蟲燦若繁星。”
“你說的是螢火蟲之洞,那是你一直想去的地方。”
“我在螢火蟲之洞裏穿行,看見前面出現亮光,出去後觸目可及的白色,我的影子倒影在腳下。”
“那是天空之境。”
“你是說這些地方對我很重要?”
“是的,你能夢到這些,說明你的記憶在慢慢恢複。”
“可在這些夢裏并不是隻有我一個人。”
“誰?”
“一個女人,她一直跟在我身邊,可我始終看不清她的臉,不知道爲什麽,看見她我會感覺到傷心。”景承神情落寞望向我。“在我的過去是不是有一個對我很重要的女人?”
我一時語塞,景承在潛意識中找到了顧宛如,我不知道該怎麽去回答他,編造一個謊言能被他輕而易舉戳穿,可真相卻足以讓他崩潰。
“是的。”我點頭承認。
“她叫什麽?”
“愚者。”
“爲什麽叫愚者?”
“你一直都是這樣稱呼她。”
“那她現在在哪裏?”
“她,她死了,應該是愧疚吧,所以在你潛意識中會出現她。”
“因爲我嗎?因爲我她才……”
“是的。”我很吃力才說出這兩個字。
“能告訴我原因嗎?”
我盡量簡短的回複,因爲擔心說太多會讓景承從中覺察到事實的真相,沉默了很久我拍拍他肩膀。
“忘記吧,有時候遺忘是件很慶幸的事,你至少不用再面對從前的自己,相信我,你不會喜歡之前的自己,就當是爲了愚者,她最後的遺願也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如同她還在,我相信她更願意看見現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