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景承前往機艙,他還牽着一位空姐的手跟着我們,我看了一眼手表,距離倒計時結束還剩下7個小時,我們必須從357名乘客中準确無誤的甄别出R。
景承對直穿越頭等艙和和公務艙,我回頭看了一眼身後乘客壓低聲音問:“這些人不用甄别?”
“R旨在構建一個邪惡的理想國,對于他來說這是崇高遠大的目标,而在理想國中是沒有等級制度的,物質需求滿足不了R的欲望,所以他不會出現在頭等艙和公務艙。”景承拉開經濟艙的門。“他就隐藏在這些人中間。”
“最多隻能排除100多名乘客,還剩下200多名,你打算怎麽從這些人裏找出R?”
景承打開旁邊衛生間的門,把空姐推了進去,我們三人擠在狹小的空間裏連轉身都困難。
“給支煙。”景承對空姐說。
“客機上旅客禁止吸煙。”空姐怯生生回答。
“我現在是旅客嗎?”景承撩起衣服露出腰間的槍。“劫機犯的要求你都敢拒絕?”
“我,我沒有煙?”
“你瞳孔擴張很大說明血壓很高,我剛才一直握着你脈搏,你心跳超過100,不排除你是害怕,但你表現出來的情緒更多是焦躁不安,按照乘務員妝容要求,你的粉底用量明顯超過标準要求,原因是你想遮擋黑眼圈,再加上你一直都在撓自己的手臂,衣袖口又有軟膏印漬,所以我肯定你正在戒煙,手臂上貼有尼古丁貼片。”景承卷起空姐衣袖果然有一處貼片,四周皮膚紅腫,景承身子靠近空姐鼻尖在她頭發上輕嗅,淡淡一笑。“好像你戒煙失敗了,你頭發上還殘留着煙草味道。”
空姐瞠目結舌看着面前的景承半天沒說出話,顫抖的手從衣服口袋中拿出一盒香煙。
景承點燃深吸一口,仰頭吞吐着煙霧,看了空姐一眼把煙遞到她唇邊:“放松點,飛機上300多名乘客的性命現在就在你手裏。”
“你要我做什麽?”空姐沒能抵擋住香煙的誘惑,吸了一口情緒平複了許多。
突然衛生間煙霧報警器被觸發,頃刻間整個機艙警報聲響起。
“出去告訴乘客飛機突發火災,相信你平時訓練過如何應對突發火災,按照你平時的訓練要求做。”景承拉住空姐的手加重聲音強調。“記住,是火災!”
空姐惶恐的點頭走出衛生間,拿起對講機向機艙廣播。
各位旅客請注意,飛機遭遇突發火災目前正在全力撲救,如果火勢失去控制飛機會采取迫降,請各位務必保持冷靜,信任機上工作人員,服從命令聽指揮,并積極配合進行救護工作。
留意靠近自己座位的緊急安全門及開啓方法,系好安全帶,用毛毯、枕頭墊好腹部,取下身上所有尖銳物品,以防沖擊時受到身上銳利物品的傷害……
據說飛機失事的幾率遠遠低于任何交通工具,但因爲在上萬英尺的高空,一切事故的後果都會被無限放大,因此當空姐廣播還未講完,整個機場瞬間陷入混亂和驚恐,所有旅客驚慌失措檢查安全帶,并且按照指示把頭埋在雙腿之間做自救的準備。
“你幹嘛這麽做?”我疑惑不解問。
“人在最危急關頭會出于本能的保護自己性命,其他的一切在這個時候會變得無足輕重,但R是例外,他活着唯一的目的就是爲了釋放基因武器,所以他首先關注的不是自己生死,而是基因武器……”
景承聲音突然停住,我們站立的角度能看清機艙所有乘客的一舉一動,中間一排靠窗的男人正站起身試圖打開行李廂,他的舉動和其他乘客形成鮮明對比。
我心裏一驚沖上去,掏出槍對準男人大聲說:“坐下,手放在我看見的地方!”
男人被我還緊張,或許是看見槍的緣故,雙手不由自主舉高,景承打開行李廂檢查,當觸碰到一個陶瓷瓶子時,男人的表情更加不安。
景承小心翼翼密封的瓶蓋,裏面全是細細的白灰:“這是什麽?”
“我,我妻子的骨灰,如果飛機失事,我,我想和她在一起。”男人戰戰兢兢回答。
“不是他!”景承把骨灰還給男人,神情凝重環顧機艙。
“麻煩了,我們已經打草驚蛇,R會不會提前啓動基因武器?”我心急如焚問。
“R是生化醫學專家,他應該被誰都清楚,在現在這個高度他即便釋放基因病毒也于事無補。”景承皺着眉頭掃視每一個旅客,突然一怔頭慢慢轉了回去,目光落在機艙後面一個戴帽子的男人身上。
那個男人戴着墨鏡,用手托腮注視着窗外,景承慢慢向他走過去,靜立了很久那男人也沒有反應,好像窗外的景色很吸引他。
“害怕、驚慌、失落、遺憾、崩潰還有絕望……這些都是人在臨死應該有的反應,就如同現在機場裏這些乘客,這源于對死亡的畏懼,所以我不相信會有不怕死的人,但偏偏我在你臉色卻沒有看見這些反應中的任何一種,除非你已經厭倦并且憎恨生命,真正的絕望演變到最後就是麻木,就像你現在這樣。”景承停頓了一下聲音平緩。“對嗎?殺戮天使!”
“我是不是到不了明港市了?”男人很平靜的問,他一開口我就聽出那是R的聲音。
“是的,飛機已經改變了航線而且正在下降,飛機上還裝有4萬加侖航空燃油,飛機墜毀會引發爆炸,你不但到不了明港市也無法釋放基因武器。”我義正言辭回答。
“你們打算引爆這架飛機。”R依舊從容淡定,甚至都沒有回頭看我們。“你們不但試圖阻止根除這個社會的毒瘤和疾病,而且還要炸死飛機上幾百名無辜乘客,這就是你們所謂的正義?”
“正義是一種道德和公正,用來衡量是非善惡的标準,而你曲解了正義,并且自大的淩駕于生命之上,你沒有資格去評判别人的生死。”我大義凜然呵斥。
“我什麽都沒有做過,至少到現在是這樣,你們呢?你們正把這架飛機上的乘客推向死亡,到底誰在評判别人的生死?”R反問。
“你不用強詞奪……”
“爲什麽你到現在還這樣鎮定?”景承拉開我用異樣的眼光注視R。“如果不能釋放基因武器,你爲之付出的一切都将付諸東流,你遵循惡魔的教導不惜一切也要構建邪惡的國度,你不會如此輕易的放棄,除非,除非基因武器根本沒有在這架飛機上!”
R用沉默代替了回答,這說明基因武器早就被提前安置藏匿。
飛機突然颠簸的厲害,急速的下降導緻機艙氣壓失衡,氧氣面罩在閃爍的燈光下自動掉落下來,機艙裏充斥着驚慌失措的哭喊聲,我透過機窗看見外面清晰的山脈。
景承讓我铐住R帶到駕駛室,看見我們回來,蘇錦和陸雨晴長松一口氣。
“飛機現在高度是多少?”景承問。
機長看了一眼儀表盤:“3500米。”
“愣着幹嘛,把飛機拉起來!”景承沖着機長大喊。
正副機長連忙坐到駕駛位接管飛機操作,可飛機并沒有拉升反而下降的速度越來越快。
“怎麽回事?”蘇錦問。
“飛機的自動駕駛系統被鎖定,無法手動接管,飛機将按照現在的速度和航線繼續飛行,直,直至墜毀……”機長心驚膽戰回答。
“距離墜毀還有多少時間?”我蠕動喉結。
“不到五,五分鍾!”
景承一怔,脫下衣服一把将R推坐到椅子上:“五分鍾後将會有300多人因你而死,告訴我五階魔方内核程序的管理員密碼是多少?”
“劫持飛機的人是你們,我什麽都沒做,害死乘客的也是你們,但不管怎麽樣,你們都無法阻止導師的理想國,很可惜我沒有機會迎接創世紀的來臨。”
景承一巴掌打掉R的墨鏡:“看着我眼睛……”
墨鏡掉落的那刻我們所有人全都吃驚的愣住,R的雙眼像被一層白膜所覆蓋,他擡起頭望向景承的方向:“都說眼睛是人心靈的窗口,導師告訴我,如果我關閉這扇窗口那麽就沒有人能窺探我内心的秘密。”
景承張着嘴身體在颠簸中晃動,他吃驚的看着R,我猜真正讓他吃驚的是凱撒,早就預料到景承會試圖通過微表情從R身上獲取密碼,凱撒未雨綢缪蠱惑R自毀雙目,這讓景承也束手無策,除非R自己說出來,否則沒有人知道五階魔方的管理員密碼。
“你知不知道一旦基因武器被釋放,這場浩劫中會死多少人!”我大聲質問。
“死的那些人都是這個社會的負擔和拖累,理想國不需要這些人的存在,亦如神爲了區分善惡而發動的末日審判,你們認爲這是一場浩劫,但我卻認爲是一次淨化。”
“你沒有資格去審判任何人。”陸雨晴呵斥。
“是啊,我的導師也沒有賜予我這個資格。”R若有所思回答。“所以我想和你們做一筆交易。”
“交易?什麽交易?”我問。
“你們在倒計時結束前把我送到小熙的墓前,作爲交換我會告訴你們五階魔方的管理員密碼。”R心平氣和說。“還有,幫我買三個雪梨。”
“我們憑什麽相信你?”陸雨晴問。
“你們還有選擇的機會嗎?”
景承掏出槍轉身抵在機長腦後:“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把飛機給我拉升起來。”
“你就是打死我也沒用,飛機目前被自動駕駛系統操控,除非有奇迹否則根本……”
巨大的沖力把我們掀倒在地,飛機的機頭竟然在慢慢太升,儀表盤上的高度數據也在不斷變化上升。
“你,你怎麽做到的?”副機長吃驚問。
機長高舉着雙手露出驚詫表情:“我什麽都沒做!”
“自動駕駛系統已經關閉,如果不是你在操控飛機,那,那會是誰在駕駛?”副機長張大嘴,好像真有奇迹出現。
“我已經修正了航線,兩小時後你們将會在明港機場降落,對了,我還通知了消防和軍警對機場戒嚴待命,有件事需要告訴你們,我沒駕駛過波音777這麽大的飛機,所以降落的時候可能會很颠簸,你們要系好安全帶。”
“宮,宮文心?”我大吃一驚,從飛機通訊設備中傳來的竟然是宮文心的聲音。“你,你怎麽能操控飛機?”
“我就知道自己不會看錯的。”景承突然笑了,癱軟的坐到地上笑的有些得意。“她第一次來警局就告訴過我們,她在全國機場控制終端都植入了病毒程序,她能操控任何一架國内的航班。”
“她真的劫持了全國機場?!”我目瞪口呆,完全想不出那個金色妖精竟然會如此瘋狂。
“文心,你好棒!”蘇錦和陸雨晴興高采烈,她們恐怕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居然在發自肺腑稱贊一名重刑犯。
飛機重新爬升到平流層後所有人終于松了一口氣,我回頭看了身後椅子上的R,沒有表情的臉上從容鎮靜,那雙慘白的眼睛目不轉睛盯着前方,從未見過如此堅毅的目光,仿佛在等待他邪惡的國度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