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蘊慈并沒有和景承握手,而是從手包中取出一張存儲卡。
“這就是周博士傳送給我的塞靈公司原始數據,如果周博士不是死于意外,那麽他的死應該和這張卡裏存儲的東西有關。”
我剛要伸手去拿,聶蘊慈手縮了回去把存儲卡握在手心。
“裏面的數據塞靈公司耗費了十多年時間收集,可以說關系到宏宇集團的未來,按理說這麽重要的商業數據我不能公開。”聶蘊慈神情嚴謹注視我們,沉默了片刻後問。“你們真的确定他和兇案有關?”
“我也給你看一些本不該向你公開的東西。”
我把兇案檔案以及現場照片擺放在聶蘊慈的面前。
“中州濕地森林公園兇案,火車站槍擊案、廢棄工廠兇殺案以及中海大廈兇案,他在不到三個月時間内連續作案,目前受害人數已達十三人。”
任何一個正常人看見血腥恐怖的兇案現場照片恐怕都會恐慌,而聶蘊慈竟然表情漠然,默不作聲沒有太大反應,正如她自己所說,她終究是一個商人,而且還是最善于利益最大化的商人,聶蘊慈在權衡這筆交易的價值。
顯然十三條人命還不足以讓聶蘊慈有任何震撼,畢竟她是用宏宇集團未來的核心項目數據來交換,所以我開始加大籌碼。
格咔什藏屍地的現場照片以及勞務公司合同擺放在她面前。
“他利用勞務公司僞造海外勞務輸出合同,這批人中有一部分在格咔什被發現,但隻剩下被毀屍滅迹的骨灰。”我指着照片中那片骸骨花園說。“剩下的人相信也兇多吉少,他行兇的時間跨度長達八年之久,遇害人數多達375名!”
聶蘊慈的身體輕微抖動一下,顯然這個數字已經觸動到她。
“根據警方目前掌握的線索,有理由相信兇手成功制造了能通過X光檢測設備的炸彈,目前還無法确定這些炸彈的位置和數量。”我讓聶蘊慈看到倒計時器。“還剩下最後9天時間,他會通過特定的程序引爆這批炸彈,慶幸的是你會在這場浩劫中活下來,因爲我們對他的心理側寫顯示他對你有很深的愛,所以在任何時候他都不會去傷害你,但一旦警方公布真相,這場浩劫會摧毀你的集團、家族以及你現在擁有的一切。”
聶蘊慈依舊沉默不語,但神情卻凝重了很多,她從包裏拿出香煙點燃一支,煙霧中她的精明和沉寂與美豔動人的外表形成鮮明對比,那一刻我看到的不是情感豐富的女人,而是運籌帷幄的女王。
她的手慢慢張開,存儲卡遞到了我面前,相信她已經計算出這筆交易的重要性,我連忙把存儲卡交給宮文心,讓她從宏宇集團數據庫中核對裏面的數據。
聶蘊慈長時間陷入沉默,直至一支煙抽完:“他,他爲什麽要殺人?”
“這個問題應該我問你才對。”景承靠在沙發上注視她。“你是怎麽認識他的?”
“相信你們已經調查過我。”聶蘊慈瞟了一眼桌上關于她的檔案。“我父親病故後雖然聶隐幫我成爲宏宇集團董事長,可當時我隻有18歲,家族中除了聶隐沒有人相信我有能力接管宏宇集團,我雖然坐上了那個位置,可下面暗潮湧動很多家族成員蠢蠢欲動,爲了穩定局面我選擇了結婚,是的,我并不愛霍思勉,但我需要一個填補丈夫稱謂的男人,一個能讓我控制和擺布的男人,我不需要他的愛也不需要他付出,隻有這樣才能讓我看上去完整,直到九年前他出現,像天使一樣出現在我身邊,我突然感覺生活從黑白變成了彩色……”
聶蘊慈提到他時臉上依稀能看見光彩和眷戀。
“天使?”我打斷了她。
“是的,天使。”聶蘊慈很确定的點頭。“不管你們怎麽描述他,但在我心中他的樣子永遠都定格在第一次出現的時候,所以我一直都叫他Angel。”
我和景承還有宮文心對視,不可思議爲什麽一個變态的殺人狂在聶蘊慈眼中竟然像天使,直到她從包裏拿出一張照片,我們第一次清楚的看見昔拉的面容,但那一刻我們全都吃驚的愣在。
照片裏男人有着雕像般的臉,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灰色而深邃的瞳孔泛着迷人光澤,濃密的眉以及高挺的鼻勾畫出一個英俊男人的輪廓。
但真正吸引我們的是照片中男人的笑,我不知道該怎麽去形容他綻放在嘴角的微笑,仿佛有一種神奇的魔力可以融化陰霾和喧嚣,就如同天使的微笑一般。
純粹、幹淨和聖潔。
那一刻我甚至都有一種錯覺,照片上的人并不是我們要抓捕的昔拉,畢竟很難把一個擁有如此聖潔笑容的天使和殺人狂魔聯系在一起。
“霍思勉雖然知道我不愛他但他并不在乎,處于對我的安全考慮,是霍思勉安排他當我的保镖,我承認在我第一眼見到他時就被深深的吸引,他的笑、他的樣子還有他的氣質都令我難以抗拒,他仿佛是我生命中一直缺失的那部分,直到現在我也說不清自己爲什麽會如此的迷戀他。”聶蘊慈優雅的夾着煙,缭繞的煙霧中她洋溢出少女般的微笑。“他對我也有同樣的感覺,我們就這樣無可救藥的彼此淪陷。”
景承的眉頭一皺緊皺,他似乎并沒有在意聶蘊慈說的話,目光始終注視在照片上,仿佛有什麽疑惑困擾着他。
“後來呢?”
“他不像其他男人喜歡追逐名利,他隻想無時無刻守在我身邊,他越是這樣我越感覺他值得信賴,所以集團很多重要的核心機密項目我都讓他參與,其中就有塞靈公司的基因工程項目,他有很強的執行力,交代給他的事總是能無可挑剔的完美完成,到後來集團很多事務其實都是他代我處理,但每一次結果我都相當滿意。”
“從什麽時候開始你讓他接觸宏宇集團事務?”
“八年前,我認識他一年以後。”
“八年前正是他開始行兇的時候。”我眉頭緊鎖喃喃自語。“在你身邊他的殺戮欲望會被抑制,按理說他不該行兇才對,到底什麽原因促使他殺人呢?”
你每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都是對你微笑?”景承還在糾結手裏的照片。
聶蘊慈點點頭:“是的,他始終都保持着這樣的微笑,至少在我面前是這樣,其他的時候他總是帶着口罩,我也不願意更多的人注意到他,畢竟在其他人眼中,他隻不過是我的保镖而已。”
景承放下照片注視了聶蘊慈良久:“你的妝?”
聶蘊慈還是點頭:“我喜歡他爲我化妝,他的動作很溫柔也很細緻,他站在我面前時,我能感覺到他的眼裏隻有我,我把臉放在他的手上感受他手心的溫度,我很享受那樣的時光。”
“既然你這麽愛他,爲什麽最後要離開他?”我問。
“時間能沖淡一切,包括情感。”聶蘊慈很平淡的回答。“我貪婪他的微笑,他的溫柔,他的體溫以及他給我帶來的歡愉,但這一切終究不能長久,漸漸我感到麻木和索然無味,隻是他卻不能适可而止抽身而退,我背負一個家族的興衰,絕對不允許任何事或人影響我擁有的一切,所以我向他提出終止這段關系。”
“他接受了?”
“我留給他的是決定而不是抉擇。”聶蘊慈抽完最後一口煙。
“你提出終止關系的那一天是不是在下雪?”一直沒說話的景承忽然問。
聶蘊慈回想一下點點頭。
“這就是爲什麽他會在下雪天行兇的原因。”景承恍然大悟說。“雪有多面性,可以是純潔美麗的象征,但你卻在他心目中賦予了雪另一層含義,孤獨和冰冷!你的無情背棄爲他烙上難以愈合的傷,因此隻要下雪他就無法抑制内心的悲痛,隻有靠殺戮才能讓他得到短暫的平息,可惜,你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麽事?”聶蘊慈問。
“在任何時候你都能随心所欲支配身邊的每一個人,你享受這種高高在上女王般的權力,但你卻不明白這一次你推開的不是一個普通人,而是一個靠殺戮滿足欲望的怪物。”景承十指相扣在嘴前說。“你永遠無法理解一個心理變态怪物的邏輯和思維,他不會認爲你終究這段感情是出于本意,他隻會認爲你是受到身邊的人或事幹擾,這些外在的因素導緻你放棄了他,那麽他會不惜一切去摧毀,他的想法或許在你看來很幼稚和不可理喻,但對于他卻很執着。”
“他會做什麽?”
“如果你失去一切的話,那麽你身邊就隻剩下他!”
“他,他會……”聶蘊慈一臉驚詫。
景承慢慢點頭:“是的,他會殺掉你身邊每一個人,并且毀掉你擁有的一切,隻有這樣你才會毫無顧忌的繼續和他在一起,相信我,這不僅僅隻是他的設想,他愛你比任何人都要專注和自私,你推開他的同時也取下了他殺戮的封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重新獲得你的愛。”
“他,他是不是參與了宏宇集團的基因工程研發項目?!”一直在核對數據的宮文心表情吃驚的問。
聶蘊慈回答:“塞靈公司的研發進展以及與總部研發室的銜接一直都是由他在幫我跟進,怎,怎麽了?”
宮文心神情凝重看向我和景承:“我,我想我已經知道他這八年來行兇的動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