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開始着手調查韓古石的勞務公司,我和景承還有陸雨晴留在警局重新梳理之前忽略的細節,但擺放在面前的受害者當然卻讓我們一籌莫展。
“陳興國是三年前在森林公園當環衛工人的,根據他的檔案記載,陳興國是文盲,未婚無子女,乙肝病毒攜帶者并且有癫痫病史,在甯西煤礦當過礦工,煤礦關閉後失業靠做散工爲生。”我愁眉不展看着檔案說。“關于他的資料很少,加之陳興國一直居無定所沒有熟悉他的人,我派警員前往甯西煤礦調查,但估計一時半會不會有消息反饋回來。”
“比起陳興國來說,火車站槍擊案中死者周玉良資料詳盡的多,他是英籍華人,畢業于馬紹爾商學院獲工商管理碩士學位,就職于泰國一家研發公司,具體經營情況暫時不清楚正在和泰國警方溝通。”陸雨晴說。
“郭城是農民也是未婚無子女,離家多年靠撿垃圾爲生。”我揉了揉脖子緩緩說。“再加上一個搞勞務輸出的韓古是,這些人之間怎麽看都沒有關聯啊。”
“有。”一直在轉動魔方的景承突然停止動作。“他們都死于槍殺,這是昔拉最擅長也是最熟悉的殺戮手段,這些人和昔拉一定有關聯。”
“一個環衛工人,一個公司高管再加上一個撿垃圾的……”我眉頭皺的更緊。“韓古石發現昔拉的秘密所以被殺,這個我還能理解,但其餘的三人幾乎和昔拉不可能産生交集,到底是什麽原因讓昔拉要千方百計讓我們忽略這些人?”
“對了,說到郭城我想起一件事,我對他屍檢的時候發現死者血紅蛋白、血小闆進行性減少, 骨髓增生極度活躍并且骨髓纖維化嚴重。”陸雨晴說。
“白血病?!”景承一臉疑惑。“郭城55歲,這個年齡患白血病的幾率很低啊。”
“我沒有做進一步檢測,不過估計八九不離十應該是白血病。”陸雨晴點點頭繼續說。“而且我在死者組織器官中還發現惡性腫瘤。”
“從格咔什發現的遺骸來看,昔拉挑選獵殺目标是有甄選範圍的,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健康的身體,陳興國和郭城都患有重病,顯然他們不屬于這個範圍。”我一邊說一邊擡頭問陸雨晴。“周玉良呢?他的屍檢結果可有顯示患病?”
“周玉良的身體倒是很健康。”
“哎。”我重重歎口氣,繞了一圈又回到原點依舊無法從死者身上找到共同點。“昔拉迫不及待要除掉這些人,說明他們一定知道了昔拉的秘密才被滅口,那麽他們很有可能就是抓獲昔拉的關鍵,到底他們知道了什麽呢?”
景承一直默不作聲,最後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可這一次他似乎無法找到打開真相大門的鑰匙,景承提出先回去休息,等蘇錦那邊勞務公司的調查結果出來以後再說。
心神疲憊的回到家看見盤腿坐在床上的宮文心,她旁邊是那個永遠保持笑臉的泰迪熊,她對我們露出同樣的微笑,我的頭瞬間大了,忙了一整天竟然忘了家裏還有一個在逃嫌疑犯。
“五階魔方程序可有什麽進展?”景承躺到沙發上問。
“大緻可以确定五階魔方應該是某種激活程序,但不清楚具體是爲了激活什麽,不過我在裏面找到一串代碼,破譯後顯示整個程序會在倒計時的最後一個小時啓動。”宮文心把筆記本電腦放在我們面前,上面全是看不懂的代碼和程序語言,但下方的倒計時器時間卻異常醒目。“還剩下13天。”
“連你都無法破譯?”我憂心忡忡問。
“我現在在這裏。”宮文心從景承手裏拿過魔方,指着一處方塊對我說。“想要控制這個程序我必須進入到魔方的核心,就是最裏面的那個方塊,但這個程序有保護機制,首先我得突破外圍的防火牆,然後找到一條通往核心的道路,可問題是,程序一旦啓動會像魔方一樣不停的變化,因此可能出現的變化結果完全是天文數字。”
“282。”沙發上的景承閉目長歎一聲。
“隻有282種組合?那也不是很多啊。”
“282後面還有72個0。”宮文心淡淡一笑。
“……”我目瞪口呆盯着電腦屏幕,這個數字我連數都數不出來。
“開發這個程序的人爲了确保萬無一失,有意在最後一個小時才啓動,就是爲了防止有人提前對程序進行破譯,理論上這是一個無懈可擊的程序。”
“理論上?”景承從沙發上坐起身。“這麽說五階魔方并非是絕對安全的程序?”
“我用梁鴻的後門程序在網絡上搜索,隻要五階魔方啓動就能追查到,我有把握可以破譯五階魔方,但沒有把握在一個小時内完成,必須有人給我争取更多的時間。”
“可以肯定五階魔方程序和昔拉有關,他如此謹慎把程序啓動時間定在倒計時最後一個小時,說明他在杜絕一切意外,我不相信昔拉會爲我們留下多餘的時間。”我無力的歎口氣。
“暫時先不說這個。”景承把幾張照片交給宮文心。“這是最近發生的四起兇案中的死者,他們的個人資料幾乎空白,查不到有價值的線索,我知道你有操控監控系統的辦法,把這些人照片輸入電腦,和各個地方的監控系統後台數據匹對,我要知道最近八年來,這些人的生活軌迹。”
“爲什麽要調查這些人的資料?”宮文心手指在鍵盤上快速的敲擊。
“如果我們不能及時破譯五階魔方,那麽這些死者或許是唯一抓獲昔拉的關鍵。”景承深吸一口氣說。“我從他們的背景資料中看不出任何關聯,所以我必須知道他們隐藏了什麽秘密。”
“你想要查這些人的背景資料,其實不一定要用監控系統後台的數據,因爲在龐大的數據庫中匹對這些人照片是需要很長時間的,我有更好的辦法。”
“什麽辦法?”我問。
“人總是習慣生活在面具和謊言下,但隻有在兩個地方會展現真實的自己。”宮文心豎起一根手指。“第一個就是在網絡中,匿名出現的時候不會有顧慮,因此會随心所欲毫無保留露出自己的真實。”
當宮文心豎起第二根指頭時,景承在一旁聲音沉靜:“第二個地方是在家裏,對于任何人來說家是最私密的空間,就如同很多人會在家裏一絲不挂,會很自然的褪去所有僞裝,同時也會用來存放秘密。”
“想要了解這些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去他們的家。”宮文心點點頭。
“周玉良的家在國外,陳興國在中州,距離我們最近的就是郭城。”景承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去郭城的家。”
在我的設想中,靠撿垃圾爲生的郭城家應該是雜亂無章并且充斥着各種氣味混雜的地方,但等我走進去時才發現這裏竟然和我想象的截然相反。
郭城的家距離之前發生兇案的廠房不遠,事實上他住的地方隻不過是拆遷區裏一間廢棄的平房,負責看守現場的警員告之兇案發生後鑒證科已經來這裏取證,但并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發現。
我們打開房間中的燈,屋裏的陳設雖然破爛不堪但收拾的卻井井有條,斑駁的牆面用不同的紙張粘貼,桌上還有用方便筷和泡沫球穿在一起的擺件,看上去像一片奔跑的馬。
房間的角落堆放着還沒去廢品收購站賣的書,走到裏面的房間,窗戶被厚厚的黑布遮擋,隻有朝門的牆上有一個正方形的玻璃鏡面,我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電燈開關,借助手電光看見裏面堆積擺放着線圈和一些金屬。
我環顧郭城的房間,很難相信這是一個撿垃圾人的家,至少比我宿舍都要幹淨整潔。
“專注、嚴謹、秩序……”景承在房間轉了一圈,停住腳步時臉上露出驚詫的表情。“性格決定命運,一個擁有這些性格特質的不該是靠撿垃圾爲生的人。”
“郭城是不是患有急性白血病?”宮文心背對着我們站在桌前問。
“你怎麽知道?”我和景承異口同聲。
“Volasertib。”宮文心轉過身手裏舉着一瓶藥。“PLK 抑制劑,是之力急性白血病的特效藥,可以阻止腫瘤增長,從而延長了患者的生命,打電話給你的女法醫。”
我和景承不知所措對視,景承還是撥通了陸雨晴的電話。
“這麽晚打電話有什麽事嗎?”陸雨晴聲音有些迷糊,我看上手表已經淩晨兩點。
景承攤着手望向宮文心,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重新對郭晨進行屍檢,馬上。”宮文心不假思索說。
“重新屍檢?馬上?”電話那頭陸雨晴顯然也和我們一樣茫然。“屍檢什麽?不對,你,你是誰?”
“檢測郭晨屍體上電磁輻射殘留。”宮文心回答。
陸雨晴在電話那頭驚呼,聲音明顯清醒:“電磁輻射?!”
“按照她說的做。”景承來不及解釋挂斷電話。
“不管昔拉爲什麽要殺郭城。”宮文心嘴角露出狡黠的微笑。“但我肯定現在停屍間的那個人不是檔案中的郭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