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織雲連環兇案過去了一年,案件最終讓我們發現了凱撒依舊逍遙法外的真相,因此赫楚雄重開了C檔案并且重新成立專案組,爲了控制案件的影響專案成員隻有我和景承、蘇錦以及陸雨晴四人。
在這一年裏我們重新梳理分析了C檔案中所有的案件,試圖從裏面找到曾經遺漏的蛛絲馬迹,同時我們也嚴陣以待準備迎戰惡魔的再一次出現。
我們每一個人都做好了對抗黑暗的準備,等了一年時間,沒有等到惡魔卻等到了宮文心。
景承在窗台快速轉動手裏的魔方,似乎這東西成爲他除了凱撒之外另一個嚴峻的挑戰,雖然每一次他都能在極短的時間完成魔方,但臉上始終挂着挫敗感,這種情緒聚集到最後變成他嘴角無奈的苦笑。
我一邊盯着桌上的手機一邊心不在焉敲擊指頭,專案組由赫楚雄親自負責,他的指示很簡單除非案件有進展否則不需要向他彙報,因此我們已經有一年沒和他聯系過。
而就在昨天,我讓赫楚雄釋放了一名在押囚犯,可如今我卻不知道該向他如何交代。
魔方轉動的聲音讓我愈發心煩意亂:“你,你不應該表現出憤怒嗎?或者是憎恨、厭惡什麽的。”
“我爲什麽要這樣做。”景承的注意力還是在魔方上。
“你被騙了,而且還是輸給一個女人。”我刻意去刺激他,因爲我看不見景承的極端和反複無常。
“你是說這個?”景承晃動手裏的魔方。“我會打破她的記錄。”
“誰給你說魔方了,她來這裏三言兩語就讓我們放走一名在押犯,按照你的衡量标準,她也是一個怪物,對于怪物你不是應該表現出,表現出憎恨嗎?”
“哦,你在說宮文心,她做過什麽嗎?”
“她……”
“她來這裏給我們講述了一個假設的故事,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承認過這個故事是真實的。”景承打斷我很無奈說。“理論上說她什麽都沒有做,隻不過我們選擇相信了她假設的故事而已。”
“你意思她沒有錯,錯的都是我們?!”
“她隻不過是一個比你聰明的女人而已。”景承頭也沒擡回答。“即便她是怪物,那也是漂亮的怪物。”
“你在袒護宮文心?”
“沒事的時候多看些書。”景承随手把宮文心臨走時送他的那本書丢給我。“理想國是柏拉圖寫的,但第一個提出理想國度構想的卻是蘇格拉底,他是柏拉圖的老師,因爲他的思想危及到國家統治階層因此被判處死刑,他原本是有機會逃亡的,但蘇格拉底認爲逃跑會破壞法律的權威,仍堅持留下來接受審判。”
“這和宮文心有什麽關系?”
“怪物和正常人之間唯一的不同就是怪物不會遵守道德标準,它們有自己的思維模式和行爲準則,善惡和對錯被它們扭曲,但宮文心卻沒有,她知道自己做的事會産生的後果,同時她也做好了承擔這種後果的準備。”景承終于停下了手中的魔方。“她放走了一名囚犯,但她自己選擇了留下,在她看來這是一種交換。”
“你是說宮文心用自己交換嚴漠生的自由?!”我大吃一驚。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宮文心或許沒你們想的那樣聰明。”
蘇錦拿着兩份檔案走進辦公室,剛好聽到我和景承的交談,她把檔案遞到我們面前,是景承讓蘇錦調閱的嚴漠生和宮文心的資料。
我翻看從平南監獄獲取的服刑人員檔案。
嚴漠生,男,64歲,無固定職業,因爲過失殺人罪被判入獄八年。
“過失殺人?”景承眉頭一皺有些疑惑。“他殺了誰?”
“嚴漠生在工地打散工,回家途中被遇到流氓搶劫,争鬥過程中失手殺掉對方。”
“殺了一個流氓?”景承更加詫異。
“案件檔案裏記錄,當時嚴漠生身上不到兩百元。”蘇錦說。
“宮文心用全國機場當籌碼來換嚴漠生,這筆賬怎麽看都不值得啊,再便宜的飛機造價也過千萬,你們有沒有算過宮文心手裏的籌碼值多少錢。”景承若有所思搖搖頭。“這個嚴漠生恐怕沒有檔案記載的這麽簡單。”
“是不值得。”蘇錦伸手過來把檔案翻到最後一頁。“嚴漠生是四年前被關押到平南監獄,他的刑期隻剩下三個月。”
“嚴漠生馬上就要出獄了?!”我大吃一驚。
“根據平南監獄反映的情況,嚴漠生在服刑期間表現良好,獲得過減刑的機會,就是說宮文心什麽都不用做,三個月後嚴漠生就會被釋放。”
“宮文心能用自己交換嚴漠生,可見這個人對她很重要,嚴漠生馬上要出獄的事她不可能不知道,爲什麽還要以身犯險呢?”我大爲不解。
“宮文心要求把嚴漠生送到加拿大,是因爲知道加拿大沒有引渡條例。”蘇錦在旁邊冷靜說。“嚴漠生應該還隐瞞了什麽事,而且還是極其重要的事,我已經讓同事在幫忙調查嚴漠生之前的過失殺人案,我感覺這案子另有内情。”
“宮文心的資料呢?”景承問。
蘇錦在我們面前攤攤手:“沒有。”
“沒有?!”我大吃一驚,在現在的制度下每一個人的資料警方都有詳細的記錄,簡單點說想要在這個國家沒有痕迹的生活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我和你一樣吃驚,不管是戶籍還是身份甚至工作經曆,宮文心都沒有留下丁點記載,就好像這個人根本不存在,這種情況隻說明宮文心告訴我們的名字是假的。”蘇錦說。
“人早晚都會面臨死亡,肉體會腐爛名字會被遺忘,但留在網絡中的痕迹,諸如你随便注冊的賬号或者網頁浏覽記錄以及行蹤卻會被保留下來,而且這個時間是永久的,宮文心顯然是一個很注重自己隐私的人,她不希望别人窺探她的生活,一個可以控制全國機場的天才黑客,抹去所有她在網絡中的痕迹應該是件簡單的事。”景承從窗台上坐起來,對蘇錦說。“你要調查的名字不是宮文心。”
“那應該調查什麽?”
“獨角獸,稀有而且珍貴,同時也是最難被捕捉到的生物,這是宮文心在網絡中使用的ID,作爲一名黑客,ID是唯一能知曉她身份的識别碼,讓技術科從這個ID入手調查。”景承的眉頭并沒有舒展。“對于一名黑客來說,ID甚至比生命還重要,宮文心在我們面前直言不諱告之,說明她放棄了自己的一切,到底是什麽原因要讓她這樣做呢?”
我立刻通知網絡技術科開始跟進,蘇錦繼續說:“雖然沒有調查到宮文心的個人資料,但我從她工作的地方了解到一些情況,她在四年前就職于一家專門提供無線網絡設備運營服務的大型公司,我在人事部查到她的資料,經過核查除了照片之外她所有履曆都顯示是另一個人。”
“這不重要,她用别人的身份掩護自己,關鍵在于她入職的時間剛好是嚴漠生入獄的時間。”我冷靜說。
“這一點我也注意到了,可見宮文心從嚴漠生入獄就開始在部署她的計劃,至于動機暫時還不清楚,最麻煩的是宮文心被捕之後什麽話也不說,我猜從她身上應該問不出什麽東西。”蘇錦歎氣。
“傳說中擁有最純潔心靈的人才能看見獨角獸,宮文心雖然是心甘情願留下,但她并沒有打算向我們坦誠一切,她好像在等什麽人。”景承随手翻了翻宮文心送他的那本書。“等一個能真正看見她的人。”
“等這個人出現對她有什麽意義?”蘇錦問。
“她對我們說的最後一句話話是,同類從不丢下同伴。”我對這句話有很深刻的理解,所以我很清楚宮文心真正想要表達的意思。“她在等自己的同類救她出去!”
敲門聲打斷了我們的交談,推門進來的是梁定國,杜織雲的案件告破後他從海城市被刑偵局負責我之前的工作,他是一名優秀的刑警隻是處事習慣了墨守成規按部就班。
梁定國一進來就放下兩盒黃山綠芽:“忙着呢。”
蘇錦突然笑了:“梁隊,你這是打算行賄啊。”
“别,朋友送的,我喝着挺不錯就拿來給你們嘗嘗。”梁定國不是圓滑的人,表情很不自然。
“我還沒找你呢,陸檢被你借去都一個多月了,你打算什麽時候還回來啊?”我笑着問。
“局裏的法醫我就看上陸檢的本事,她可幫了我不少忙,好多案子最終确定兇手的線索都是陸檢提供的,現在我手裏案子多,讓我再借一段時間。”
“你上次來借走了陸檢,可我記得你上次可沒帶東西,這次居然還有兩盒茶,我怎麽瞧着你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蘇錦拿梁定國尋開心。“說吧,你這一次打算借什麽,先聲明,錢沒有。”
“中州市發生一起兇案,案件有些離奇,反正我從警這麽多年沒見過這樣的兇案,我想,我想……”梁定國支支吾吾半天。“我想請你們幫忙過去看看。”
“什麽兇案?”蘇錦立刻嚴肅起來。
“你們過去看了就知道了。”
追查凱撒的事也沒有進展,在局裏閑了一年我和蘇錦還真想重回第一線。
我們答應了梁定國,走到門口發現他還留在原地,這才發現他望着窗台上玩魔方的景承,我苦笑一聲搞了半天梁定真正禮賢下士的并不是我和蘇錦,而是那個到現在他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