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雲朵遮擋的陽光格外刺眼,窗外連成一片的雲像棉花糖看的時間長了眼睛多少有些疲憊,景承就坐在我前面,手裏抱着一本厚厚的書翻閱,放在他手邊的是一杯琥珀色的龍舌蘭酒。
“能不能說點什麽,現在這樣的氣氛太尴尬了。”景承頭也沒擡饒有興緻的聲音打破了沉寂。“不如我選一個話題吧,就說說你們到現在最遺憾的事。”
酒瓶掉落在地上的聲音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力,站在角落的女生顯然是太過緊張,手抖的厲害遊離的眼神讓她看上去惶恐不安。
“就聊聊天而已。”景承擡頭看向女生,溫柔的聲音似乎是想緩解這裏的壓抑。“就你吧,聊聊你最想做可惜沒能做成的事。”
女生猶豫了半天:“我男朋友對我很好,他在我生日的那天向我求婚,可我沒有答應,現在我很後悔……”
“結婚?你最遺憾的事居然是想結婚?”景承偏頭看着女生苦笑。“那你還不如養一條狗。”
旁邊的蘇錦和陸雨晴同時白了景承一眼。
“你們幹嘛這種眼神,我隻是說實話而已。”景承端起龍舌蘭喝了一口,對着女生一本正經說。“以你的工作性質會經常不在他身邊,你難免會想不在的時候他都做什麽,而且時間長了兩個人會産生摩擦和分歧,你現在對婚姻所有的美好幻想都會随着時間而磨滅。”
“結婚和狗有什麽關聯?”我問。
“婚姻是一種相互陪伴的關系,在這種關系模式下狗是最合适的伴侶,不管你任何時候回家,也不管你心情好壞,狗都會向你展現出熱情和依賴,最重要的是狗會對你很忠誠,這種忠誠不會随着時間有絲毫減少。”景承看着女生表情很誠懇。“當然,哈士奇除外,那不是你能駕馭的生物。”
“你呢?你有什麽遺憾的事?”我如果不打斷他,相信景承會繼續長篇大論他的歪理邪說。
“很遺憾我沒去成科羅拉多,我本來打算有機會去那裏攀岩最陡峭的山峰,徒手,是徒手攀岩,我會在無人能至的山頂看屬于我的日出。”
“還有一個可能,你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蘇錦打擊他。
“不管是天才還是愚者,一生都很短暫,所以我把每一天都當成生命最後一天,既然是生命的盡頭何必畏懼死亡。”
“難怪……”我深吸一口氣。“難怪你會是一個瘋子。”
景承不以爲然看向陸雨晴:“你呢?你有什麽遺憾的事嗎?”
“沒有。”陸雨晴和景承對視回答的很幹脆。“我想和你在一起,永遠在一起,雖然過程和我想的有些出入,但至少是我期盼的結果,所以我沒有什麽遺憾的事。”
景承抿嘴笑着點點頭,視線落在蘇錦的身上。
還沒等景承開口蘇錦長吸一口氣:“我,我還沒去過迪士尼,文彬說有時間帶我去的……”
“沒看出來,你居然還有公主情節。”景承噗嗤一口笑出聲,從前排座位上回頭看我。“喂,你還有什麽遺憾的事嗎?”
我看向窗外回答,懶得去打理他。
因爲氣壓的原因耳膜有些脹痛,視線始終注視着窗外,聚集的雲朵慢慢消失在眼前,我看見一望無垠的沙漠,耳邊還充斥着那個瘋子的笑。
仔細回想和這個瘋子在一起的時間,突然發現瘋狂和刺激是我們共同經曆這麽多事唯一不變的主題。
上一次……
上一次和他一起瘋狂還是半年前,我們搶劫了S城的瑞士信貸銀行,我僅有的僥幸和天真在我遇到他那一刻起已經蕩然無存,所以我很肯定隻要他還在我身邊,這種瘋狂就會一直延續下去。
比如現在。
現在我們正在三萬英尺的高空,景承坐在機長座位上駕駛着飛機,事實上他根本不會開飛行,所以景承一直看着手裏那本駕駛操控說明修改航線和調整飛行速度,正副機長和剛才那位空姐乘務長驚恐的站在角落,在他們眼中我們俨然是窮極兇惡的劫機犯。
是的。
兩個小時前,我們劫持了這架飛往明港市的波音777客機。
景承望向機窗外,飛機在開始勻速下降,他喝完最後一口龍舌蘭後從駕駛位站起來,從身上掏出一部手機交給陸雨晴。
“保持現在的航線和速度。”這一次景承沒有笑,他又恢複了平時的嚴峻。
“飛機按照現在的速度下降,三十分鍾後将會墜毀在沙漠!”機長大驚失色說。
“我是警察,我的職責是保護民衆的人身安全。”蘇錦面色凝重。
“所以你必須做一個警察該做的事,如果二十分鍾後手機沒有響起或者我和文彬沒有回來,你必須确保飛機按照我設置的航線和速度飛行,直至在沙漠無人區墜毀!”景承擲地有聲向蘇錦交代。
蘇錦還想說什麽,我從座位上站起來,指着飛機儀表盤上一個按鈕:“這是在緊急情況下飛機排放燃油的按鈕,不管發生任何情況不能讓人觸碰,這架飛機上裝有4萬加侖航空燃油,一旦墜毀勢必會引發燃油爆炸,瞬間的高溫會燃燒掉包括我們的一切,這是我們最後的屏障!”
“飛機上還有216名乘客!”剛才那位空姐應該是聽到我們之間的談話,鼓起勇氣大義凜然說。“如果你們劫機是爲了錢或者其他目的,大可不必傷害乘客,等到飛機安全降落後談判。”
“他剛才問我最遺憾的事是什麽。”我舔舐了一下嘴唇停頓了片刻,擡頭看向臨危不懼的空姐。“很遺憾……這架飛機必須墜毀!”
“這是不是最好的結果?”蘇錦不再像之前那樣猶豫。
“我不知道……如果這就是最後的結果,那隻說明不這樣做的後果更嚴重。”我撫摸在蘇錦的長發上有些戀戀不舍。
“如果他們想當英雄試圖拉升飛機或者改變航線。”景承先是看了一眼角落裏的機長和空姐,然後從蘇錦腰後摸出槍,塞到她的手中。“你知道該怎麽做。”
蘇錦點頭,她和陸雨晴接管駕駛室,我伸手打開腰後的槍套和景承站在門口,我突然笑了。
“你笑什麽?”景承很是好奇。
“這或許是我這輩子做過最瘋狂的事,但慶幸的是,這應該是最後一次,可惜沒有去紋身,至少被人找到的時候,指不定還能從紋身上知道我是誰。”
“你想多了,飛機墜毀的時候會引爆航空燃油,我們會在高溫中瞬間氣化,運氣好的話會留下一兩塊沒燒幹淨的骨頭。”
“你,你就不能說兩句安慰我的話嗎?”
“這架波音777的造價數以億計,三十分鍾後你将會得到最隆重和昂貴的葬禮,價值3.2億美金和全球媒體的報道轉播,不是每一個人都能享受如此高規格葬禮儀式。”景承雙手插在衣兜淺笑。
“閉嘴。”
“往好的地方想,至少我們還有三十分鍾,或許我們能錯過這場昂貴的葬禮,當然,前提是我們必須在356名乘客中找到那個怪物。”景承打開駕駛室的門,邁出一步後突然停了下來欲言又止。“要是,要是沒有那個下午……”
“我們也不會在這裏。”我接過景承的話,所有的一切要從三個月前那個下午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