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承緩緩伸出手撫摸在葉良月隆起的肚子上,他的舉動讓我大吃一驚,葉良月臉上的平靜也瞬間消失,重重打開景承的手,身體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雙手護在懷孕的肚子上。
“你,你想幹什麽?”葉良月表現出母性的天性。
說實話到現在我并不是全然相信景承,因爲不管是葉良月的表情還是行爲都顯得很自然,更讓我感覺一切都是景承的臆想,畢竟景承說的所有話完全是建立在他的推斷分析上,找不到絲毫證據來證明。
“你說自己被囚禁的一個月時間内遭遇到杜近和蕭映真的折磨和摧殘,可我并不這樣認爲,你身上的傷就是你清白和無辜最好的掩飾,就如同我無法證明自己對你的推測一樣,你同樣也沒有證據可以證實在地窖中到底發生過什麽。”景承雙手緩緩放到衣兜裏。“但有一件事我感覺很奇怪。”
“還有什麽事?”我問。
“杜近在地窖中珍藏了日記和毛絨兔子玩具,在杜近的心目中你如同他的主人,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和威嚴,所以杜近是不可能折磨你,而且以杜近的心理特質他也不敢挑釁比他強大的人,所以他整個童年一直都在忍受被養父性(和諧)侵,即便成人之後也不敢反抗。”
“你是說,她,她身上的傷是自己弄的?!”
“這并不是重點,身體上的傷是可以愈合的,但心理上的創傷卻很難糾正,杜近的怯弱讓他隻能通過虐殺動物來發洩,我看過案件報告,在地窖中發現的所有動物生(和諧)殖器都被割去,這是杜近心理扭曲的一種折射。”
“杜近在童年遭受過性(和諧)侵導緻心理失常,所以他才會……”我看了葉良月一眼有些于心不忍,壓低聲音說。“才會在性(和諧)侵她,并且導緻葉良月懷孕。”
“割去動物生(和諧)殖器反應出杜近對性的厭惡和憎恨,性隻會讓回想起他痛苦的經曆,所以杜近極力的排斥性,還有一個原因,陸雨晴不是說過杜近的下體遭受過嚴重創傷,導緻外周神經損傷從而導緻勃(和諧)起功能障礙。”景承搖搖頭心平氣和回答。“這也是杜近割去動物生(和諧)殖器的原因,完全是一種自卑的表現。”
“正是因爲這些原因所以杜近才會表現出變态的性(和諧)行爲,這有什麽讓你奇怪的?”
“杜近非但厭惡和排斥性,而且自己根本無法完成正常的性(和諧)行爲。”景承又向葉良月走了一步,目光依舊落在她懷孕的肚子上。“你就不好奇,自卑無能并且喪失性(和諧)功能的杜近是怎麽讓葉良月懷孕的嗎?”
“你,你想說什麽?”我有些跟不上景承的思維。
“到現在你該不會還認爲,杜近會去性(和諧)侵他心目中的主人吧?”景承輕描淡寫反問。
“不,不是杜近?!”我更加震驚張開嘴,回頭看了一眼葉良月。“那她懷的是誰的孩子?”
“杜近死了,作爲受害人的葉良月隻會得到所有人的同情,爲了怕觸及到她痛苦的回憶,每一個人都會刻意回避這個問題,這也是葉良月想要的結果。”景承又向葉良月逼近一步。“畢竟誰會去懷疑受害人說的話呢。”
葉良月雙手護着隆起的肚子向後退,她臉上泛起驚恐和害怕:“你,你想幹什麽?”
“死亡名單上目标被殺的原因是什麽?”景承問我。
“被殺的人都會得到凱撒的器官。”我回答。
“凱撒不會允許他的器官被肮髒的罪人得到,這無疑能看出凱撒對自己身體的看重和在意。”
景承目不轉睛死死盯着葉良月繼續說,我們最後一次見到凱撒時,他曾經很自信說出一長串名字。
屋大維、尼祿、蓋尤斯、克勞狄亞斯、多米提安……
這些人都是羅馬帝國的皇帝,但他們都有一個同樣的後綴名,凱撒。
他是在暗示,凱撒雖然遇刺身亡,但他的統治卻并沒有中斷,後代繼承了他的帝國,并且一代一代延續傳承下去。
“按照你的推斷,凱撒已經選擇了自己的繼承者。”我下意識看了葉良月一眼。
“不,你理解錯了,門徒和繼承者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凱撒的門徒就是刀斧手,他們存在的意義是爲了保護凱撒,而繼承者才是真正能得到他名字的那個人。”
“難道還有一個繼承者?!”我舔舐嘴唇吃驚看向景承。“如果葉良月是門徒,那麽誰又是繼承者呢?”
“你該好好想想,爲什麽凱撒千方百計要保護他的門徒。”
景承并沒有直接回答我,又向葉良月面前走了一步,她不停往後退,帶着恐慌的害怕退到收容所後門口,她一隻手捂着肚子另隻手慌亂的開門,像是想要逃離景承的逼迫。
景承目光如刀盯着葉良月聲音冰冷說,這場生死遊戲中,處決那些會得到凱撒器官的人隻是計劃中的一部分,但并非最重要的環節,凱撒召回蕭映真的真正目的是讓她成爲替身,她的存在可以掩護門徒的身份。
因爲凱撒知道景承會從案發現場對兇手進行心理畫像,他這樣做是在誤導景承,事實上凱撒的确成功了,蕭映真注定要被處決,但她作爲門徒的替罪羊未免太過簡單,凱撒認爲這難以讓景承輕易相信和接受。
所以凱撒又爲門徒準備了第二個替身,季文君。
這兩個替身足以混淆視聽讓景承忽略真正的門徒,而且凱撒差一點又成功了,景承說如果不是他無意中看見葉良月的失蹤檔案,恐怕他永遠也無法觸及到真相,他和所有人一樣先入爲主把葉良月首先定義在受害人的位置,這讓她輕而易舉避開了景承的視線。
所以景承才會重新去審視這起兇案,到底是什麽原因要讓凱撒不惜一切保護自己的門徒,在這盤他和凱撒博弈的棋局中,所有人都是可以放棄的棋子,景承認爲凱撒這樣做是爲了保護神秘的國王。
“但是我錯了!”景承距離葉良月近在咫尺。“我承認凱撒這一次比我看的還要遠,這盤棋局從一開始我就猜錯了棋子的身份,凱撒要保護的根本不是國王。”
“不是國王?如果國王被鏟除的話,那凱撒豈不是就輸掉了這盤棋?”我大爲不解問。
“你認爲誰是這盤棋中的國王?”景承意味深長問。
“當然是凱撒的門徒。”
“不,國王其實就是凱撒,他被關進城北監獄的那刻起,凱撒已經意識到自己時日無多,他就如同棋局中的國王注定難逃一劫,所以就連凱撒也把自己變成了替身,去保護棋局中最重要的那顆棋子。”
“他要保護的是哪顆棋子?”我問。
“Queen!”景承脫口而出。
“皇後?!”我大吃一驚。
“我們一直認爲鏟除凱撒便可以赢得勝利,但自始至終凱撒必死無疑,他知道自己早已輸掉了這盤棋,所以他用自己來吸引我的注意,從而讓我忽略掉他隐藏的皇後。”
“皇後就是凱撒的門徒啊,這和繼承者有什麽關系?”我還是很疑惑。
“皇後可以蘊育國王的繼承者!”景承聲音緩慢低沉。
……
我猛然一怔,整個人如同雕像愣在原地,慢慢偏頭視線落在葉良月懷孕的肚子上,突然明白景承爲什麽會突然問我,死亡名單上那些人被處決的原因,凱撒不允許别人得到他的器官,因爲在凱撒心目中這是一種傳承的方式,他認爲這些肮髒的罪人玷污了自己的身體。
凱撒爲門徒留下的最後一件任務就是傳承,但這一次不是他的思想和精神,而是他生命另一種方式的延續,這也是凱撒不惜一切保護門徒的原因,凱撒把自己的精(和諧)子交給杜近,然後讓蕭映真給葉良月受孕。
“對不起。”景承态度誠懇對葉良月說,他來這裏見到葉良月第一句話也是說的這三個字,但我此刻絕對不相信他會向葉良月道歉,景承的停頓讓氣氛窒息般的壓抑,他望向葉良月時嘴角露出了貪婪和猙獰的笑意。“差一點就沒找到你。”
“不要過來,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求求你離開這裏,我不想看見你。”葉良月捂住肚子聲音近乎于哀求,到現在我都還是不相信她就是凱撒的門徒,她完全沒有我想象中一個變态殺人狂的任何特質。
“你能不能客觀點,所有的事都是你主觀推測,目前需要的是證據,我看還是先通知蘇錦吧,讓警方接手重新調查。”我拉住景承的手說。
“殺掉自己養父母是什麽樣的感覺?歡愉還是興奮或者你根本就沒有感覺,看着他們在你面前被虐殺,你有沒有一丁點的懊悔呢?畢竟是養育你二十幾年的人,我猜想你應該沒有吧。”我無法阻止向前邁步的景承,他的步伐和動作都異常堅定。“是不是認爲自己成爲了無所不能的主宰,亦如宙斯殺掉自己父親一樣獲得了力量?”
“不要說了我不想聽,你走,離開這裏!”葉良月拼命搖頭又表現出對景承的畏懼和害怕。
“選擇堕入黑暗真的讓你重新找到生命的真谛?”景承并沒有停止的意思,聲音越來越低沉。“你以爲自己得到了升華,能淩駕于生命之上?不,你什麽都不是,你和凱撒一樣永遠都是陰暗中最醜陋、最肮髒的怪物。”
景承越說語速越快,話語越愈發尖銳惡毒,但他臉上始終泛起令我不安的微笑,我很清楚這樣的笑意意味着什麽。
他已經把葉良月逼到門上,她一直試圖去打開那扇門,不停的拉動發出的聲響猶如是被敲響的喪鍾。
我的手不由自主開始用力,我生怕景承從我手中掙脫,但他似乎已經忘記了我的存在,此刻在景承的眼中隻有葉良月,他的聲音在不斷加重,像是對葉良月審判。
“你所臣服和膜拜的那個人不過是患有嚴重精神病的變态,當然,他不會告訴你的,你崇拜了一個卑劣低賤的怪物,爲什麽呢?你以爲是他改變了你嗎?不是,他隻不過喚醒了你内心深處的真實,因爲你和他一樣沒有人性、道德和廉恥,所以我一點都不吃驚你會殺掉自己養父母,在我眼裏你和他一樣都是沒有靈魂的怪物。
你就應該被人唾棄和藐視,因爲你根本不配活着這個世界上,想要結束自己生命是你最後僅存的良知,你以爲自己得到了他賦予的榮耀和權力,其實你什麽也沒得到,你的名字和身體都會如同他一樣被在六尺地底腐爛,直至被所有人遺忘。
爲什麽你到現在還捂住肚子,你不認爲自己這個行爲很可笑嗎,你有什麽資格去保護生命,不對,你以爲自己在蘊育生命嗎?不是的,你肚子裏不過是另一個怪物,他試圖用這樣的方法來延續自己的名字,他罪惡的基因和帶着人格缺陷的基因隻會讓你蘊育出另一個醜陋的怪物。
我猜想你已經憧憬過将來吧,你打算用什麽樣的方式去教這個怪物呢,用他的手稿還是你親身經曆的罪惡?你是不是迫切的想要看見這個怪物的誕生,亦如是他的重生一般。
是不是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在怪物誕生的那刻你把凱撒的名字賦予它,你終于完成了他最後的任務,是不是很驕傲和自傲,多麽完美的一家,如此的醜惡污穢……”
“閉嘴!”葉良月突然打斷景承,旁邊的我一驚,這并不是之前她哀弱的乞求,像突然換了一個人,聲音中透着漠然的冷酷和暴戾。
葉良月慢慢擡起頭,她臉上的恐慌以及懼怕瞬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詭異的陰沉和邪惡,亦如從地獄深處被喚醒的惡靈。
我吃驚的看着葉良月,她現在的樣子和之前完全判若兩人,一時間我沒反應過來,爲什麽她突然變化這麽大。
景承臉上卻露出歡愉的表情,他向後退了一步,目光上下打量面前的葉良月雙手緩緩攤開。
“看!多麽完美的怪物,你現在知道爲什麽之前,我告訴你她說的都是實話了嗎,因爲她是典型的二元人格,具有完美的雙面性,而且正反兩面都是極端,她是整個罪惡深淵中最會隐藏的怪物,沒有之一!”
我頓時恍然大悟,景承之前說那些話原來一直是在刺激葉良月,迫使她露出真正的面容。
“她才是完美遊走在光明和黑暗中的怪物,在光明中她擁有着令所有人羨豔的人格特質,善良、樂觀、陽光和勤奮,所以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因爲她并不認爲自己所說全是詭辯的謊言,可一旦陷入黑暗,她就會展現出截然不同的另一面,殘忍、冷酷麻木和殺戮。”景承如果在欣賞一件珍貴的藝術品,目光中充滿了貪婪的興奮。“這是我迄今爲止,見到過最邪惡低賤同時也是最完美的怪物。”
“你,你打算幹什麽?”我對葉良月到底有多完美并不感興趣,隻是看着景承此刻的神态,被獵食者稱贊不已的獵物似乎并非什麽好事,我開始擔心這個完美怪物的結局。
“您好皇後,我爲您帶來了黑暗王國的審判書,判決結果是……”景承顯然對現在的葉良月很滿意,他又向後退了一步,右手放在胸前,左手背在身後優雅向她微微彎腰。“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