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案發現場後,因爲景承還要等陸雨晴那邊屍體解剖結果,被陸雨晴暫時安排在不起眼的小酒店。
我倒床就睡希望什麽都不用去想,就這樣一直沉沉睡下去,事實上我根本就睡不着,睜眼就看見手腕上已經不再顯示時間的電子表,憤恨的取下來重重砸在地上。
“殺掉一個人隻需要剝奪生命,但打敗一個人就必須摧毀其意志,對于強者來說,讓人臣服永遠比殺戮更有成就感。”景承走到窗邊看着外面聲音沉靜。“除非你認爲已經被凱撒打敗,否則就重新振作起來。”
我做不到像景承那樣的冷靜,或者說我比他更有人性,至少目睹生命的消亡會感到消沉和無助。
“你父母被凱撒殺死的時候,你是不是也像現在這樣平靜?”我用最惡毒的話語去攻擊他。
“如果這樣能讓你好受點,我不介意。”景承坐到我對面的床上,聲音波瀾不驚但低沉了不少。“不過屈服比承認失敗更可怕,會消磨你的意志和蠶食你的思想,最終變成一無是處的廢人。”
原本是想激怒景承,哪怕是他上來和我打一架也好,至少我能發洩心裏的壓抑可他卻在安慰我,從床上坐起來埋頭說:“對不起,我心裏憋的難受,想到自己無能爲力看着葉良月的慘死……”
想到浴缸中盛滿的鮮血我實在說不下去,景承拍拍我肩膀:“不是你的錯,葉良月自始至終都是凱撒死亡名單上的人,你救不了她的,從葉文德夫婦被殺開始,凱撒把你陷害成兇手,你一直疲于奔命,而支撐你逃亡下去的就是拯救葉良月,這是你的優點,但在凱撒眼中也是你的弱點,所以他才會安排一切引你到莊怡秋家,在最後一秒結束的時候,凱撒用你最在意的東西摧毀你所有的堅持,這才是凱撒最可怕的地方。”
“好累。”我長歎一口氣,情緒低落到了極點。“我現在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不斷出現的證據如同套在我脖子上的絞繩越勒越緊,我試圖去反抗可觸及越多反而陷的越深,最絕望的是無論我怎麽做都看不到希望。”
“這就是凱撒想要的結果,等你放棄并且妥協,他不但摧毀了你這個人,而且讓你沒有再去面對困境的勇氣,到最後你會麻木的接受一切,包括默認自己就是兇手。”景承的話語黯然。“你已經快輸掉這場遊戲。”
“即便我想去抗争但現在還能做什麽,兇手是按照十二表法來選擇行兇對象,這個範圍太廣根本無從下手。”我揉了揉疲憊的臉頰。“唯一的收獲如今知道凱撒的兩個門徒,其中一個是蕭映真但她知道身份暴露,一定早已銷聲斂迹藏匿起來。”
“蕭映真。”景承在嘴裏重複念着這個名字,從身上拿出蘇錦遺留在莊怡秋家中的資料。“我反複看過關于蕭映真的檔案,發現時間軸上有一些奇怪的地方。”
“時間軸?”
景承點點頭指着蕭映真的檔案說,她七年前就讀于國外醫科大學,期間一直沒有回國,而這段時間正好是凱撒出現并且作案的時候。
“你是說從這個時間軸上,蕭映真和凱撒是沒有交集的?”
“凱撒的公開身份是犯罪心理學教授,在這個領域他有極高的名望,他曾經是慕尼黑大學客座教授,并且因爲學術交流的原因他在慕尼黑生活了三年。”
“然後呢?”我追問。
“我後來花了七年時間追查凱撒,通過他作案的規律和習慣,翻閱對比了很多類似心理變态殺人案,發現在慕尼黑曾經也出現過相似的兇案至今未找到兇手。”
“這麽說,凱撒在慕尼黑學術交流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殺人!”
“發生在慕尼黑的變态殺人案明顯漏洞百出而且很生硬,和凱撒比起來如同牙牙學語的幼兒。”景承的手指向檔案中一處地方。“在這份檔案中我發現這個。”
我目光順着景承手指看過去赫然一驚:“慕尼黑醫科大學!”
“蕭映真在國外就讀的大學也在慕尼黑。”景承的目光變得狡黠深邃。“這說明凱撒和蕭映真早在七年前就有過交集。”
“慕尼黑的兇案難不成是蕭映真幹的!”
“我一直有關注慕尼黑那邊變态連環殺人狂的案件,但離奇的是在兩年前慕尼黑變态連環殺人狂突然消失了。”
“蕭映真在兩年前回國工作時間剛好吻合!”我看着手中資料說。
“這個時間正好是凱撒被抓,她在慕尼黑就培養好了門徒,那些兇案就是蕭映真不斷蛻變的成果,從案件細節上不難看出她通過在慕尼黑的殺人磨砺,俨然已經成爲一名合格的門徒。”
“所以凱撒在被抓之後把蕭映真召喚回國,讓這個女人繼續他的罪惡傳承,這就解釋通了之前很多事,我們一直想不通凱撒在被抓後短短兩年是怎麽培養出門徒。”我恍然大悟說。
“但有件事我還是想不明白。”景承把長發撥動腦後。
“什麽事?”
“我研究過慕尼黑至今未破的變态連環殺人案,從這些案件中,我能看出蕭映真的蛻變,她被扭曲的心理和黑暗思維已經近乎完美,從一個姗姗學步的懵懂少女徹底淪爲駕輕就熟的怪物。”景承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點頭。“但是我看過寫給凱撒的信件,内容卻顯得稚嫩,如同徘徊在陰暗罪惡邊緣的人,迫切的希望找到開啓黑暗世界大門的鑰匙,那絕對不是蕭映真的心理行爲。”
我嘴慢慢張開,吃驚的看着景承:“你是說和凱撒通信的是另外一個人?!”
“你還記不記得最後一次見到凱撒,他和我博弈的那盤棋?”景承沒有正面回答。
我點點頭。
“凱撒當時說過一句話,輸赢的關鍵就在比對手能向前多看幾步,我們一直以爲凱撒是在炫耀他滴水不漏的謀劃,但我現在才發現凱撒這句話還有更深的含義。”
“什麽含義?”
“棋盤中有有三十二枚棋子,分别是禁衛軍、騎士、主教、戰車、皇後和國王,每一枚棋子都有自己的用途和使用方法,可不管怎麽用,這些棋子存在都隻有一個作用。”景承手指有節律在腿上敲擊。“就是保護國王。”
“凱撒要自己的邪惡思維和他的名字永遠傳承下去,他把希望寄托在門徒身上所以才會誣陷我是兇手,他想要保護自己的門徒。”我聽明白景承的弦外之音。
“凱撒有兩個門徒。”景承嘴角緩緩翹起,在我面前豎起一根指頭。“可國王卻隻有一個。”
我一怔思索了片刻疑惑不解問:“難道凱撒隻想保護一個門徒?可他會選擇行兇者還是觀察者?”
“你是棋子,你的作用是擾亂警方視線,好讓他的門徒可以按照計劃行兇,從表面上看凱撒在保護他的門徒可他卻讓你來找我,凱撒知道我的能力,在凱撒的這盤棋中我同樣也是他的棋子,而我的作用就是爲他清除掉門徒。”
我越聽越迷惑眉頭皺的更緊:“凱撒要的就是有人繼承他的罪惡,爲什麽還要借你的手除掉門徒?”
“通往皇冠的道路總是布滿荊棘,而我就是爲他清除荊棘的人,凱撒知道我會窮追不舍,直至把他所有殘餘都趕盡殺絕,哪怕我心裏還要丁點懷疑都不會善罷甘休收手,因此凱撒反其道而行之,他把這些門徒如同祭品一般推到我面前,等我吞噬掉這些祭品後才不會覺察到被他掩飾的皇冠。”景承自負的微笑寫在臉上。“可惜,心思缜密的凱撒還是留下了破綻。”
“這些都是你的推斷。”我一臉認真和景承對視。“你所說的破綻是什麽?”
“蕭映真暴露的太早,凱撒秘而不宣培養了那麽久的門徒,居然這麽快就暴露在我面前,如今警方也知道她的存在,她已經失去了作爲門徒最基本的條件,感覺蕭映真是被刻意安排被發現一樣。”
“兩個門徒中蕭映真是行兇者,這麽說凱撒想要保護的是觀察者。”
“棋盤上最先沖鋒陷陣的棋子結果都是被殲滅。”景承淡淡一笑搖頭。
“那,那凱撒想要保護的是誰?”我一臉茫然。
“别忘了,還有一個和凱撒通信的神秘人。”
我震驚的張開嘴:“還,還有第三個門徒!”
“我看過這個怪物和凱撒所有的通信,雖然比不上蕭映真和觀測者的娴熟和陰暗,但是這個怪物對凱撒變态思維以及邪惡精神的理解堪稱完美,是迄今爲止唯一真正領悟凱撒黑暗真谛的怪物。”景承臉上露出獵食者嗅覺到獵物的獰笑。“這個怪物才是凱撒最後留下的皇冠,也是他不惜放棄其他追随者爲之保護的門徒。”
“這就是凱撒臨死前說那些羅馬皇帝名字的原因。”我恍然大悟深吸一口氣。“隻有最優秀的繼承者才可以成爲凱撒。”
“這是凱撒的弱點,找到這個繼承者并且鏟除就能徹底摧毀他。”景承看着我意味深長的笑。“這盤棋還沒有下完,我們一定會找到最後的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