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蝗蟲過境,能吃能用的被搶走了,膽敢反抗的都當場殺了,帶不走是就付之一炬。
一時之間,慘遭流寇肆虐的千燈縣一縣之地,處處黑煙四起,淪爲人間地獄。
聶小倩分身乏術,隻跟着走稻香村方向那一支千人隊。
因爲這個方向的幾個村子的村民都沒心存僥幸,在流寇殺來之前就早早逃了,所以隻是被沒有搶到多少東西的流寇洩憤,燒掉了房子。
隻是讓她氣憤的是,當這支千人隊燒了村子準備撤退的時候,不知從哪裏鑽出來一個好吃懶做的閑漢,聲稱他知道村民們都躲哪裏去了,隻要能讓他加入他們的隊伍,他可以帶路。
于是很快的,那支千人隊又分了幾個小隊,跟着那閑漢走的人數最多,約莫有四百流寇。
“村民都躲到那什麽谷娘廟去了?”
“小人昨天才去過谷娘廟,是千真萬确。”
“有多少人,可都帶有口糧财物?”
“有好幾百人,每家每戶都有米糧,多的有幾百斤,少的也有上百斤。其它的,像雞鴨牛豬,不知有多少,差點沒把廟給擠破了。”
“幾百人?”
“将軍,這人聽上去很多,但都是老實巴交,三棍打不出一個屁來的莊稼漢。将軍你帶着你的兵一到。還不是望風而降。到時候,嘿嘿,錢糧女人,還不都是将軍的。”
“哈哈哈,你說得沒錯。如果那廟裏的情況真的是你說的那樣。記你一功。”
“多謝将軍,将軍您大人大量,手指縫漏上那麽一點,小人都是受用無窮。”
……
閑漢說谷娘廟錢糧女人什麽都有,一衆流寇聽得是眼紅耳熱,一個個都邁開了大步,急吼吼一窩蜂地往山上沖去。
“大家都躲到後山去。”
在流寇殺到山上來之前。聶小倩先一步趕回了廟裏面。将流寇即将殺來的消息告知了村民們。
村民們一聽,吓得臉色慘白,都慌了起來,趕緊收拾了細軟就往後山跑。
谷娘廟後山早在幾個月前就變成了亂葬崗,流民隻要是死了的,大多都埋在那裏。
如今是大小墳堆一個接着一個,荒涼詭異。平日裏除了野狗老鼠,是人迹罕至。
但眼下流寇都要殺上來了,村民們哪裏還顧得上這些忌諱。隻恨墳頭不夠高,蒿草不夠茂盛,藏不住人。
待得村民們都躲到後山的亂葬崗裏去之後,整個谷娘廟隻剩下聶小倩、王麟與甯問天。
聶小倩站在空蕩蕩而又污穢不堪的大殿裏,想了想,覺着即便村民們都躲到後山去還是不妥。
流寇一路燒殺搶掠,殺到山上來,即便是沒搶着村民。但也有可能會放火把廟給燒了。
谷娘廟可不僅僅是她這個僞谷娘的道場,還是衆多流民村民的避難所,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冒險讓流寇殺進來。
“王公子,甯公子,麻煩你們守在這裏,我去打探一下,看看那些流寇到哪裏了。”
說完她不等兩人大話。就提着一柄從後院裏取出來的寶劍,消失在兩人面前。
恢複安靜的大殿裏,甯問天沉聲說道:“聶姑娘這一去,怕不僅僅隻是打探。”
垂着腦袋發呆的王麟微微側頭,透過亂發看了甯問天一眼,然後擡腳往門外走去。
甯問天見狀搖搖頭,緊緊肩上的銅精之棺,跟了上去。
“弟兄們,歇歇腳。”
半山腰上,已經走了大半個時辰的大隊流寇,一個個都累得七葷八素的。
頭領看大家都汗流浃背氣喘如牛,便吩咐停下來歇息一刻鍾。
“将軍,請酒。”
隊伍中的閑漢變戲法一樣,從背後變出來一個葫蘆,走到流寇頭領面前卑躬屈膝的獻媚。
那頭領接過葫蘆,擰了蓋子就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滿滿打了個酒嗝,叫道:“好酒。”
叫好時,又是幾口酒水下肚。
“将軍滿意就是小人的榮幸。”
“本将軍酒飲四方,卻沒有品嘗出來這究竟是什麽酒。”
“猴兒酒,将軍,這是猴兒酒。山裏的猴子采了果子釀造的,不多見。”
“嗯,倒确實是個稀罕物,很不錯。”
“好酒配英雄,也隻有這樣的稀罕物才配得上将軍這樣的英雄人物。”
“你倒是個會說話,王二,從這裏到那谷娘廟,還有多少腳程?”
“不遠了,不遠了,就在前面。”
“好,錢糧女人就在前面了,大夥加把勁,再走一會。”
被頭領這麽一鼓勵,流寇們頓時又打起了精神頭來,興奮得直吆喝,加快了腳步。
他們發現果然如閑漢王二所說,沒走多久,廟宇的一角就落在了眼睛裏。
又是疾走了将近一刻鍾,走出山路,來到了一段青石闆鋪就的階梯之前。
階梯有數百級之多,爬到盡頭就是谷娘廟。
隻不過此時此刻他們的去路被擋住了,在階梯之前,被一個女子給擋住了。
隻見那女子一襲素潔襖裙,裙擺随風而動,飄飄袅袅,婀娜清逸,有如輕雲出岫。
而之所以說擋住了,是因爲女子雙眸如星,羊脂白玉也似的修長蔥指握着一柄長劍,整個兒又仿佛寒冰碎玉,冷冽凍人。
“這是?”
王二揉了揉眼睛,還以爲自己産生了幻覺。
但揉過眼睛仔細瞧瞧,又不由自主自覺形态醜陋,抱住雙臂,發起抖來,好像隻要多瞧上一眼,這鬼天氣就冷上一分。
與王二這等閑漢不同,流寇頭領是做慣了燒殺搶掠的,膽大包天,哪裏會讓小小女子給吓着了:“兀那小娘子,站在路中間,是不想讓爺們過去了嗎?”
流寇頭領這話滿帶調戲的意味,後面的一衆流寇聽罷,無不哇哇的鼓噪了起來。
聶小倩充耳不聞,往前一步,拔劍。
铮的,長劍出鞘,一縷劍氣,裂地而去,在階梯之前的山路上斬出來一道深達數寸的劍痕。
劍痕如線,橫亘數丈。
聶小倩劍指劍痕,掃了衆流寇一眼,說:“有過此線者,殺無赦!”
她不是山賊,不會說什麽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錢,她是要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