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小倩如今不是谷娘,卻勝似谷娘,這廟裏但凡香客祈願她都能一一感知。
所以她即便是在後院的書房裏修煉,也能聽見陳浮生在谷娘神像前的低聲訴求。
“陳玉詞,這是出了什麽事嗎?”
聶小倩想着這個問題,從書房裏走了出來。
陳浮生失魂落魄的站起來,正要回去,卻轉身看見聶小倩站在不遠。
若是往常遇見如此秀色可餐的佳人,而且看樣子還像是在專程等自己,似乎有話與自己說,陳浮生怕是要喜出望外,樂上半天。
但現在他心憂妹妹的安危,哪裏還有心思去想什麽美色,隻略一拱手作揖,算是打過招呼,就要離去。
聶小倩隻得叫住了他:“陳公子,請留步。”
陳浮生有氣無力的說:“姑娘,有什麽事嗎?”
聶小倩點點頭,問道:“剛才無意中聽到公子提到玉詞,可是玉詞出了什麽事?”
陳浮生臉上滿是愧疚與後悔:“玉詞随獵戶進山打虎……”
原來陳浮生因爲醉酒洩露了《白娘子傳奇》,讓陸家盜印了去,陳玉詞爆發雷霆大怒,罵得陳浮生狗血淋頭,随即大鬧陸家書坊,燒掉了陸家在鎮上的一間書鋪子。
虎嘯谷有老虎出谷傷了很多人。衙門組織獵戶進谷打虎,陳玉詞因爲《白娘子傳奇》被盜印一事,抑郁難解,便離家出走,秉着爲民除害的念頭。跟随獵戶去了虎嘯谷打虎。
沒想到一行二十多人進山谷,三天過去了,隻出來了一個,而且不是陳玉詞。
更糟糕的是,就是這麽一個人,還是瘋瘋癫癫的,好像被吓傻了。嘴裏哆嗦着。隻會叫“山鬼”兩個字。
“玉詞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我也是不能活了。”陳浮生雙目無神的喃喃說道。
因爲《白娘子傳奇》是被他洩露出去的,整件事要怪,也隻是怪他。
怪他沒有識人之明,結交陸明鏡這種見利忘義的小人,怪他貪杯好吃,誤人誤己。
一番解釋下來。聶小倩倒是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便也知道自己怪錯了陳玉詞,因爲《白娘子傳奇》并不是她私自刻印出去的。
整件事隻能說是陰差陽錯,責任并不在陳玉詞身上,要怪就怪陸家那些貪财盜印的小人。
陳浮生魂不守舍的走了。
“姐姐,你在這裏啊。”平安正好過來。
“平安,你知道虎嘯谷老虎傷人的事嗎?”聶小倩問道。
“嗯,知道一些,聽說了被老虎吃了好多人。”平安答道,“縣衙的林捕頭奉召集獵戶進谷打虎,但進去之後就不見了。隻回來了一個,是六路村的。幸好六叔前些日子上山摔壞了腿,沒趕上,不然都不知怎麽辦才好。”
“那山鬼又是怎麽一回事?”聶小倩問起山鬼的事。
“大家都在說是那座山谷裏出了妖怪,失蹤的人實際上不是老虎吃的,都是被妖怪抓去吃掉了。所以獵戶進谷也沒用,反而是羊入虎口。想要鏟除那妖怪,隻能請抓妖的法師。”平安滔滔不絕的說道,“娘都叮囑我最近不要去放牛了,姐姐,那妖怪是真的嗎?”
“不要胡思亂想。”聶小倩說。
虎嘯谷在黑風嶺那一帶,與谷娘廟不在一條山脈上,相距大概有十多裏。
但因爲虎嘯谷出了妖怪的事,距離虎嘯谷已經很遠的稻香村這邊也是人心惶惶,這幾日到廟裏來祈福保平安的人多了不少。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善男信女,願意不辭勞苦的時常到廟裏來上香,臨時抱佛腳的“香客”很是有一些。
“虎嘯谷,吃人,山鬼,妖怪?”
事情聯系起來,聶小倩陷入了沉思當中。
山鬼聶小倩是知道的,準确說來,是從書中看見過的。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在屈原的《九歌.山鬼》中的山鬼,可是一個以紅色的豹爲乘騎,以有花紋的狸爲侍從,很有威儀的美麗女子。
不過既然會吃人,又不是老虎,便很可能确實是有妖怪。
隻是那個僥幸逃得性命的獵戶已經精神失常,誤将山精野怪叫作了山鬼。
其實也是正常,鬼本就是不祥之物,人都以爲鬼是害人的。
而山鬼,自然很容易就理解爲山裏的鬼。
聶小倩也猜測不出來那所謂的山鬼究竟是什麽妖怪。
陳玉詞氣血旺盛強大,又通曉劍術,雖然比不上王麟那樣的一流武林高手,但也不是太差。
就她曾經見到過的江湖好手來說,正氣山莊那些弟子都比不上陳玉詞。
可即便是江湖好手如陳玉詞,也是一去不回,說明那山鬼不是一般的人所能對付得了。
縣衙想要召集除妖法師,一時半會恐怕也是難以做到。
“我應該做什麽,能做什麽?”
因爲山鬼吃人的事情,聶小倩不由想到。
她雖然不是谷娘,但受了谷娘的香火,吸納了十裏八鄉衆多香客信仰念頭,保境安民,那是衙門要做的事,她也做不來。但像山鬼這樣非凡人所能解決的妖怪,她能袖手旁觀嗎?
誰也不知道那山鬼會不會跑出虎嘯谷,逃竄到稻香村這邊來。
如果不能盡快解決了山鬼的問題,到時候傷了更多人命就後悔莫及了。
何況陳玉詞一行人隻是失蹤了,所謂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不親眼看見,總是不能就這樣置之不理的。
聶小倩經過一番考慮,生出去虎嘯谷會一會那山鬼的念頭。
有了進谷救人的想法,聶小倩當天晚上便去了一趟甘河鎮,進了陳府,在陳玉詞的房間裏取了一柄吹毫斷發的寶劍。
她不通法術,沒有什麽神通,若是與妖怪打鬥,唯一能派得上用場唯有那一套《一閃天誅劍道》,她需要這柄劍。
雖然這是取之于民,但也算是用之于民。
當她背負寶劍,打着傘出現在虎嘯谷谷口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