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何處覓知音。”
指下滅和弦中亡兩人,在陰沉晦澀的夜色中,一唱一和。
“清風劍,挪移步。”
“你就是盧正道底下的第一高手燕離吧?”
燕離持劍凝立,神色肅穆,不爲易水樓的殺手語言所激,劍勢取守,含而不發。
“燕離,你不說話是想要拖延時間,好讓燕三公子逃走?”
“可惜,這裏十面埋伏,四面楚歌,不是兩方對陣,捉對厮殺。”
惋惜之聲才落,琴音節奏突然一變,忽慢忽快,忽強忽弱,忽高忽低,天昏地暗中,一股蒼涼磅礴的殺氣席卷,恍惚間,似有千軍萬馬掩殺而至。
燕離手中清風劍嗡嗡作響,他的劍眉橫鋒,眼睛緊緊盯着前方。
槐樹胡同裏,平靜死寂的夜色,随着琴音的響起,仿佛有一顆石頭投進了一池春水當中,攪弄起無邊的波紋,數棵趁着早春,才抽出嫩芽的小草,恍遭無形之刃掠過,悄無聲息的斷爲兩截。
燕離神色不變,手中清風劍緩緩遞出,就像是前面有無數阻滞,讓他力不從心一般。
嗤的一聲響,遞出的清風劍似乎破開了什麽,然而随即燕離身軀一震,盡管腳步猶如釘子釘在原地,但背部布袍徒然炸裂。
顯然是燕離在那一瞬間隻能守住自身,而穿在外面的長袍受力不過,自個炸裂。
“想不到你的功力已有小成。”
“想不到你練一招《山河流雲劍》殘訣,山字劍,也有小成。”
“可惜終究隻是小成。”
“我們隻是釋放了三成功力。”
燕離壓制着體内翻滾的氣血,忍着喉頭的腥甜,劍勢未變,強作鎮定說道:“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缟。”
“那就接我兄弟二人五成功力。”
燕離劍眉鋒芒越盛,然而他知道自己在指下滅和弦中亡兩人的五成功力之下,絕無幸存之理,更糟糕的是,剛剛躲入旁邊庭院裏面的六弟他們,也遭遇了埋伏。
“走?天羅地網已布,你們無處可逃。”
朱未明他們翻入院内,腳步才站穩,募地一聲冷哼從荒宅蓬蒿中傳出。
此言一出,衆人無不一震,槐樹胡同一曲未落,沒想到真的落入了十面埋伏的境地。
朱未明向來桀骜不馴,雖然身上有不輕的外傷,卻依然綽槍上前,斜指半人高的草叢深處,喝道:“是誰,鬼鬼祟祟躲在那裏,有膽子就出來,與老子決一死戰。”
“千古艱難惟一死,不過你既然想死,那我就成全你。需知在我的刀下,死,僅僅是一刀的功夫。”那人冷聲說道。
“哼,藏頭露尾,老子就給你來個打草驚蛇。”朱未明話音一落,手中花槍一抖,抖出圈圈槍花,以撥草尋蛇之勢,殺入了草叢中。
随着花槍的旋轉,仿佛割草一般,嗤嗤作響時,大片大片枯草被槍風掃落激飛。
“六弟,速退,小心聲東擊……”班子裏的婦人,燕長天口中的四娘見朱未明似乎要一槍殺入深處,連忙提醒道。
但已經遲了,四娘的話還沒說完,附近兩棵大樹上突然落下數道冷冽刀光。
擡着箱子的幾個老蒼頭猝不及防之下,被圈入刀光之中,随即慘叫聲響起,幾條手臂落地。
老蒼頭創口處血如泉湧,疼痛着踉跄倒跌,那三口的大箱子一下子全部落入蒙面刀客的包圍之中。
“箱子!”
眼看箱子落入敵手,四娘心神激憤至極,驚叫一聲,顧不得拔出背後長劍,就撿起一杆旗槍沖了上去。
四娘旗槍剛出,立即遭遇數道刀光攔截,寒光刃影交織晃閃,勁氣破風,飒飒勁響,摧落無數枯草殘枝。
隻幾個呼吸間,四娘就悶哼着倒退而回,身上創口無數,鮮血殷殷,染紅了大片衣裙。
“四娘?”
那邊,朱未明中計收槍,搶身回來已然不及,隻好護着緊接着受傷的四娘,氣得雙眼通紅。
數名蒙面刀客中,身材最高大雄壯,疑爲頭領的那個冷聲嘲諷道:“朱未明,你前幾年在季宗布底下學藝,倒是學了他兩分耍槍的本領,真讓你将一支花槍耍出花來。隻是聲東擊西,哈哈,你果然是個做不了大事的莽夫。”
旁邊一位刀客貪婪的盯着那三口大箱子,說:“大哥,甯王事敗,傳聞盧正道護送燕三公子攜帶大批财寶逃離大甯,那些财寶,不會就有一部分藏在這三口箱子裏吧?”
“看他們這麽着緊,應該就在箱子裏。”刀客頭領點點頭,答道,“但要提防箱子有機關,你們先把箱子挑開,查驗一下。若是不在這裏,就隻能着落在這幾個破落戶身上了。”
三口箱子被一一挑開,沒想到露出來的竟然是三個光頭秃腦的小童。
幾個刀客幾乎都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把将小童提溜出來,将箱子翻了個底朝天,卻哪裏有半兩銀子。
“首領,他奶奶的,不是财寶,就三個小猴子和一些破衣物。”一個刀客叫道。
沒有得到想象當中的大批财寶,一個刀客憤然給了一個小童一巴掌,把小童打得跌在地上爬不起來,疼得嚎啕大哭。
那刀客被哭聲震得不耐煩,揚揚手中鋼刀,威脅道:“小猴子,敢在大爺面前流馬尿,信不信大爺現在就一刀砍死你。”
“六弟?”
受傷頗重的四娘見狀吓得幾乎癱倒在地。
朱未明也是驚怒交加目眦欲裂,顧不得左臂刀傷,左手搶過一杆花槍夾在腋下,左右開弓,朝刀客同時挺槍搠出。
刀客頭領見朱未明一手一杆花槍戳來,槍尖抖出大片槍花,星星點點,端的是眼花缭亂,角度偏又刁鑽狠急,叫人防不勝防。
一眨眼的,就有一名刀客刀光沒護住自己,中槍倒地。
“這一下兩槍齊攻,倒是有點看頭了。”刀客頭領并不出手,隻在一邊好整以暇的評點道。
與朱未明一起的,戲班子裏的其他幾個沒有受傷的青壯也都是同時舉槍殺出,勢要把孩子搶回來。
見手下接連受傷,刀客頭領把刀刃搭在一個小童的脖子上,叫道:“朱未明,不想你的燕三公子死的話,就乖乖給我停手。”
刀客頭領一聲既出,朱未明急出幾槍逼退刀客,然後退了回去,槍指前方,哼聲道:“你以爲你手中的是三公子?”
“哦,難道不是,那就讓我好好瞧瞧,究竟哪一位才是燕三公子?”刀客頭領戲谑道,他打量着刀口下的小童,好像是看出了什麽,說,“啧啧啧,你看看,普通人家裏哪養得出這般斧钺臨頭,還有甯折不彎氣度的小兒。”
刀客頭領所說,斧钺臨頭卻有甯折不彎氣度的小童,不是燕長天是誰。
燕長天落入敵手,四娘如遭雷擊,幾欲昏倒,朱未明他們也是被氣得臉色鐵青。
“首領,藏寶圖到手,剩下的兩個小猴子怎麽處置。”
“未免他們口舌多多,将我們的秘密洩露出去,都殺了。”刀客首領随口答道。
“是。”
其他刀客應着,就要舉刀殺掉另外兩個小童。
然而燕長天在刀客手中,朱未明他們投鼠忌器,隻能眼睜睜看着,根本無法上前一步。
刀鋒落下,眼看兩個小童要遭毒手。
锵!
一聲龍吟清響,四娘背後的三尺青鋒突然閃電般自主脫鞘而出。
四娘還沒反應過來,劍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激射而去,如銀虹斷嶽,斬向那持刀殺人的刀客。
那兩名刀客恍然間,似覺有寒意侵淩,恍見半圈弧芒如虹漾轉,正驚詫間,劍鋒已是飒然從喉頭抹過。
血霧濺射,哐當一聲響,長刀落地,砸在冷硬的青石闆上,火花四射。
然而,這一有石破天驚之危的長劍去勢未盡,接連抹殺兩名刀客之後,劃破了第三名刀客的喉嚨。
那現身以來,嬉笑戲谑,視朱未明等人如無物的刀客首領看見三尺青鋒憑空出鞘,一去就是銳氣難當連殺三人,想到什麽,駭然脫口道:“禦劍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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