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怕燕長天中途出了什麽差錯,所以她隐了鬼身,暗中伴着燕長天,進了閣樓的房間裏。
“什麽,有人給你一封信,讓你交予我們?”
燕長天家中長輩看着燕長天交出去的信,不由得大吃了一驚。
他們躲在人迹罕至的鬼宅,自以爲隐秘,沒想到已經被有心人發現了行蹤。
“在哪裏,是誰?”年紀較輕的急急問道。
“我剛剛出去方便,這封信不知從哪裏飄到我的手裏,也不知是哪位讓我送的信。”多說多錯,燕長天答應了聶小倩不洩露聶小倩的身份,隻木着小臉,簡單解釋了兩句。
“真的沒看到是誰?”年紀較長的盯着燕長天的眼睛,問道。
“沒有。”燕長天語氣不變,目不轉睛答道。
房梁上的聶小倩看着,在心裏對燕長天贊了一句,果然是個守信義的。
實際上燕長天若是在家裏人的逼問之下,将在地窖中的所見所聞透露出去,她也是毫不奇怪的,畢竟是心性未定的小孩子。
燕長天的家中長輩眼看确實無法是從燕長天口中問出什麽,隻好将注意力落在那封薄薄的信上,相互之間對了一個眼色,信最後交到年紀最長的手裏,緩緩打開。
“東廠大隊人馬将至,不日兵臨城下,速速離去。”
打開信箋,他們看到的這樣一句話時,身軀齊齊一震,幾乎是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知道是何方高人,送信警示我們。”
“二哥,東廠番子追過來了,怎麽辦?”
“六弟,且莫要慌張,信上所寫,還未知真假。”
“這種時候,信都送上門來了,哪裏還會有假。”
“是啊,二哥,誰會無緣無故特意寫信來捉弄消遣我等。”
“也罷,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們收拾好東西,等盧大哥回來立即出發。”
“可盧大哥出去都快有兩天了,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
“盧大哥最是謹慎小心的人,還沒回來可能是有什麽阻滞。但盧大哥武功高強,這一路上我們都是靠了他才殺出了一條血路。除非曹閹賊親至,不然沒人能留得下他,所以大家安下心來等盧大哥回來,不要多作無謂的胡思亂想。”
“要不明天我喬裝打扮出去看看?”
“一切等明天再說。”
聶小倩聽了他們的計劃,知道他們可能明日就會離開,于是不再在這裏逗留,回到了地窖裏。
地窖裏靜悄悄的,油燈火焰凝定,映得四壁昏黃。
矮幾上《論語集注》書卷半掩,筆墨猶擱,她坐到矮幾前,目光落在很久以前心血來潮,寫了一章的《風雲第一刀》上,思索着應該怎樣繼續寫下去。
《風雲第一刀》,也即《小李飛刀》,《多情劍客無情劍》系列小說中的一部,也是聶小倩最喜歡的一部古龍小說,也是古龍的小說裏面比較出衆的一部。
小李飛刀成絕響,人間不見楚留香。
由這一副挽聯可知,小李飛刀在古龍的小說中的地位。
事實上聶小倩計劃寫武俠小說時,是考慮過古龍的小說的。因爲古龍的小說以跌宕起伏曲折離奇出人意料的情節取勝,寫的幾乎都是江湖,罕有涉及朝廷曆史,是屬于那種不容易被禁的類型。
而且古龍的小說,僅以單獨一部而論,篇幅都不是太長。
隻不過她當初是嘗試,在短快平方面,武俠電影的改編見效無疑更快。
此外,橘生淮南則爲橘,生于淮北則爲枳,她擔心古龍的小說風格太過超前,寫出來會遭遇水土不服。
如今她已經推出五部小說,雄厚的基礎已經打下,有改變風格的資格了。若是無法接受,再改回來就是。
聶小倩寫《風雲第一刀》,與之前寫的每一部小說一樣,沒有照着原著來寫,一來這個時代的人恐怕難以接受古龍的文字風格。
雖然古龍多用簡練短句,很有力量感的短句,正如他自己所說:“長句讀來如浩蕩大河一瀉而來,突然以短句相接,猶如一把劍把水截斷,可以收到波瀾大起大落的特殊效果。”
但這種文字風格與當下的小說語言和風格相比,超出時代不知道幾百年。
二來嘛,她腦中也沒裝着原著,想要照搬都沒得搬。
所以她寫小李飛刀,取的是古龍那種懸疑性的情節寫法,故事核心,然後以自己用五部小說磨練出來的,已經證明了爲這個時代的讀書人所适應所喜愛的語言來描述。
當然,這般寫法,沒有了古龍那獨特的文字風格,或許會失色不少,前世的古龍粉有怪莫怪了。
如此重重顧慮下來,聶小倩寫得很慢,一詞一字的精雕細琢,争取最完美的改寫小李飛刀。
這一寫,就是一夜一天,等她打算透透氣從地窖裏出來,已經是第二天晚上了。
長夜幽深迷離,庭院裏荒煙蔓草,風簌簌吹過時,一點燈光由遠及近,聶小倩看見燕長天挑着一盞小燈籠,在蓬蒿之中一腳深一腳淺的,蹒跚而來,後面無人跟着,随即顯了形。
燕長天走到地窖入口附近,一眼瞧見聶小倩猶如驚鴻乍現站在那裏,神色一喜,連忙加快腳步,走上前來拜見:“燕長天見過聶先生。”
讀過聶小倩批注過的《論語集注》,他此時已經是徹底執了弟子禮。
聶小倩點點頭,說:“不必多禮,你們不是今天走的嗎?”
“回先生的話,盧大伯還沒回來,暫時走不了。”燕長天答道。
“你來這裏有什麽事嗎?”聶小倩問。
“燕長天回去讀《論語》,有一句未明,特來向先生請教。”原來燕長天手不釋卷,在讀了《論語集注》之後,又回去讀自己原先所藏的《論語》原本。
讀到不解之處難以入睡,想起有大學問的聶先生,于是裝作睡下,卻悄悄打了燈籠往地窖這邊來,想要請教個明白。
眼看燕長天如此好學,聶小倩心生歡喜,焉有不答之理。
針對燕長天所問的不明之句,她不但掰開揉碎了細細講解詞句,還延伸開去,用古往今來的《論語》注解,各種觀點抛出來互相印證着說出來,聽得燕長天如癡如醉,不停點頭稱道。
末了,聶小倩問道:“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嗎?”
燕長天躬身拜謝,答道:“先生講解得極是透徹,燕長天已然明白。”
“那就回去吧,晚上風大,免得着了涼。”聶小倩正要說這句話,突然聞到淡淡的血腥味。
鬼對含有陽剛之氣的血腥味極爲敏感,所以她馬上反應了過來,衣袖拂過,将燈籠熄滅,同時将燕長天攬了過來,藏到一面倒塌的牆壁後面。
才剛剛藏好,不遠處的外牆翻進來一個人。似乎是受了傷,動作不是很利索,翻進來後,就跌跌撞撞急急忙忙往閣樓那邊趕去。
藏在邊上的聶小倩看得清楚,這是雜耍戲班子裏面排行第六,叫朱未明的年輕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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