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早已被除族,他死後無法入沈家的祖墳,沈靜儀便給他在南山腳下建了座墓,将顧侯爺給的一些東西作爲陪葬。
墓碑前,她站立許久,在她的身後是一同趕來的顧侯爺。
拜祭完,顧侯爺深深地歎了口氣,突然對着沈靜儀揖了下去,口中說道:“人都沒了,還望夫人将往日恩怨一筆勾銷,若還是心中難平,那就,就沖着我來吧,總之,妻兒是無辜的!”
沈靜儀動了動眸子,顧侯爺也不等她回答,話音落下,人便轉身離去了。
看着馬車離她越來越遠,沈靜儀不禁失笑,她有這麽可怕麽?
若非他們一次次相逼,她何曾主動害過别人?
“小姐,時辰不早了,咱們該回去了。”月季上前提醒道。
沈靜儀點點頭,再看了眼沈卓的墓,轉身離去。
路上,她忽然吩咐道:“去一趟沈家。”
車夫領命,進了城,便一路行至沈家,月季先跳下車來,伸手接了沈靜儀下車。
因着來得突然,沈家門房見了趕緊命人知會府中,自己先通知管家将沈靜儀迎了進去。
廳堂裏,廖氏抱着沈峻匆匆過來,見了她就問道:“可是在陳家受了委屈,怎的這樣就過來了?”
沈靜儀這才想起她穿得較爲素淡,頭上一絲飾物也無,一身稠面白衣,隻系了根紫色腰帶。
雖淡雅出塵,清麗無雙,可登門拜訪到底是失了禮數。
想着,她道:“是靜儀考慮不周,方才去祭拜了沈卓,還未回府換過衣裳。”
聽她這麽說,廖氏歎了口氣,将懷中的沈峻遞給了乳娘,讓她帶了出去。
“好在這是自己家,沒去旁人家裏,倒也無事。”說着,她提起沈卓道:“也是我們從小看大的,怎麽就長成了那樣兒呢!都怪那個顧氏,二弟的一雙兒女,不對,卓哥兒都叫她給坑害了。好好的孩子,小時候多可愛,非逼得他走上這條路去。”
“這個他也沒得選擇,誰讓他的母親就是她呢!”
“唉,禍害呀!這顧氏就是禍害,連我們沈家都差點兒因爲她賠了進去。”
沈靜儀垂下眸子,如今威脅已除,她卻沒有想象中的那般輕松,反而有些沉重。
不知爲何?
“大伯娘,雲軒如何了?近日無事,正好琅哥兒也缺個玩伴,我想帶他去府中住一陣子,回頭再将他送回來。”
廖氏聞言,點點頭,“他好的很,是該接入住住,你們姐弟倆都沒怎麽親近,到底是記在你母親名下的,往後就是你唯一的嫡親了。”
“大伯娘說的是……”
廖氏命人去替沈雲軒收拾起來,随即又同靜儀說了些他的習慣。
沈靜儀知道廖氏将雲軒照顧得很好,隻是沒想到,細緻到了這個地步。
放下,她起身重重地行了一禮。
“你這孩子,做什麽呢,行這麽大禮做什麽。”廖氏趕緊地要将她扶起來。
沈靜儀低頭磕了下,“母親早早地就不在了,靜儀多虧了祖母與您的照顧才能平安長大,有了今日。大伯娘,這禮您該受得,無法親自跟大伯叩頭,還請您一并受了吧!”
說着,她又磕了一個頭。
廖氏見此,也隻得受了,心中甚慰。
沈靜儀又磕了個頭,嘴裏說道:“這一個,是靜儀同父親感激您和大伯這般照顧雲軒。”說着,又補了沈治的那個。
再磕了個頭,她道:“這一個,是要勞煩您往後照顧他,直到他成年。”
補了沈治的,沈靜儀這才起身,廖氏與月季連忙去扶她。
落座後,廖氏輕歎了口氣,“你自小就懂事,如今二房這一脈就剩你們姐弟了,往後,這責任都是你的居多。隻要大伯娘能幫你的,你就盡管說,無論怎樣,這兒都是你們的家。”
沈靜儀落下淚來,輕輕點頭,“靜儀知道,多謝大伯娘。”
沈家早已分家了,如今這裏對于她和沈雲軒來說,其實都是尴尬的。
可廖氏這番話,無疑是打破了這些,沈靜儀也安心了許多。
不一會兒,沈雲軒過來了,小小的人兒被教導得很好,見了她們,端端正正地行了個禮,便站到了沈靜儀身邊。
看來,是事先有人與他說過了。
沈靜儀疼愛地摸了摸他的腦袋,牽着他道:“去給大伯娘磕幾個頭。”
沈雲軒聞言,聽話地去跪下,磕了三個頭,随即起身又站到了她身邊。
畢竟養了幾年的孩子,這會兒雖是出府住些日子,廖氏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有些舍不得。
“好孩子,到了姐姐家裏要聽話,若是想大伯娘了,就回來看看,知道麽?”
“知道了,大伯娘您别傷心,雲軒會常回來看您的。”
廖氏點點頭,沈靜儀不想她太過傷心,便辭了她,帶着沈雲軒離開了。
馬車上,沈靜儀揉了揉坐在身邊的小腦袋,引得他擡頭看她,“長姐?”
“嗯,”她微笑道:“父母皆不在了,往後就我們姐弟相互扶持,你要記住,我們是嫡親姐弟,沒有比我們再親的了。萬不可自相殘殺,知道嗎?”
沈雲軒對父母二字不太熟悉,隻得懵懂地點頭,“雲軒聽長姐的。”
見他如此乖巧,沈靜儀放心了許多。
對于沈卓這個弟弟,她無疑是失敗的,所以,沈雲軒,她比絕對不能再允許他走上那條路。
馬車在大街上突然停了下來,沈靜儀疑惑,正想讓月季看看,卻聽窗子被敲了幾下,她微微掀開,隻見對面露出一張容姿清冷,卻少了幾分出塵之氣的徐錦年來。
隻見她她微微一笑,道:“許久不見,徐三公子别來無恙?”
對面的人輕輕颔首,擡手輕指,“在下已爲夫人備好了溫茶,不知夫人可否賞臉一叙?”
沈靜儀一陣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初見時一般,她笑道:“既然三公子有請,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兩人視線相交,各自又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