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宸看了他一眼,淡然道:“你不知道沒關系,我知道就行了。”
“哎,不能這樣兒啊……”
“你如今已經成了朝廷第一大皇商,記住穩住你的位置就好,我聽說崔家與邵家可不是吃素的。”
提到這個,容七就是一股腦子疼,他走了幾步坐在矮幾前,拿着扇子呼呼地扇着,道:“那兩家着實是個難纏的,加上底子又厚,一時半會兒我還真擺不平他們。”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誅之。”謝宸淡淡地道。
容七扯了扯嘴角,“我倒是想,隻不過,哪裏能輕易動得?”
這是他自個兒的事,也就沒再多說,“對了,我前些日子得到了塊朱玉,上好的成色,就當作你成婚的賀禮吧!”說着,他從懷裏拿出一個精緻的小玉匣子,遞給他,“聽說這玉極爲養人,不僅活脈絡,養心肺,還辟厄運除邪祟,很是難得。”
謝宸聞言,擡起頭看向他遞過來的東西,想了想,接過打開看了一眼,入手溫涼水潤,上面刻着奇怪的圖案,仔細看,玉中像有液體流動似的,的的确确是塊上好的東西。
“這樣珍貴的東西,你爲何不自己留着?”
“我要這個也沒用,你知道,除了家族,我孤身一人,沒有家室,要它也是蒙灰的份兒。”再者,誰說他沒有送人呢,隻不過那人不要罷了。
謝宸看向他,道:“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成家了。”
“這個不是該不該的問題,總之,”容七想了想,揮揮手,“算了算了,跟你說這些做什麽,你都成家了。”
謝宸表情淡淡,并沒有什麽起伏,成家對于他來說,不過是必要的過程而已。至于對方是誰,他也不會在意。
“該承擔的責任還是要承擔的,若是你拿不定主意,我可以幫你選。”
聞言,容七皺眉,有些猶豫,謝宸也不打擾他,隻等着他答複。
過了會兒,隻聽他緩緩說道:“若真有合适的,就給我留着吧,你說的對,該有的責任還是要承擔的。”
最可笑的是,爲了那些責任,他們犧牲了一切。
謝宸聽得他的答複,颔了颔首,容七也不再多留,又看了眼他面前的玉匣子,便轉身離開了。
書案上,那塊玉依舊瑩瑩生輝,他看了會兒,将它拿起出了書房。
九月初,恩科後,衆人皆松了口氣,朝廷中卻是依舊波雲詭谲,形勢多變。
東暖閣内,朱瞻文百無聊賴地翻看着面前的一堆卷子,突然扔下道:“看了這麽久才這麽點,真是煩人,陳卿,你說,這些人中,朕該選哪些好呢?”
陳甯低眉看了眼他手邊的卷子,道:“往年南北學子皆有錄取,不在少數,可今年江南受戰争之苦嚴重,臣覺得,該多錄取些江南出類拔萃的學子,至于北方,往年有不少人都是出于北方,今年不妨适當減些下去。更何況,正科他們也還有機會。”
朱瞻文摸了摸下巴,想了會兒道:“你這麽說,倒也有些道理。江南,的确是個才子佳人聚集的地方,人傑地靈。”
“皇上說的是,謝侍郎與容皇商就是例子,更何況,您身邊還有個傅公子,此次他的文章做得也不錯,想來不久以後,就能成爲皇上的左膀右臂了。”
提到傅明承,朱瞻文笑了笑,“他雖說不笨,可也聰明不到哪兒去,朕身邊子銘懷瑾,他哪一個都比不了。”
“皇上謬贊了,”陳甯道:“小兒不過多了幾分蠻力罷了,實在當不得皇上的誇贊。”
朱瞻文好笑,“陳卿,你就别跟朕來這套了,自小朕就跟子銘一塊兒長大,他是什麽人,朕還能不了解?”
陳甯被戳穿,也不尴尬,隻是笑眯眯地袖着手站在那兒。
他的确有個好兒子,一個旁人比不得兒子,作爲父親,他一直爲自己這個兒子感到驕傲。
恩科的名單确定下來,陳甯便出宮去了,回到國公府,便将此事跟老太爺禀報。
書房裏,老太爺眯了眯眼睛,“……這麽說來,皇上應該也是這麽想的,否則,不會這般容易就聽取你的意見。”
“那父親覺得,此事對我們陳家是好還是壞?”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你覺得它是好事,那就是好事,你覺得不是,那它就不是。”
“也就是說,謝家崛起,對我陳家來說,未必是壞事。”
陳甯想到這個,不由地松開了眉頭,他就怕謝家崛起太快,又有皇上在背後撐着,他們這些世家會遭到打壓。
陳老太爺卻是比他看得遠些,道:“不必太過刻意打壓他們,就讓他們長,最好風頭能蓋過我們陳家。”
“什麽?”陳甯驚訝,這話是不是說反了?
老太爺搖搖頭,“皇上是在扶持謝家,可,你覺得他會放任謝家一直壯大下去麽,他的目的隻是爲了制衡。”
且,無論如何,皇上對陳家的情比對謝家重。
既然如此,又怎會真的坐看謝家一味地打壓陳家?相反,亦是如此。
想通了關鍵,陳甯拱手道:“還是父親目光長遠,兒子愧不如您。”
老太爺擺了擺手,“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有些事自然就看得明白了。好了,按我說的去做,皇上隻會覺得這些安排極爲合理。”
陳甯哪有不應下的道理?
自老太爺這兒出去後,他便去找了陳煜,将事情同樣給他說了遍,後者點頭道:“祖父的話并沒有錯,父親照做就是了。”
“這個我知道,”陳甯似是想起什麽,又道:“對了,你給我的那幾個人兩人落榜了,還有一人天資不錯已經被皇上欽點,其他的人,倒也不愁。”
陳煜微笑,他早就知道了這個結果,謝宸選出來的人,哪裏有差的?
“父親多看着點兒,謝宸的手段了得,切不要輕敵才是。按照祖父說的,咱們陳家一派近日應當少出風頭,将這些風頭都給那些學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