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身爲朝廷主将，就這般投降，隻怕他也難安。若非太孫本就是先帝傳位之人，這一戰，許真就是不死不休。
“罷了罷了，都是天意。”
正當他失神間，外頭戰鼓驟然敲響，敵軍出兵。來不及多想，他戴上偷窺便走了出去，遠遠地，就看對方城門大開，一群士兵湧了出來。
“大家别慌，先看看再說。”秦老将軍揚聲道，他手中的士兵已經餓得幾乎站立不住，若是這個時候對方殺過來，就是真的沒有絲毫還手之地了。
李宗澤沉着臉來到秦老将軍跟前，目光盯着對面湧出來的一群人，見他們放下武器，轉身架起了鍋來，不由地皺起了眉頭，幹裂的嘴唇動了動，道：“他們在幹什麽？”
秦老将軍搖頭，“老夫怎會知曉，反正總不是來幫我們的。”
很快，在對面飄出一陣陣香味兒的時候，他們便有了答案。
對方是來做飯的！
許久未嘗過的米香，許久未沾過的肉香，直引得他們饑腸辘辘，恨不得上去奪了過來。
當然，前提是，他們得有那個能力，且不說大軍還在，就是他們這些斷糧三日的人，根本不是人家對手。
大軍幹脆都坐了下來，就那麽直勾勾地看着對面大吃大喝地人吞咽着口水。
李宗澤臉色更黑了，他也餓，可敵軍如此未免太過小人了。
秦老将軍歎口氣，“鞑靼開始騷亂，自己人也在打自己，李小郎，你是願意去打鞑靼呢，還是願意在這裏，與自己拼死拼活呢？”
“将軍這是什麽意思？”
“老夫的意思是，這場仗該結束了。”
李宗澤抿唇，“陛下沒有下令……”
“可如今還有誰能打下去？”秦老将軍聲音冷了些，“作爲天子，隻顧着一己之私，置天下百姓于水火，就是能打，老夫也不屑領兵了！”
說完，他甩手離去，李小郎面色變了變，想叫住老将軍，可目光掃到地上依偎在一起，餓得眼睛發直的士兵們，到嘴的話卻如何也開不了口。
難道，他頭一回帶兵打仗，就是以這種方式結束麽？
秦老将軍辦事效率很高，寫好了降書後，連兵符也一塊兒交了出去。
眼不見心不煩，總之，他不想再打了，至于不同意的人，誰能打打去。
城内，接到這兩樣東西的時候，陳煜彎起了嘴角，他們已經歇了好幾日了，此事都閑的慌，正湊在一塊兒。
沈楠見到兵符也送來了，不禁揚眉一笑，“看來，這秦老将軍自知之明很高，這樣就立下一功了。”
“畢竟秦家這幾代都是一脈單傳，他既然沒有讓孫子走上這條路，就表明放棄了武将這條路。再者說，太孫本該就是先皇傳位的正統，他這麽做，也不算賣主求榮。”
當然，太孫這些日子以來的所作所爲是一個很大的問題，若是沒有這些，隻怕還需要再費些心思才能勸動這老将軍了。
他們此次，着實占了天時地利人和。
“怕是就快回家了吧？”沈琮懶散地倚在一旁歎氣，“也不知吳秀會不會怪我……”
“戰場之事，哪裏是能保證的，你盡力了就好。”沈楠瞥了他一眼。
陳煜将兵符與降書好生收下，叫來了一個副将道：“去給敵軍發放些幹糧，不必太多，餓不死就好。”
“是，将軍！”
“還是子銘想的周到，”沈楠笑道：“太孫打到哪兒了，我原以爲起碼要入秋甚至更久才能結束這場戰。豈料，這一路可比我想象的要快上許多。”
陳煜眯了眯眼，開口道：“應該在……廊坊了吧！”
沈楠沈琮聞言，立即直起身子，後者興奮道：“這麽說，不日便可攻打皇城了？”
“喔，是這樣沒錯。”陳煜颔首道，嘴角明顯含着笑意。
沈楠想了想，道：“既然如此，咱們也趕緊将這裏收拾了，前去支援才是。”
“不必了，”陳煜拈起杯子喝了口涼茶，擱下道：“隻怕咱們過去時，殿下已經登上皇位了。”
太孫殿下早年本就跟着先皇征伐過鞑靼，打過倭寇的。其好戰之勝，不亞于先皇當年，自然，打起仗來也的确有一套。
如今的皇城不是從前的皇城，再加上外敵也在虎視眈眈，太孫必定會快刀斬亂麻，隻有穩定了江山，平定了内亂，打起外人來才能安心。
否則，你焉知自己人會不會給你背後來一刀？
沈楠想了想，道：“邊境尚有三十萬大軍鎮壓，段時日内，鞑靼尚不足以構成威脅。所以，咱們還是先解決眼前之事的好。”
陳煜點頭，“逸之說的對，京都之事就不必我們操心了，想必已經有人安排好了。”
提起這個，他微微眯起眸子，見此，沈楠不解，“有人安排了？除了你，還有誰掌控了京都？”
陳煜斜睨着他，“你覺得呢？”
沈琮看了陳煜，又看了沈楠，聽不大明白他們在說什麽，幹脆又倒後閉目養神去了。
好在沈楠也不笨，腦中過了一遍，便想到了一人。
“是他？”不得不說，還是有些驚訝的，見着陳煜沒有否決，他道：“這樣的事，怎能讓他攬了去，你是怕他不夠得勢不成？”
“再得勢又如何，上頭還是得壓着人，”他笑了笑，道：“放心，我心裏有數兒。”
聽他這麽說，沈楠也不好再說什麽，隻道：“你知道就好，江南士族如今皆以他馬首是瞻了，待殿下登基，必定要論功行賞，他謝家撅起得太快，又是新寵，隻怕與我們更是死對頭了。”
“那也沒辦法，朝中需要他這樣的人，帝王之術，本就不可能容我們一人做大。”
所以，他不過是順着太孫的意思罷了。
沈楠抿唇，也就不再多說，他們沈家與陳家早已綁在了一起，以陳家的勢力，他日在朝中必定是一方鼎力。
太孫需要謝宸這樣的人壓制他們，也實屬應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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