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她便寫信問了淮安府的情況,誠然,她并不是不在意。
這幾日太孫應該到了天津了,天津衛本就是沈琮待過地方,有沈治在,收服他們也不是問題,況且太孫手上可是有先帝的诏書。
隻是淮安府戰況依舊激烈,倒是讓她沒想到。
信送出去,不日便收到了陳煜的回信,除了解釋一遍淮安府的事外,與從前一般,又附帶了一首詩。
滿心歡喜,隻他一人便能給予!
小心翼翼地收起信,她離開了書房,來到老太爺跟前,他今兒個無事,正好帶着小陳琅逗弄着,一老一少,玩兒得不亦樂乎。
“祖父,”靜儀行了一禮。
老太爺應了一聲,抱着陳琅笑道:“來接孩子的?”
不等靜儀應諾,陳琅便張着兩隻小短手,嘴裏啊啊地叫着,惹得老太爺吃味兒,“小東西,太祖父帶了你這麽久,也不見你如此親近。”
沈靜儀彎起眼簾,“孩子總歸是依賴母親些的。”
老太爺笑眯眯地捏了捏陳琅嘟嘟的臉頰,便将他遞給了沈靜儀。
抱着孩子,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陳琅便自然地依偎在她的懷裏,也不鬧騰,隻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蹭了蹭,似乎是想要睡覺。
“祖父,我得到消息,淮安府戰況依舊,絲毫沒有因爲京都快要淪陷而休戰的意思。”
“哦?”老太爺近日忙着含饴弄孫,倒是沒太管過事兒了,這會兒聽了,他拈着胡子想了想,“如今朝廷那邊剩下的将領應該不多了,除了那李家小子,主将該是秦老将軍才是。按理說,他不該不知輕重!”
“會不會是有什麽變故?”
“若是有變故,那邊不會不知會我們。”說着,他頓了頓,道:“可有寫明戰況?”
沈靜儀點頭,“帶兵的是小将軍,老将軍并不見人,難道說,他們自個窩裏兒反了?”
“不大可能!”老太爺搖頭,“吩咐下去,讓守備與知府過來一趟。”他對着一旁候着的随從道。
“祖父覺得,我們揚州城會有危險?”
“以防萬一罷了,子銘不在,我這個做長輩得總該護好你們才是。”
“讓祖父費心了。”
兩人說着話,竟沒發覺小陳琅已經依偎在她的懷裏睡着了。老太爺拿過一旁的毯子,讓綠拂接過去給小家夥蓋上,免得冷了。
“孩子睡了,你且回去吧!”
“是,靜儀告退!”
抱着陳琅離開,沈靜儀才走了一段路,便發覺手臂酸疼,隻覺得小子又壯了些。
“長得這樣快,等你爹爹回來,隻怕都要不認得你了。”在陳琅睡得香甜的臉上親了親,她滿足地彎起嘴角。
綠拂跟在身後,也笑着看這對母子。
已經初夏了,這一仗打了半年,他們應該快回來了吧?
四月二十四,沈靜儀便與廖氏帶了府中一批人前往謝府打點,兩日後就是謝宸成親的日子,自然少不得要忙活。
說起來謝宸也要叫廖氏一聲大伯娘,她過來幫忙操持也是應該。
新婚當日,所有事情皆有條不紊地進行,謝老夫人是孀居,不便出去承禮,便一直在院子裏坐着。
二十多年了,她終于沒愧對謝家的列祖列宗!
大廳人來人往,熱鬧得緊,沈靜儀與廖氏忙着迎客,又安排喜宴。待到新郎新娘拜完堂,又更加熱鬧了。
酒香四溢,菜色精美,雖不比從前奢侈,卻勝在精緻。
如今流民衆多,他們就是想奢侈也難,是以,這宴席倒是無人覺得失禮,反而品出了清貴的味道。
沈靜儀正在被拉着陪了幾位婦人喝了幾杯酒,便覺得身後有一道不善的目光跟随着,她轉眼看了看,原是那個張二姑娘。
有些日子不見,她倒是憔悴了許多,也瘦了,瞧着模樣還真是有些可憐。
不過,那又如何,與她無關就是。
她不理會她,可張二姑娘卻不罷休,尋了個空子,跟着她出了廳堂,便将她堵住,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沈靜儀淡淡地看着,道:“張二姑娘,勞煩你讓個道兒,我這還有事兒,可耽誤不得。”
“是不是你!”她雙目通紅。
靜儀皺了皺眉頭,隻覺得厭煩,想要繞開她離去。哪知她卻突然張開雙臂将她擋住,“不敢承認?”她慘笑道:“我就知道,一定是你,明明老夫人看中是我,你卻從中作梗,生生破壞了我跟謝宸,你該死!”
“小姐――”綠拂一見覺着不對,立即拉開了沈靜儀,幾乎是同時,一把匕首從她身前劃過,雖因着綠拂及時拉開了她,那匕首卻是劃在了她胳膊上。
此時早已關上了夏衫,輕薄方便,那一刀下去,沈靜儀隻覺得胳膊一痛,一股溫熱便流了出來。
張二姑娘見此,恨意更濃。
她不過是想嫁一個心中盼望已久的男人,卻備受阻撓。
既然她不好過,别人也别想好過,尤其是沈靜儀,舉起匕首,她再近了兩步。
綠拂上去擋在沈靜儀跟前,抓住了張二姑娘的手,阻止那匕首再刺下來,“來人啊,有刺客――”
也不知是怎麽的,這張二姑娘的力氣竟然不輸于她,身子更是比綠拂靈巧得多。
沈靜儀此時才回過神來,“來人,快來人,有刺客――”
受傷的胳膊不斷流出血來,沈靜儀隻覺得身子一陣陣發寒,手心更是粘膩異常。
恐懼,不安充斥着她的腦袋,亦如當年她打死顧氏身邊的林媽媽般。
似乎有了動靜,一道腳步聲從回廊傳來。
這個時候,人都在前廳和外院伺候,也難怪這麽長時間才有人發現了。
“綠拂,小心……”沈靜儀見着張二姑娘脫開她的手,心裏一陣緊縮,綠拂倒是不怕,隻拽着她那隻握着匕首的手,不松開,“小姐快走――”
沈靜儀抿唇,她怎麽可能丢下她,看了看周圍,抱了盆景在手,剛想砸去,卻見一道身影過來将綠拂拉開,扭住張二姑娘的手,歇下匕首便一腳将她踢飛。
謝宸瞧見沈靜儀那件芙蓉色的衣服上一大片血迹,眸子裏迸出一抹殺意,“她傷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