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儀抿唇,等她繼續說下去。
“若是夫人能夠幫我,霍家定當感激不盡。”
“這是你背後的人交給你的?”靜儀聲音淡漠,不知在想着什麽。
張大姑娘愣了愣,咬唇道:“是!”外祖母說,無需在她面前隐瞞,照實了說就好。
原來,是早料到了這位已經洞悉一切了。
因此,她更加恭敬地低着頭。
沈靜儀想了會兒,并沒有說什麽,她在思量,思量着這筆買賣到底可不可做。
過了會兒,她輕飄飄地道:“既然你外祖家也不是無根無底的人,爲何不用利字與你父親交易呢?”
張大姑娘聽了這話時,明顯瑟縮了下,道:“我母親便是死得不明不白,且,他們要外祖家将全部的産業都交出來,我,我怎能讓他們爲我一人,葬送了幾輩的家财。更何況,民不與富鬥,富不與官争,這原本就是個陷阱,若是外祖一家真的跳進去了,保準隔日,我就會被送到都督府爲妾。”
沈靜儀颔首,看樣子,應該是姑娘的與外祖家已經得到了消息,所以急了。
不過,到底是沖動了些。
“你就不怕,我将你送出去,落了個好處?”沈靜儀盯着她,異常認真。
張大姑娘先是愣了下,随即堅定道:“外祖母說過,沈家一門忠烈,教養出來的女兒定然也不會差,她老人家曾經在京都有幸見過沈老夫人,說上過幾句話。她相信,由沈老夫人親自教養出來的孫女,定不會是那等貪利之人。”
這沈靜儀倒是笑了,她搖搖頭,“看來,你外祖母是算好了,這頂高帽可真是會戴。”
張大姑娘心中砰砰直跳,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若是不能成,爲了外祖家,她也隻有一死了之了。
能活着,誰都不想死,可若是非要死,她也要死的有價值!
綠拂見着沈靜儀在考慮,裙角被風微微揚起,怕她吹着冷風,便換了個位置,給她擋住了風口。
沈靜儀笑了笑,主仆二人默契地移開眼。
“你且回去吧!”許久之後,沈靜儀才說道。
張大姑娘猛地擡起頭,目光哀凄地看着她,想問又問不出的模樣,讓得她歎了口氣。
或許是想到了從前自己的處境,她又道:“我會考慮的!”
隻這一句話,張大姑娘似是又複活了一般,喜極而泣道:“張雯多謝夫人!”
沈靜儀冷漠道:“我可沒答應你什麽!”說着,她搭着綠拂的手臂,“有些冷了,這宴席怕是也該結束了。”
“是,綠拂扶您回去問問。”
主仆二人在先前那小丫鬟的指引下越走越遠。
張大姑娘心中如何激動自是不提,她現在最主要的就是怎麽把這個消息送到霍家。外祖母說,隻要這位夫人說考慮了,基本就是事成了。
最郁悶的就是沈靜儀了,是以,辭别了知府夫人後,她們坐上馬車回家,一路上,廖氏與三夫人就聽着沈靜儀歎氣。
以爲是在意方才那場宴,廖氏寬慰道:“……不必在意,這姜氏自我們過來便是多番試探,之前我想着強龍不壓地頭蛇,便沒在意。不過今日她膽敢欺負到了咱們頭上,那就是忍不得了。”
沈靜儀轉了轉眸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還是靜儀給您們添麻煩了。”
“什麽麻煩的不麻煩的,這些個婦人見識短淺,平日裏不計較,那是不想理會,今兒個犯到了頭上,不敲打敲打,免得她們真拿自個兒作數兒了。”
三夫人倒是不客氣地說了出來。
沈靜儀聽着,微微皺眉,“大伯娘與三嬸之前難道就是任由她們這般麽?”
廖氏神色淡淡,道:“你大伯大哥他們都在前線,後院的事自然是少點麻煩的好。再者說,我們是京都來的,既是有着身份,何必再她們計較,沒的辱了自個兒。”
三夫人卻是不大贊同,“要我說,這些個夫人就是因着咱們臉色太好了,得寸進尺,若不給她們提個醒兒,真要以爲我們也跟她們一樣了。”
簪纓世家不是這些人能比的,三夫人也是出自名門望族,又是嫁入國公府,自然身份也尊貴着。
來到這麽個小地方,還要遇到總想着打壓她們,踩着她們提高自個兒身份的,想想也是憋屈得緊。
聽着三夫人的抱怨,廖氏淡淡地抿了抿唇,沈靜儀也沒有說話。
回到府中,丫鬟婆子們便各自迎了上來,三夫人離去後,廖氏道:“今兒個太晚了,我就不過去看琅哥兒了,若是有事,差人找我就好。”
“是,您也累了一晚,我送您回去吧!”
“不必送了,左右就幾步路,你且回去吧!”
廖氏擺擺手不願意讓她送,自個兒帶着丫鬟婆子離去。
房裏,沈靜儀一進去便有丫鬟迎上來,“夫人,熱水已經備好,現在可要更衣?”
“一會兒吧,我看看琅哥兒。”她朝着内室走去。
靠窗的榻上,陳煜散着頭發,隻着了件裏衣躺在其上,見她進來,微微挑起眼梢,“宴席上可還好?”
“一切都好。”沈靜儀回答着他,目光卻是看向床上,那躺着的小小身影。
陳煜瞥了眼,有些吃味兒,見她過去了也沒看自己一眼,心中更是吃味兒。
“聽說今兒個宴請的人多,都有哪些?”
“無非都是些官家夫人,還能有哪些。”沈靜儀聲音放低了些,看着睡着的小家夥動了動嘴兒,長長的睫毛也顫了顫,粉雕玉琢,更是可愛,心中不禁一片溫柔。
陳煜離得不遠,自然看得見,他将書一扔,輕聲揮退了床邊候着的劉嬷嬷與月季,“不必你們伺候了,都出去吧!”
沈靜儀沒注意到,自顧自地說起來,“今兒個倒是碰到一樁買賣,不過,我還沒決定到底要不要做……”
她替孩子撚了撚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