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外圍的人不斷揮舞着手中的刀,鮮血順着刀柄滑落,也不知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
刀船前進得越來越慢,卻穩當了許多,沈琮紅着雙眼,看向大船上發号施令的人,目光裏,滿是殺意。
千裏眼中,自然沒有放過他。船上,隻見那公公咬牙開口道:“給咱家先殺了那個臭小子……”
“公公小心――”
話音未落,一柄長槍帶着可怕得力道勢如破竹,朝着他們射來。
準确地說,是朝着那公公射去。
噗嗤……
長槍沒入他的身體,“公公?”身後的人連忙上前扶住他。
“殺,給咱家,殺……”說完,便噴出口血來,昏死過去。
“公公?公公受傷了,快,來人――”
底下,沈琮沒了自己的長槍,便伸手奪了東廠番子的兵器,下去就是一刀斬斷了對方的腦袋。
鮮血立即噴了一江。
“領頭公公受傷,對方勢必會亂,趁此機會,咱們沖出去!”又是一刀下去,沈琮大聲吼道。
周圍的刀船聽到聲音,立即打起精神。
江面厮殺聲震耳欲聾。
不僅他們自己人聽到了,就連那些東廠番子也聽到了。
隻要聽到了,難免有人會起了心思。
受傷比起死,當然是後者對他們有利,所以,内亂是必然的。
借着一時的便宜,他們帶着沈靜儀的船又沖出了一些。
……
雨越下越大,和着雨幕中的黑點射來,釘在林子裏的樹上,能沒入一寸之多。
青九到底是沒有随着沈治護送太孫離開,而是選擇了留下,陪着陳煜同兄弟們攔住這批東廠番子。
來人衆多,雖說他們的人也不少,更不比他們差,可,對方總之不盡的弩箭卻占了優勢。
“大人,我們的箭已經用完了。”一人便退邊說道。
陳煜目光盯着小心翼翼靠近他們的番子,開口道:“吩咐下去,拿好盾牌,近戰。”
隻要近身作戰,這幫番子一定不如他們。
畢竟大家都熟悉彼此的路子,可,他們卻是後天又訓練過的,對于不熟悉他們路子的番子來說。
近身作戰,一定不如他們。
“殺――”
一聲令下,盾牌與林中的大樹成了他們的武器。
番子們似乎明白了他們的想法,爪勾卡在樹上,躍到了上頭避開他們的攻擊。
陳煜眯了眯眸子,心中微沉。
饒是如此,一時間兩方也都沒占到多少便宜。
番子是出了名的狡詐,錦衣衛卻是出了名的狠辣。
各不相讓,也不相上下!
青九左肩不慎中了一箭,差點兒連箭羽也沒入進去。靠在陳煜的背上,他喘了口氣,道:“爺,想必殿下他們已經走遠了,您先走吧,剩下的,兄弟們來對付。”
“不行,對方手裏還有弩弓,太危險。”陳煜不可能抛下自己的兄弟,單獨離開。
“爺,别忘了,夫人還在等您!”
“我沒忘,可我也不會忘了兄弟們!”說着,他揮刀擋住一支利箭,随即接過反手就朝着樹上的身影射去。
那道身影落了下來,連同爪勾也掉到了跟前。
陳煜挑起,對着身後背靠背的青九道:“你在下頭看好了,我上去。”
“爺――”
話未說完,陳煜已經甩了爪勾,身形越了上去。
一時間,弩箭紛紛朝着他射來。
到底是配合默契,青九帶着底下的衆人趁着他們不備,偷襲了好些人,也減少了攻擊陳煜的對象。
雨幕越來越渾,眼前模糊一片,即使在林子裏,也看不大清十步以外。
番子們很聰明,也知道了這點,所以紛紛開始後退。
青九看了情勢,這樣下去,他們有可能全部死在這兒。想着,他打了個手勢,帶着一幫弟兄遁離,準備移到他們身後斬殺他們。
有陳煜爲誘餌,所有的注意力幾乎都轉到了他身上。
跟在他身邊的人倒下的越來越多,剩下的也沒剩幾個。
又一個錦衣衛倒下,瞬間被射成了刺猬。陳煜目光掃去,抿緊了唇,“告訴你們主子,今日之仇,我陳煜記下了,來日,必定血洗京都――”
許是這聲音威懾力太強,竟讓得番子們手中爪勾一抖,頓了片刻。
就是這一刻,青九已經帶人襲上他們,一擊緻命,從不多餘。
有人反應過來,瞬間将弩弓對準了他們,陳煜趁機身影一閃,斬殺了幾個番子,并将他們的爪勾扔給了底下的弟兄們。
“躲開――”青九命令道,自己側身避開弩箭,隐在一顆樹後。
其他人也盡數避開,動作慢的,變成了靶子,死不瞑目。
雙方一時間僵持了下來,陳煜也隐在樹後,許是都累了,番子也沒再動手。
天色灰蒙蒙的,在這樹林裏,更加灰暗不明。
陳煜仰頭望向天際,滿是鮮血的手指顫了顫,撫上心口。
他的靜儀,一定要好好活着,等他!
似是聽到了他的呼喚,沈靜儀一口氣憋住,在劉嬷嬷的用力下,順着她的力道使勁。
突然,一個東西從身體裏慢慢滑出。
劉嬷嬷大喜,用藥水洗過的手在裏頭着力,愣是将那小東西帶了出來。
“生了生了……”劉嬷嬷經驗豐富地處理好孩子,随即拍了幾下他的屁股,用最軟和的披風将他裹住,道:“小世孫與夫人平安無事!”
伴随着她的聲音,一道洪亮的哭聲傳了出來。
這聲音猶如救贖,比江邊升起的紅日還要溫暖!
綠拂與月季當下紅了眼。
“上蒼開恩,蒼天有眼。”
沈靜儀眼角滑落幾行熱淚,強撐着疲憊道:“抱,抱給我……”
劉嬷嬷将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到她懷裏,随即又給她處理着身子。
外圍,沈琮等人聽到孩子的哭聲,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沖出去,便是我沈家的恩人!”
這個時候,孩子的哭聲便是他們的勇氣,爲了這個新生兒,他們就是死,也要将他帶出去。
周圍的番子們有那麽一瞬間怔住,不是被他們所展現的戰鬥力吓住,而是,因爲那道清脆洪亮的哭聲。
那是孩子的哭聲。
他們這樣拼命,就是爲了守護裏面的母子倆?
看着周身染血,依舊堅定護着中間那艘刀船的人,視死如歸的臉上,那鮮血,仿佛是耀眼的顔色。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