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季!”
綠拂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再看向沈靜儀,果然,見她目光微動,道:“是不是已經開始了?”
“小姐……”綠拂低着頭,聲音堅定道:“世子爺他們一定會平安歸來的。”
是勸她,亦是勸自己。
沈靜儀靠在車廂上閉上眼睛,手中緊捏着香囊。
仿佛那就是她唯一的寄托。
出了城,沈琮便帶着她們加快趕路,好在沈靜儀這身子不錯,胎兒也聽話,一路上并沒有出過什麽岔子。
即使有些不适了,劉嬷嬷也給她調理了。
沒多久,他們棄了馬車換上了一艘烏沉沉的黑船,馬車裏取而代之的幾個與他們一樣裝扮的人。
到了船上,月季終于松了口氣,由劉嬷嬷打點,伺候沈靜儀梳洗,再用上溫熱的飯菜這才讓她歇下。
烏船從水路出發,快如利箭,一路南下。
她們并沒有走官道,隻怕如今都等着抓他們,是以,隻得抄小路走。
揚州府,沈楠一身盔甲手持長槍立在船頭,朝廷與太孫各據一方,以淮安府爲界,揚州府以下皆已在太孫掌控之中。
如今由他領兵駐守,朝廷就是大軍壓境,也奈何不得他們。
隻是,唯一讓他擔憂的是沈靜儀……
“太子已經登基,如今隻怕還騰不出手來指揮作戰,就算有,朝廷多半的将軍都不熟悉水戰,咱們這兒,還是占着優勢的。”謝宸依舊一身白色袍子,負手站在他身後,目光卻是盯着對面的大軍。
沈楠收回神思,低聲道:“這件事還得賴子銘有先見之明,早早地同父親将這江南收拾了。”
謝宸扯了扯嘴角,“也不知他們如今到哪兒了,一旦太子騰出手來,隻怕江南就要陷入戰火之中。屆時若是太孫不出現,軍心必散。”
聞言,沈楠也握緊了手中的長槍,太孫還未出現,他們确實沒有理由讓将士們出戰。
短暫的沉默後,謝宸上前兩步,迎着河風,道:“靜儀那兒有消息麽?”
“沈琮來信,已經快到徐州了,隻是朝廷突然設置了各個關卡,隻怕他們還需要些時日才能趕來。”說着,他又道:“若是靜儀落到他們手中,隻怕……隻怕……”
“我去迎他們,”謝宸看向他,“揚州府需要你來鎮守,千萬不可分心。”
“可是你……”
“我會将她平安帶回來!”謝宸定定地看着他。
許久之後,沈楠咬牙,“若是你将她平平安安帶回來,我沈楠,便欠你一個人情。”
“這個人情還用不着你來欠。”他嗤笑道:“她也是我謝家人。”
至少身上還流着一半兒的謝家血。
京城百裏之外,戰火紛飛,以太孫一系将士節節敗退,不怪他們,朝廷現在的兵力都集中來對付他們。縱然他們手中也有幾萬兵馬,可面對朝廷,他們還是沒有多大優勢。
營帳内,陳煜指着地圖上的地點,“咱們如今的情況,不宜硬碰硬,還是早早地脫身爲上。就從這裏,踩出條道來,翻過這座山,朝廷想要再追,就不容易了。”
朱瞻文目光在他所指的地方停留了片刻。點點頭,再看向沈治,“沈侯覺得呢?”
“臣也覺得可行!”
“好,就按子銘說的辦,”他道:“加快南下,若是父……他騰出手來,勢必還會下令攻打江南。我們,必須再那之前趕回去。”
“是!”
從營帳内出來,外頭已是繁星高挂,陳煜走到山坡上,拿出懷中的香囊,取出裏頭的一截秀發。
這是他曾經在沈靜儀頭上折下來的,若是,若是他回不去,至少這截秀發可以代替她,陪在他身邊。
“爺……”
陳煜擡頭,看到是青九,微微一笑,“都巡查完了?”
“是,”青九上前,看到他将香囊收起又揣進了懷中,道:“夫人想必也快到了揚州府了,隻要到了那裏,就一定安全了,您不必,太擔心!”
陳煜點點頭,剛想吩咐他下去歇息,突然想起來那日綠拂說的話,這些日子忙于奔波,他也沒能分出精力告訴他。
“綠拂那丫頭臨走時要我轉告你,說她做好嫁衣等着你,若是你敢失言,她便一輩子也不原諒你!”
青九眸光微動,心中突然湧起一股火熱,“她,她是這麽說的?”
“嗯!”陳煜笑道。
青九低下頭,眼眶微熱,即使這一站兇險萬分,哪怕命不久矣,可,聽到這句話,他竟然覺得異常滿足。
原來,這就是心有安甯,有牽有挂的滋味兒。
“這一路,隻怕還很長,”陳煜看着天空的星辰,道:“已經八月了,後幾日有雨,最适合偷襲,來的人恐怕會是太子的心腹東廠番子。他們這群玩意兒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到時候,我會帶領一支兵馬先纏住他們,你跟着沈侯護送太孫先離開。”
“不,爺,若是這樣您就危險了。”青九不同意,說什麽,也沒有丢下主子自己先走的理兒。
陳煜搖搖頭,“我與他們打交道的多,知道他們的特性,一會兒我會先布置一番。”
其實,所要做的,不過是能抵擋他們弩箭的東西罷了。
弩弓威力大,非一般東西可擋!
而他們這個情況,盾牌就别說了,隻能靠自己想法子。
青九抿緊了雙唇,“爺,您說的屬下都知道,可屬下從小就跟着您,對他們也不陌生。”他看着他道:“不若由您護送太孫,再加上親衛軍一定能平安到達江南,就讓屬下跟沈侯留下來,爲你們斷後吧!”
陳煜搖頭,“不可,沈侯作戰經驗豐富,這一路上不能少了他,所以,太孫跟着他才是最安全的。這斷後的事,你不必操心,我竟然敢這麽做,自然有把握能脫身。”
“可是……”
“好了,你不必多說,”他轉過身,“好好護送太孫南下,若是此行我回不去,一定不要告訴她我的消息。”
有個念想,就能好好活着!
他的靜儀若是知道他不在了,必定不會好好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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