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監顧不得那麽多,跪下道:“奴婢今兒個送果子去東暖閣,特意想探聽探聽消息,哪知剛到門口便聞到了一股,一股臭味兒……”
在宮裏這麽久,那種味道不可能不知曉。
正因爲知曉,所以,他才慌了!
“你說什麽?”太子瞪着他,“再說一遍!”
“回太子,奴婢在東暖閣聞到了一股臭味兒,像是,像是死人發出來的。”
太子神情莫測,臉色難看至極。
砰――
炕幾随之翻落在地,他眯着眼睛,捏緊手掌,很快便猜出了其中關鍵。
“好,好,父皇,您真是好!”說着,他一雙眼睛黑沉沉地望向東暖閣的方向,“你們也很好!”
此時,一暗衛突然進來,禀報道:“殿下,成國公府世子夫人乃是婢女假扮,如今整個府中已是人去樓空。”
太子的眸子更沉了,卻是沒有再出聲。
見他突然安靜,暗衛再擡首,卻見他已然恢複了平日裏的模樣,道:“父皇駕崩了,你們都還愣在這兒作甚麽?”
聞言,内侍監與暗衛皆是一怔,立即爬了出去。
與此同時,京都内,皇榜突然換成了诏書,上頭明明白白寫着太孫朱瞻文繼位,玉印加持,無人敢懷疑真假。
太子得到這個消息時,想要阻止已是來不及,不僅如此,那封诏書還被拓印成一張張紙流入京都各個角落。
在後來,凡事碰過之人皆被入獄,史稱:太元之變!
再說宮中,玄武門大開,京衛營與右軍直面迎戰,趁亂之際,沈治帶領一隻皇帝親衛羽林左衛突襲,五軍掩護。
一時間,宮中厮殺混亂,羽林衛奮力突圍,右軍接應。
離玄武門不遠,羽林衛更是拼盡全力,沈治與陳煜一左一右護在朱瞻文身旁,入目,血光飛濺,屍骸滿地。
弩箭射來,有血水灑在他們身上,朱瞻文抹了把,從爲他擋住弩箭的羽林衛身上移開,突然擡頭望向鍾樓之上,那抹明黃身影。
他當真要他的命,當真不給他一點兒活路!
“殿下,走――”
沈治拖着他,一把将他帶了出去,羽林親衛全數犧牲,右軍抵上,重新将他們圍住,護送他們朝玄武門而去。
陳煜與青九護着他們,斬斷幾支流箭,前者看向朱瞻文,“殿下,别忘了皇上的話。”
朱瞻文眸子動了動,緊緊攥起手掌,他還在期待什麽,或是,期盼什麽?
那個人,分明是想要他死,他還顧慮什麽,不若就此斷了也好。
從來一山不容二虎!
突然奪過一把刀劈開朝他射來的流箭,他高聲道:“近日随孤沖出去者,賞銀百兩,官升一級。”
鍾樓之上,太子一瞬不瞬地看着被護在中間的人,片刻後,他擡手,揮下道:“殺無赦!”
說完,他不再看他,轉身離去。
不知是鍾樓之上的風太大,還是那底下的厮殺聲太震,他突然覺得眼花了花,由着内侍監扶着下了樓。
總歸是他的骨血,不疼,是不可能的。
可,這點兒疼與那個位置相比,卻是半點兒不及。
兩人在一場厮殺中越走越遠,仿佛與身後的血腥格格不入……
七月七,沈靜儀等人在濟甯府停下,彼時正是乞巧,街上人來人往。
坐在馬車裏,沈靜儀撩着簾子望去,一片繁華,人潮中,卻沒有能夠讓她安定下來的人。
他還沒有追上來,不知何時才能追上來?
手中捏着一個香囊,這是陳煜留給她的東西。
裏頭是兩個名字,陳琅,陳珊。
他說,若是個男孩兒,就叫陳琅。若是女孩兒,就叫陳珊。
看着她臉頰上又滑落的淚痕,綠拂低着頭,默默地拿出帕子替她擦幹。
縱然盛世,無你相伴,何以再稱盛世?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劉嬷嬷撩了車簾進來道:“你們趕緊收拾下,前頭來人查了。”
綠拂月季兩人連忙将沈靜儀喬裝了一下,各自也都貼了假臉。
似乎是守城的軍隊,見到她們這麽一輛大馬車,不得不查。
沈琮騎在馬上,以商人之相面人,瞧見來人,忙下馬揖禮道:“各位官爺,這是怎麽了?”說着,他暗中塞了兩個金元寶給那帶頭的士官,“我家娘子身懷六甲,受不得驚,還望各位官爺行個方便!”
“身懷六甲?”那士官默默地惦着手中的元寶,看向那輛馬車,上頭讓找的人也是個身懷六甲的婦人,這……
“官爺,可是不便?”沈琮說着,又塞了兩個給他,“内子膽小,還望官爺莫吓着她。”
那士官想了想,道:“讓你夫人出來下,我們看看,隻要不是我們要找的人,自然可以出城。”
沈琮揖了揖,“謝官爺!”
聞聲,月季扶着沈靜儀露了面,那士官取來一張畫像,左右看了看,有些拿不定主意。
沈靜儀喬裝之後,比之前老了幾分,與外頭沈琮的打扮差不多,都是三十出頭的模樣。再加上這些日子,她的确憔悴了些,是以,盡管這眉眼有些相似,可,到底也不大一樣。
這樣的,要不要也抓回去呢?
沈琮在一旁手指微微移到了腰間,馬車上的劉嬷嬷也屏息聽着。
不僅他們,周圍人群裏也有不少人将手按在了腰間或袖子裏。
仿佛隻要這士官一有動作,他們便會立即出手結果了他,掩護主子們出城。
正在此時,突然有人來禀報了幾句,那士官一聽,突然大罵道:“他奶奶的,敢在老子的地盤兒鬧事,不想活了?”
随即大手一揮,“走,老子倒是要看看,誰這麽大膽兒。”
沈琮連忙殷勤地讓開身子,待到他罵罵咧咧的身影走遠,這才直起腰來,看向依舊平靜的沈靜儀,道:“看來接下來的路不好走了,咱們趕緊出城。”
在這裏,若是被困住,隻怕就不容易脫身。
雖說出了城也不一定安全,可,好歹還能拼一拼。
城門不遠,他們一行人方才檢查過了,這次隻要走個形式就成,因此,很快便出了城門。
馬車裏,沈靜儀靠在車廂上波瀾不驚,綠拂與月季狠狠吐了口氣。
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