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權利的熏陶與沉澱留下的痕迹。
他道:“蔣家已滅,你沒道理還活着。”說着,他看了眼身後,有人遞了把劍上來。
“自刎謝罪吧!”他将劍扔給他。
蔣華動了動眸子,抽出劍看了眼墓碑,走過去,眼中是平淡的看開。
他嘴角彎起一抹笑意,沈靜儀倏地睜大眸子,“不要――”
噗嗤……
長劍穿透他的身體,鮮血一滴滴止不住地順着劍身落下,彙聚在地上,滲入土中,染紅了那一片地。
謝宸神色不爲所動,隻是淡漠道:“扔遠點兒,别髒了我妹妹的墓。”
沈靜儀想要過去扶起他,可始終觸摸不到他,突然,蔣華眸子裏帶上了一抹神采,顫道:“靜、靜儀?”
沈靜儀一愣,眨了眨眼,“你,你能看到我?”
“靜儀……”他嘔出口血,張着嘴,像在說着什麽,不待她聽清,他已經閉上了眼,嘴角那抹微笑,像是解脫。
“蔣華,蔣華?”她再伸手,觸碰到了他,正要扶起他,卻隻覺得指尖一痛,眼前白光突盛,讓得她睜不開眼來。
許久之後,她再睜開眼,看到的,是再熟悉不過的帳幔,她有些恍惚。直到眼前突然闖入的人,“靜儀?”
她一愣,眼睛有些模糊,隻是這聲音,她卻是熟悉的。
“靜儀,你終于醒了。”陳煜将她抱起,緊緊地禁锢在懷中,貪戀着她身上的氣息。
他甚至有些微顫。
沈靜儀眨了眨眼睛,擡起頭來,“陳煜?”
“是我,是我……”他抱得更緊了,沒有人知道,他守着她的這些天裏,聽着她嘴裏叫着另一個男人的名字,他的心有多痛。
可是,他再痛,再嫉妒,又能如何?他如何能夠争得過一個已死之人?
沈靜儀閉上眼睛,有些不舒服,“我的眼睛很難受。”
聞言,陳煜立即松開了她,捧起她的臉,“靜儀,别再哭了,大夫說了,你再哭下去,這雙眼睛就危險了。”他抵着她的額頭,紅着眼,幾近哀求道:“便是爲了你自個兒,爲你腹中的孩子着想,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沈靜儀突地清醒過來,擡手撫上自己的肚子,“我的孩子,對,我的孩子怎麽樣了?他有沒有事?”
“沒事,隻是動了胎氣,需要好好休養,”陳煜抹去她臉頰的淚水,“聽我的,不哭,嗯?”
沈靜儀點點頭,陳煜不放心,可惜其他人都被他打發下去了,這會兒想要叫人,還得出去,“你先坐着别動,我去給你弄點水來洗洗臉。”
“好……”她應下。
陳煜起身,立即出去。
沈靜儀動了動手指,擡起手來看了下,隻見食指上有個牙印,難怪她當時覺得手指痛了下。
原是這厮!
隻是,蔣華……
門再被推開,綠拂與珍珠先跑了進來,看着她,靜儀也看着她們。
“小姐……”綠拂跪到她跟前,拉着她的手,喜極而泣,“你可吓死我了。”
珍珠也在她身後默默垂淚,想起謝嬷嬷,她心中歎息,也不知小姐知道了沒有?
“好了,我這不是沒事了麽?”她扯了扯嘴角,虛弱地笑了笑。
陳煜端了盆熱水進來,站在不遠處,“去将竈上熱的甜粥拿來。”
珍珠聞言,立即福身離去。
随後,他走過去,抿唇道:“起來吧,她的眼睛禁不得再哭了。”
綠拂想起來大夫說的,立即起身退了開來,“對不起小姐,我,我一時控制不住。”
“無事,”她剛開口,陳煜便坐下,将盆裏的布巾擰得微濕,親自替她淨了臉,又仔細地替她擦起手來。
沈靜儀垂下眸子,這會兒,眼睛好了許多,她想起夢裏的場景。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引得陳煜一怔。
看向她,“可是哪裏不适?”見他緊張,靜儀搖搖頭,主動靠在他懷裏,摟緊他,“我隻是想抱着你。”
聞言,陳煜松了口氣,扔下布巾攬緊了她。
他以爲,她這麽做,是想到蔣華了。
歎了口氣。
罷了罷了,就算是将他當做蔣華,也總好過再讓她哭的好。
珍珠端來甜粥,沈靜儀在陳煜的伺候下,一口一口吃了半碗,恢複了些力氣,腦子也比之前清醒了些。
她搖搖頭,不再吃了。
陳煜看了眼手中的粥,默了默,終究沒再堅持。
“我睡了多久?”她問道。
陳煜抿唇,“五天。”
“蔣華他……”她看向他,見他神色隐忍,扯了扯嘴角,“頭七還沒過吧?”
“嗯!”
“謝嬷嬷呢?”問出這話的時候,她有些顫抖,陳煜沒有回答她。
他的沉默給了她答案,眼中又熱了起來,“大夫說了,你不能再哭了,聽我的,好不好?”
沈靜儀咬唇,點點頭,“我知道,我會忍住的。”她逼回眼中的淚水,看向他,見他一臉疲憊,青褐色也未除過,便道:“你應該很累了,上來歇息吧!”
陳煜亮起了眸子,立即站起身,“我去洗洗,你等我。”
這些天,他守在她床前,除非必要,否則寸步不離,他這一說,他才想起來自己沒有收拾過。
沈靜儀見他去了淨室,便看向綠拂,“這幾日,京都可發生了什麽?”
綠拂支支吾吾,終究小聲地說了。
“小姐,您莫要傷心,這些日子,世子爺可爲您操碎了心。又得顧着您,又得顧着府中。”
“侯府沒事吧?”
“沒有,當日還是二爺與三爺一同趕來搭救,幫了世子爺一把。”綠拂咬唇,“就是,就是蔣家表少爺……”她想到當日的場景,忍不住同情起來。
原來挺讨厭的一個人,如今看來,竟是可憐至此。
“當日埋伏之中有他父親,世子爺雖說沒有殺了他,可後來聽說他已經瘋了。”
瘋了?
沈靜儀冷笑,“他瘋了,就能逃避這些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