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儀方才被擋住，這會兒擡起頭來，一看，心中不禁五味陳雜。
他爲何要來救她，明明，她們已經沒有幹系了，何必再來冒險？
謝嬷嬷臉色有些蒼白，“小姐，我們快走！”她看了眼蔣華，想要帶着沈靜儀在他的保護下離去。
可惜那些人怎會如她的願？
不僅有利箭助攻，襲來的黑衣人也不是吃素的，他們的目的隻有一個。
就是沈靜儀！
帶不走，那就隻有殺了她！
“小姐小心――”謝嬷嬷拉過沈靜儀，擋在她面前，将她護在懷中。
“額……”
“乳娘？”
沈靜儀隻覺得一股溫熱噴在手中，她一看，隻見謝嬷嬷肚子上血流不止。
謝宸見此，上前就要将她帶走，一支利箭突然射過來，護衛顧不得其他，隻得又将他帶離開來。
“靜儀小心――”謝宸吼道，睚眦欲裂。
這一聲讓得蔣華猛然回頭，沒有顧慮，他比綠拂更快一步擋在沈靜儀前頭。
利箭穿透他的身體，沈靜儀擡頭，心神具震，顫聲道：“你，你這是……爲什麽？”
又有幾支箭穿透他的身體，一口溫熱的血噴灑在她臉上，卻依舊沒有松開手，替她擋着。
“華兒――”喚他的黑衣人憤怒地将還要過去的人劈開，他紅着眼，看着那個不顧一切也要擋在沈靜儀前面的人，落下淚來！
他的兒子，他的兒子啊……
“殺――”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沈靜儀動了動眸子，她看到陳煜從天而降，披着光，血霧飛散，恍若來自地獄的冥花。
開辟了一條路。
聽到聲音，蔣華終于放下心來，更多的血順着他的嘴角溢出，長槍落地，發出咚地一陣沉悶聲。
沈靜儀眸子顫了顫，順着他跌坐在地上。
“不要死，”她顫聲說道：“你若死了，讓我如何償還？”
“償還？”蔣華扯起嘴角，鮮血湧出，他目光眷戀地看着她，“要償還的，從不是你，而是我，這是我欠你的！”
沈靜儀落下淚來，她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了，搖搖頭，“你若是覺得欠我，那就好好活着，我等你償還，而不是，不是以這樣的方式。”
蔣華笑了，他的臉上毫無血色，盡管疼得厲害，他還是笑道：“你終于承認了。”
“是，我承認了，所以，如果你覺得欠我，那就好好活着，至少活着比死了更有用。”
“隻怕我又要讓你失望了。”他眼中淚水滑過鼻骨，順着臉頰混在血水中，蜿蜒而下，襯得他俊逸的臉上有些妖娆。
沈靜儀抓緊了他，眼中模糊一片，低聲道：“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此刻，她們聽不到周圍的厮殺，隻有眼前的人。
綠拂與月季抓緊了彼此的手，不忍再看，撇過頭去。
縱然之前有千般萬般讨厭，此時，也軟下了心腸，更何況沈靜儀？
謝宸愣愣地看着，自嘲地笑了笑。
他自問，做不到如此。
蔣華咽了咽喉頭湧出的鮮血，目光溫柔地看着面前的女子，“我從不曾抛棄你，你可……信我？”
她比他第一次見時，美多了，甚至比他夢裏的，更美。
直到他夢到那些時，他才知道，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會被她吸引。
這便是命吧！
上輩子得而不守，這輩子，求而不得。
這是上天對他的懲罰。
沈靜儀臉上帶血，流下的，又何嘗不是血淚，她點點頭，“我信！”
蔣華聞言，放心地笑起，看着她，艱難地伸出手，接到了她落下的一滴淚，“夢裏，我終究負了你，這輩子有、有他在，我不敢奢望，下輩子，帶着它，希望還能找到你。”
他将手中的淚緊握，沈靜儀心中大痛，搖頭道：“我從未想過要你死，蔣華，我從未想過……”
哪怕前世，她失去骨肉，被冷俊，縱然恨他，卻未想過要他死。
她的淚又滴落在他的眼下，和着他的淚滑落。
明明大好的天氣，陽光燦爛，照在他臉上，卻隻顯蒼白幾近透徹。
周圍靜默下來。
連帶着空氣，也染上了一股悲涼，直穿透了人心。
蔣華眨了眨眼睛，轉動眸子，看向走過來的陳煜，身後跟着沈家兄弟，他緩緩地擡起滿是鮮血的另一隻手，陳煜單膝着地，沒有猶豫地握住他。
蔣華微笑，道：“看在我們，從小，一塊兒長、長大的份兒上，用我的命，換蔣家的，安危。”
陳煜抿緊了唇，他微微回頭看向被青九踩在地上人，那人愣愣地看着蔣華，四目相對，後者移開，“我從未求過你什麽，隻這一次……”
“我答應你！”陳煜應下，哪怕是爲了靜儀，他也答應他。
得到答案，蔣華放下心來，其實，從他踏出府的那刻開始，他便沒想過再回去。
唯有他的死，才能挽救蔣家，挽救父親犯下的錯。
彎着嘴角，他目光輕轉，看到了爲他痛哭的女子，從小到大的幾個玩伴，又看到了天空那抹最燦爛的陽光。
直照進他的眼中，心中。
甚暖！
那個女子，她一直在他心底，從不曾遺忘。
她會爲他哭，是不是就表示，她對他并非全然無心。
并非無心……
閉上眼，蔣華握着陳煜的那隻手無力地滑落，而另一隻手，像是握着稀世珍寶般，不肯放開。
“蔣華……”
“清和……”
沈靜儀抓緊了蔣華，顫了顫，擡頭看向天際，鼻尖滿是血腥味。
太子！
她發誓，隻要她沈靜儀在的一天，定要與他不死不休！
從他的血祭奠今日！
迷蒙中，她隻覺得腹中一痛，口中溢出了什麽，不待她反應，便昏沉了過去。
恍惚間，她聽到了幾道焦急的聲音，那些聲音太過淩亂，她努力想要聽清楚，卻更加迷蒙。
眼前突然閃過一道刺目的白光，她擡手遮擋了下，再睜開眼時，看到了蔣華。
他跪在雪地裏，身姿筆直，不畏寒冬，在他面前不遠處，是一臉嚴肅的定遠公。
【不行了，這一章寫的虐了我自己，好心痛啊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