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喜鵲鳴叫,染上喜氣。
悠然居裏,大夫人與馬依依拖着沈靜儀試穿着大紅喜服。
這件喜服據說還是老夫人一早便準備好的,大小差不離,如今拿來讓她試試,好改動改動。
沈靜儀被衆一丫鬟嬷嬷伺候着,換上了那以金線滴珠繡着鳳穿牡丹的大紅色喜服。從領口至寬大的袖子,以織金雲紋滾邊,不盈一握的腰身,此時被嵌着玉片的大紅雲紋腰帶束得緊緊的。
她朝着一旁給她戴上的鳳冠看去,銅鏡裏,映照着這一身,不知迷了世間多少女子的眼?
“二小姐這穿上鳳冠霞帔果真猶如天人呐!便是那神妃仙子,隻怕也得羞面。”大夫人身邊的李媽媽說道。
這句話說的她心裏一陣痛快,“我們家的姑娘,自然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大夫人說道,目光是一刻也不曾離了她。
“我瞧這腰處可收幾分,二妹身形曼妙,想來改了更好看才是。”馬依依說道。
這句話大夫人認同,“那就回頭讓人去改改,”拉了沈靜儀的手,道:“再過兩日便是大婚之日,那天兒來給你梳挽髻的是定遠公府一品诰命夫人,整頓衣訣的是你姨母,描眉添妝的是我娘家的嫂子,二品命婦。全福人請的是永安伯夫人,到時候,你可記清楚了,免得叫錯了人。”
沈靜儀一一記下,雖未至婚禮,可心中仍是緊張異常。
她上輩子從未穿過鳳冠霞帔,大紅錦袍。而這世,她卻要穿着它,嫁給陳煜了。
恍惚間,她問了句,“大伯娘,我會不會是在做夢呢?”
大夫人一愣,衆人也掩嘴笑了起來,沈靜儀不明所以。
“傻姐兒,你這可不是在做夢,是真真實實的。”大夫人笑道。
沈靜儀揚起嘴角,蔥白似的指尖拂過大紅喜服,一時恍然如夢。
既然天生富貴,便該一世錦衣!
重生一世,她攜香歸來,不就是盼着這錦衣紅裳麽?
褪下喜服,沈靜儀換回了粉紫色的刻絲褙子,黃色綜裙。謝嬷嬷小心翼翼地将鳳冠收好,容不得一點兒差錯。
眼中老淚将滴,怕被人瞧見,便連忙拭了去。
終于盼來了這天,她的小姐要出閣了。
大夫人帶着喜服離開,近日因着沈靜儀要出嫁,是以她留下了些丫鬟婆子在悠然居裏以供差遣。
沈靜儀看着滿院子的紅,鋪天蓋地,一時還有些不大習慣,看久了,便有些暈了,隻得叫人管了窗子。
窩在榻上,不一會兒,珍珠送來了藥,謝嬷嬷接過遞到她跟前,“小姐,吃藥了。”
看了一眼,沈靜儀不想動,“嬷嬷,我小日子已經過了,能不能不吃這東西了?”
“不行,小姐馬上出閣了,這身子一定得加快調養,二老爺偷偷問過太醫,小姐的身子已經好多了,可不能半途而廢。”
拗不過她,靜儀隻得接過,閉着眼睛灌了下去。
謝嬷嬷這才滿意地拿着藥碗退下。
“将我昨兒個沒繡完的那副鴛鴦拿來,”沈靜儀吩咐道,想着,畢竟是自己出嫁,她與陳煜共枕的枕套還是她親自繡的較好。
珍珠與綠拂笑了笑,滿面羞紅,拿了那半成繡品給她。
沈靜儀精通蜀繡,這得多虧了阮嬷嬷,畢竟是在老夫人身邊長大的,又是她親自調教,能教的,基本都教了她。
說起來,她也是感謝老夫人的,亦或是,她從未恨過她。當時知曉那些真相是,她隻是生氣,至于氣誰,自不必多說。
可那人是她父親,便是如今,她爲未曾想好要如何對他。
漸漸地,她手中的動作慢了下來,珍珠剛想說話,便瞧見了門口進來一抹身影,她一愣,看了眼沈靜儀,福了福身,“二老爺!”
沈靜儀回過神來,看向門邊走來的人,想了想,還是放下了手中的繡品。
“父親!”她行了個禮。
沈坤點點頭,在座上坐下,看了眼她擱在一旁的繡品,眼中露出些許溫情來,“這是給你雕的。”
沈靜儀這才現他手裏還拿着一個紅漆盒子,她擡眼看了他一下,伸手接過,“多謝父親!”
“不打開看看?”沈坤笑道,盡管語氣平淡,可沈靜儀聽出了他的期盼。
她抿唇,“不必了,想必父親能送靜儀的,必然不是凡物。”珍珠接了過去,小心翼翼地捧着,
沈坤有些失望,隻是很快又壓下,說道:“那……回頭你看看吧,若是不喜歡,父親再給你重新做一個。”
做?沈靜儀疑惑,目光不由地掃了眼他的手,現那指尖似乎還有幾道傷痕。
“這兩日你就出閣了,嫁妝你祖母都辦好了吧?”
“讓父親操心了,嫁妝祖母早已準備妥當。”
“這是我給你的,雖不多,可好在地段兒不錯。”沈坤将一疊地契交給她,沈靜儀眨了眨眼睛,到底沒有推開。
“謝謝父親!”不要白不要。
沈坤見她低頭的模樣,原本想要伸手揉揉她的腦袋,可卻再半路停了下來。
沈靜儀眉頭微蹙着。
他記得,她素來不喜與他親近,這全怪他,怨不得别人。
尴尬地收回手,沈坤有些不自在,似乎寫屋子裏的奴婢皆用異樣的眼光瞧他一般。
“方才瞧見你在做女紅,爲父這便走了。”他起身說道,連手邊的熱茶也未碰過。
沈靜儀福了福身子,“靜儀送父親!”她跟在他身後出了正房。
路上沈坤心中百般不是滋味,自己的女兒跟自己這般疏離,說到底,都是他這個做父親的造成的。
如今這般,他心中着實酸楚。
“往後到了婆家,事事都需謹慎,别人家總歸不比自個兒家。那小子若是敢欺負你,就回來,有你大伯大伯娘做主,定然不會叫你吃虧了去。”沈坤斟酌着說道。
不知是不是錯覺,沈靜儀總覺得今兒個的沈坤有些不對勁兒。
不過,思及他平日裏的模樣,也就沒太在意,“靜儀謝父親教誨!”
沈坤點點頭,沒再說什麽了。
他要說的,也隻有那些了,再說,也隻是多餘。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