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覺得二夫人這個位置委屈了你,那就讓給别人好了,想進我沈家的人,多的是。”
衆人看去,隻見老夫人沉着臉,在沈靜儀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她目光沉沉地掃視着衆人,最後放到了大夫人身上,“夏姨娘怎麽樣了?”
“還在房裏,已經進去一個多時辰了。”她說着,便聽到門被打開,婆子端着一盆血水匆匆從廊上而過。
一股血腥味兒飄散在院子裏,在這夏天,味道顯得濃郁的多。
老夫人皺着眉頭,轉頭吩咐道:“桂嬷嬷,你進去幫幫她,若是小的保不住,就保大的。”
“是!”桂嬷嬷應諾,便擡腳掃過大夫人一行人朝着房裏走去。
顧氏有些不甘心,袖中捏緊的手指隐隐發白,林媽媽見了,悄悄地拉住她。
她們已經錯失了最好的機會,如今,老夫人一回來,她們就更别想了。
往後機會多的是,再不濟,就算孩子能生下來,能不能平安長大也是個未知數。
此時,沈靜儀朝着顧氏看了眼,這一眼,寒涼無比。
敏銳的林媽媽立即發現了她的注視,刻薄的三角眼回視着她,有着說不清的意味。
前世,她怎麽就沒發現,林媽媽是個口蜜腹劍,猶如蛇蠍般的人呢?虧的她還因爲她在顧氏面前的地位而敬她三分。
想來,自己真是瞎的夠徹底。
“母親,秋姨娘的事……”沈坤猶豫着,正要和她說,老夫人卻不耐煩地打斷他,“你沒瞧見夏姨娘和你未出世的兒子生死不知麽,這些事回頭再說。”
沈坤尴尬地揖了揖,便站到了一旁,不再說話。眼睛卻不由自主地望向了知夏的房間,他心裏不是不擔憂的,這麽多年來,繼卓哥兒之後,這可是第一次又有了孩子。
不知不覺間,他的手心已經濕漉了。
院子裏此時安靜了下來,夏姨娘房裏的叫聲便清晰地傳入了衆人的耳裏。老夫人臉色不太好,到底是過來人,聽夏姨娘的聲音,她便已經感覺到不好。
沒過多久,桂嬷嬷出來了,腳步比平時快了幾分,看了眼同樣緊張的沈坤,道:“老夫人,奴婢沒用,夏姨娘已經不行了,肚子裏是個哥兒,因在肚子裏憋了太久,斷氣了。”
顧氏翹起嘴角,幸虧她有先見之明,将那東西除掉了。
她突然覺得,心中連日來的悶氣都消了。
連帶着看着這些人,也順眼了不少。
老夫人身子晃了晃,“什、什麽?”沈靜儀連忙扶住她,擔憂地叫了聲:“祖母……”
老夫人擺了擺手,蒼涼道:“竟然是……一屍兩命嗎?”她看向夏姨娘的房間,恨得心疼。
顧氏!
沈坤看着夏姨娘的房門口,眼神呆滞,隻覺得心痛難忍。
他的孩子,他的女人,就要這麽沒了?
桂嬷嬷垂了垂雙眼,又道:“夏姨娘想見見二小姐。”
老夫人眉頭一皺,“不行,儀姐兒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見不得這等腌臜,免得惹了髒物。”
沈靜儀神色微動,安撫道:“祖母,夏姨娘如今已經這個樣子了,隻怕是……最後一面了,既然她要見我,想必也是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說。”
“女人的産房,哪裏是你能進的?”老夫人還是不同意,不過語氣倒是軟了些。
沈靜儀見着,繼續道:“您就當可憐可憐她吧,況且,她還差點兒給我生了個弟弟。再說了,之前,我也曾照拂過她們一二,怕是想留些話與我。”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道:“你們都進去,将屋子收拾一下,二小姐要進去。”她對在場的丫鬟道。
那些人應諾,便由阮嬷嬷帶着,立即着手準備。
桂嬷嬷遲疑道:“夫人,隻怕夏姨娘那兒等不了那麽長時間了。”
這句話,又讓沈坤僵了僵身子,紅了眼眶。
其實,在她們說話的時間裏,已經又端出了好幾盆血水。
“那就去取了參片讓她吊着口氣。”老夫人道。
桂嬷嬷低頭應諾,吩咐了小丫鬟立即去取。
沈靜儀心裏有些急,奈何老夫人的話她不能不聽,畢竟能讓她進去已是底線了。
待到收拾好,半柱香已經過去了,沈靜儀連忙福了福,朝着夏姨娘的房間走去。
“等等,”沈坤叫住他,道:“我跟你一起進去。”
老夫人沒阻止,靜儀也沒說話,抿了抿唇便轉過身去。
“你們也跟着一起去。”老夫人在她身後吩咐道,她說的是珍珠和綠拂,兩人雖然也是第一次經曆這個,不過還是表現得鎮定自若。
産房裏,血腥味兒更濃了些,雖然已經開了門窗,點上了熏香,但是那股味道依舊刺激着人的嗅覺。
仿佛回到了前世,她也是一身血地躺在床上,肚子裏流出的血像是奪走了她身體的溫度。
讓她仿佛墜入冰窖,她還記得蔣華抓着她的手,緊張的模樣。
“夏姨娘,我來了……”她坐在床邊,夏姨娘身上蓋了新的被子,看不見一絲血迹。
她慘白的臉上,冷汗淋漓,聽到她的聲音,夏姨娘睜開了那雙已經失去光彩的眸子。她看到她,以及沈坤,微微動容,張了張嘴,道:“二小姐,我,不行了是不是?”
沈靜儀不知道該說什麽,她的沉默,讓夏姨娘笑了笑,雖然弧度很小。
沈坤心中大痛,看着往日裏依偎在自己懷裏的嬌美女人,如今躺在床上等待死亡,他竟覺得,是這麽得痛苦又心酸。
“老爺……”她叫了聲沈坤,“不要怪姐姐,我知道,不是她。”
沈坤點頭,除了這個,他做不到别的。
夏姨娘再度看向沈靜儀,“二小姐,知夏想求你保住姐姐,還有,她肚子裏的孩子。我,我不想,她和我一樣的下場……”
沈靜儀隻覺得喉頭幹澀,她眨了眨微熱的眼睛,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珍珠和綠拂相視一眼,目露不忍,皆撇開了頭。
夏姨娘聞言,吐出了口中那口氣,“那就好……那我便……安心了……”
她那變得暗淡的目光最終定格在了門口處,那裏,站了一個人,那人滿面淚水,身子幾經不穩地由丫鬟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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