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儀微微颔首,“今兒個晚上你也去露露面,打聽一下府裏最近都發生過什麽事兒了。”
“奴婢省得了。”
晚上,悠然居裏熱鬧一片,錦屏和珍珠一起出面和大家吃酒,這也就代表着沈靜儀。現在無一人不覺得她們的主子待她們仁厚,一回來就犒勞她們。
幾個小丫鬟叽叽喳喳地說着話,十來歲的年紀,正是又愛玩,又沒什麽心眼兒的時候。
一來一去,話也就多了。
“……聽四房的一個姐姐說了,柳姨娘有了身子,四老爺好一番賞賜呢!”
“這回四夫人回來了,該吃醋了。”
“那又怎樣,老夫人也回來了。”
“行了,那是人家房頭的事兒,容得了你們亂嚼舌根子,當心叫人給聽了去。”
“怕什麽,反正都是自己人。”月季說道。
她今年十二歲,也飲了幾杯酒,這話匣子就管不住了。
珍珠笑了笑,吃了口糖醋魚,覺得這菜不錯。
“你知道的還挺多,改明兒叫你百曉通得了。”她打趣道。
沒想到月季還真來勁兒了,眼睛亮晶晶地說道:“那當然了,我爹是外院的門頭,我娘是内院三門的門房,我姐姐是大夫人屋裏伺候的,有啥是我不知道的。”
她一臉傲嬌道,圓圓的臉頰還有些嫣紅,梳着兩個包子頭,看起來可愛的很。
珍珠知道這是大夫人送來的人,算得上自己人,便親近了幾分,“那你說說,都知道些什麽。”
“我知道的可多了,”她說道:“大夫人前幾日還跟尚書家的夫人給二爺議親了。二老爺接了上司送來的兩個美人兒,我可見過的,長得真漂亮,聽說還會彈琴。”
珍珠一頓,看向她,“這件事二夫人怎麽沒管?”
“二老爺說了,上司送來的人,不能推卻,爲了這個還跟二夫人鬧了些不愉快呢……”
回頭,珍珠把這話跟沈靜儀說的時候,她也愣了下,“你是說,我爹他又收了兩個小妾?”
“不是小妾,聽說二夫人不肯給名分,隻讓她們做了通房丫鬟。”珍珠說道,邊給她鋪床。
拿過湯婆子溫着床鋪。
綠拂給沈靜儀散了發,正一下一下地梳着。
“看來那兩個女人的确有着過人之處,不然,又怎麽會讓二夫人如此忌憚呢!”
珍珠聞言擡頭一笑,“小姐您說對了,而且,您不在的時候,聽說這兩人還打聽過您。”
“哦?打聽我做什麽?”
“奴婢想,許是想抱住您這靠山吧,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
沈靜儀笑了起來,看起來這兩人也挺聰明,顧氏的日子似乎也不怎麽好過呢!不過前世也有這兩個女人麽?她似乎隻記得沈坤除了姨娘其他的隻有過幾個通房。
不過她也不怎麽關注他們的事兒,所以根本不知道前世沈坤和顧氏是怎麽處理這兩人的。
這世的話……她起身走到淨房去。
無論顧氏想耍什麽手段,都别想得逞。
翌日,沈靜儀辰時來到嘉善堂給老夫人請安,老夫人笑着招了她過去,“怎麽不多睡一會兒,你身子弱,該好好養養。”
“孫女已經無礙了,剛歸家,哪能還像在外頭那樣随便,不然要被其他姐妹笑話了。”
“瞧你,誰敢笑話你,祖母訓她。”
四夫人不是滋味兒了,不就生個病嘛,用得着這般嬌慣。
“聽說儀姐兒在寺裏病了一回,大伯娘已經命人準備了血燕給你送去,還有一些藥材,回頭記得吃。”大夫人說道。
沈坤端茶的手頓了頓,擡頭道:“怎麽了,好好的怎麽生病了?”
本是随口一問,盡盡做父親的責任,面子上過的去就可。
但是沈靜儀卻回答了他,“在寺裏做了噩夢,又着了涼,一來二去得,就病了,讓父親挂心了。”
“咳咳,沒事就好,丫鬟是怎麽照顧的,連小姐都照顧不好……”他覺得有些受寵若驚,一向對自己冷淡的女兒,竟然和顔悅色地說起話來了。
珍珠和綠拂兩人垂下了頭。
老夫人又和侯爺沈治說起話來,“……聽程氏說,你們給楠哥兒議親了?是哪家的姑娘,品行怎麽樣?”
“是工部尚書家的女兒,聽說長得挺漂亮的,人也知書達禮,頗得圈裏夫人喜愛。”
老夫人呷了一口茶,眼皮未擡,“工部尚書家原是太原的,家裏出過兩任知府,一個侍郎,到他這兒是最高的,族中進士及第少許,舉人少許。”說到這裏她頓了頓,“門第還是低了些,倒不如再看看吧!”
“這個……人家心裏都有數兒了,我們這麽拖着未免不好吧……”
“議親又不是下定了,急什麽,我孫子這麽好,難道就不能再挑挑?”
老夫人擱下茶盅道。
“祖母說什麽再挑挑呢?”一道聲音傳來。
衆人轉過頭看去,隻見沈楠撩了簾進來。
墨發高束,穿着石青色湖綢素面直裰,長身玉立,面若墨畫。
他淺笑着來到老夫人面前,對着她行禮,“祖母,父親,母親。”
“瞧瞧,說曹操曹操就到,”老夫人指着他道,“給你說親呢,祖母打算給你挑個漂亮的媳婦兒。”她面上笑意濃濃。
沈楠一愣,到底是第一次,又是當衆說出來,他的臉上出現了可疑的一團紅暈。此時,沈琮也來了,這些日子他可沒少在家闖禍。
“祖母,這事不急……”沈楠說道。
偏偏沈琮不怕死,直嚷道:“祖母,您知道如今京城風頭最盛的是誰麽?第一是陳煜,第二就是二哥,還有太傅家的公子,昌平候家的公子……姑娘們可都盼着他們選了親呢!”
他說着說着,注意到沈楠射來的目光,連忙躲到大夫人身邊去,眼珠子直轉,看到沈靜儀,又向眨了眨眼睛。
老夫人聽到自個兒孫子如此搶手,自然是高興,連連笑着,跟沈治一起打趣沈楠。
沈楠斜睨着沈琮,幽幽地道:“三弟,你今年也十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