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聽到她說要将自己許出去,還是忍不住紅了紅臉頰。
錦屏和綠拂相視一眼,綠拂對她甜甜一笑,她愣了愣,回了她一抹淺笑。
這些沈靜儀都看在眼裏,她的話到此爲止,至于以後該怎麽做,就要看她們自己的了。
瑞豐堂,顧氏坐在臨窗的大炕上,在一旁搭着撒金大紅椅搭的高椅上,沈碧心端坐着,緊緊捏着帕子的手告訴别人,她現在很緊張。
屋子裏彌漫着一種茶香和不知什麽的香味兒,也不知是不是緊張的,讓人有些難以呼吸。
“母,母親……”沈碧心結結巴巴地叫了一聲,明明還是冬日,她卻覺得背後冷汗直冒。
顧氏眼皮未動,塗着大紅丹蔻的指甲在秋香色如意通紋的茶盅上劃過,放下。
屋子裏響起小小的碰撞聲。
饒是這樣小的聲音,也吓得沈碧心一個激靈。
顧氏瞥了她一眼,冷冷一笑,“怎麽,敢去找人求助的時候不是膽子挺大的麽,這會兒就裝慫了?還是說,你和沈靜儀一個樣兒,都是在演戲給我看呢?”
提到沈靜儀她咬牙切齒的聲音毫不掩飾。
沈碧心心中一驚,“母親,不,不是的,我沒有……”她連忙跪了下去,低着頭不敢看她。
她知道,她院子裏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她,縱然她不知道她們當時說了什麽,可是卻也知道她們之間的事兒。
難道,她真的注定逃不過了嗎?
“沒有?沒有什麽?”顧氏冷冷一笑,“沒有求助于沈靜儀?讓她在老夫人面前替你求情?”
沈碧心擡頭,驚愕地看着她,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哼!你以爲你們把人都撤走,我就不知道你們在談什麽了?”她冷笑道:“告訴你,在我的手中,還沒有任何東西能夠脫離掌控。”沈靜儀是一個,但是,她絕對不會再讓第二個出現。
沈碧心不敢接話,她現在隻覺得全身發冷,遍體生寒。
顧氏眯了眯眸子,勾起唇角,“你以爲,憑老夫人就可以阻止我,憑沈靜儀就可以幫到你?”
沈碧心一顫。
“别做夢了,”她說道:“我可以用一百種一千種方法,讓你死得悄無聲息。”
“母親……母親……求您放過我吧,從小到大,我事事以您爲先,從未有過二心啊!爲什麽,爲什麽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她跪着上前,抓住她貂毛鑲邊的紅色綜裙,頭一次,她感覺到了絕望。
屋子裏的人對于她的哭求全然無動于衷,似乎早已習慣了一般,她們的眼中隻有漠然。
顧氏挑起細長的眉毛,自帶一股韻味,她用腳擡起沈碧心的下巴,也沒有在意她臉上的淚水弄髒了她的鞋子,道:“你還有一個選擇,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
沈碧心眨着眼睛,努力地聽清她說的話。
…………
沈靜儀張開雙臂讓珍珠替她穿上水藍底十錦月季花錦緞通袖襖,下身套了四季春金絲滾邊鑲絨毛的八幅湘裙。
錦屏替她梳了個雙螺髻,插了兩朵藍色的絹花,并一根镂空銀钗。不施粉黛,卻爲她原本豔麗的面容增加了一份高雅的氣質,整個人看起來端莊娴靜。
“二小姐真适合藍色,皮膚又白又嫩的,真好看。”綠拂眼底冒泡地說道。
沈靜儀笑了笑,“就你嘴甜。”其實,她應該更适合紅色的,她記得前世有人說過她穿紅色最好看。
可是她忘記是誰了。
“走吧!”她站起身,伸出手照舊扶着綠拂,珍珠拿了鎏金掐絲琺琅手爐跟上,錦屏則是留了下來打理院子。
沈靜儀擡頭,天空碧藍,太陽正探出頭來俯視着大地,積雪初融,春天已經來了。
謝嬷嬷也應該快回來了。
嘉善堂裏,大夫人坐在炕的另一邊與老夫人說笑着,旁邊四個鋪着秋香色金絲撒花椅搭的高椅上,坐着三太太和四夫人,幾人面上均有笑容。
看到她進來,大夫人眼前一亮,“喲,這是誰家的小仙女兒啊,母親,您識得麽?”
老夫人笑容滿滿。
“大伯娘,您就會打趣我。”沈靜儀臉色一紅,上前道:“祖母,大伯娘,三嬸,四嬸。”
“儀姐兒快過來,讓我好好瞧瞧,啧啧啧,真是女大十八變。”大夫人道:“這幾日沒見,愈發長得漂亮了,快跟我說說,是不是又在你祖母這兒偷吃什麽好的了?”
沈靜儀睜大眼睛,“大伯娘冤枉我了,儀姐兒哪裏偷吃了什麽好的,分明就是您和祖母給養的。”
老夫人聞言,眼中笑意更甚,“就會貧嘴。”
沈靜儀不依,“人家說的是實話嘛,這衣服可是大伯母送我的料子做的,這裙子是祖母送的錦緞做的。您們看,不是你們給養的,那是什麽?”
她在繡墩上端坐下。
纖腰長頸,肌膚勝雪,巧笑倩夕,端的是一等一的姿容。
四夫人忍不住有些酸,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眼,說道:“原來儀姐兒身上的料子都是母親和大嫂賞的,我說怎麽在我們香姐兒身上沒見過呢!”
大夫人一頓,看了眼老夫人又看向她道:“儀姐兒不比香姐兒,有你這個母親事事照料着。”
“大嫂這話可不對了,難道儀姐兒就沒母親照料嗎?”
“你待芝姐兒和慧姐兒可一樣?”大夫人呷了一口茶水道。
四夫人頓了頓,想要還嘴兒又找不到合适的詞兒來,憋了半天,才說了一句,“這,這嫡女和庶女,當然不能比。”
“好了好了,四弟妹,我見着你這頭面挺精緻的,是在哪兒打的?回頭我也打一副去。”
三太太插了話,解了兩人造成的緊張氣氛。
四夫人見着台階,也就順勢下了,與她說起來,“……是東街新開的如意寶齋打的,聽說是時下最新的款式,你若喜歡我改天帶你一道兒去看看。”
“那好,可就這麽說定了……”
沈靜儀看着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就在方才,她本是想替大伯娘說上兩句的,可是老夫人卻将她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