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這麽看着我,好歹我也是跟着祖母長大的。”
果然,她這麽說了,沈敏如便收回了目光。
沈家的老夫人那是什麽樣的角色沒人不知道了,出身世家大族,連身爲郡主的二夫人和同樣世家族出身的大夫人都對其畢恭畢敬。
無論内宅還是外院,沒有一個不敬重她的。
可想而知,她的本事有多大了。
沈靜儀是她一手帶大的,自然盡得她的教導。
沈敏如笑了笑,大方地道:“既然二姐都已經知道了,那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了。大姐的事說起來還是因爲二姐而起,如今大姐出了事,還望二姐幫她一幫。”她站起身朝着她福了福,“今兒個的事情妹妹的确利用了二姐,還望二姐大人大量,莫怪!”說着她又福了福。
靜儀坐在青石灰刻絲椅搭鋪着的高椅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這個道歉我收下了,正如你所說,大姐這件事既然是因我而起,自然我也有責任。”她看向似乎還呆愣的沈碧心,“大姐,到底是怎麽回事,還望你細說一番,也好讓我知曉,如何才能幫的到你。”
沈碧心看了眼沈敏如,有些踟躇,後者鼓勵地看着她,從她的眼神中,沈碧心也堅定了起來。
沒辦法,她是庶女,跟她們的命運不同,可是她也不想被糟踐。
“二妹,這件事,算大姐求你了。”她走到她面前,本是要行禮,可是沈靜儀卻拉着她,“你比我大,不用給我行禮。”
沈碧心聞言,心裏頭一熱,忍住将要橫流的淚水,在一旁坐下,“……我那天得了祖母的賞回來就将東西送到捧月樓了,可是母親還是不放過我。前些日子她突然說和我定親的那戶人家有了别的姑娘,已經上門退親了。然後,我前幾天去請安,她又告訴我說,說有一個六品官員上門替他的兒子求娶,讓我給他兒子做媳婦兒,可是我聽掃地的婆子說了,他兒子已經死了好些小妾了。母親這要是答應他,就是把我往火坑裏推呀!”
沈靜儀微微蹙眉,“那家人姓什麽?”
“姓劉,那個官員好像是大理寺的官吏。”
大理寺的官吏?難道是他?
“那個大人可是叫劉成貴?”她問道,沈碧心搖搖頭,“我不知道,我隻聽說他兒子似乎叫劉富貴。”
沈靜儀心中咯噔一下,點點頭,“看來是了。”
“怎麽了?這個人有什麽特别的嗎?”沈敏如有些好奇地問道。
靜儀她扯了扯嘴角,“特别,當然特别,此人最愛虐殺姬妾,你說特不特别?”
沈碧心臉色突然地就慘白了下去,就連沈敏如也是,捏緊了手中的帕子,顫聲道:“二伯娘這是……要讓你……”去送死啊!
沈靜儀不置可否,看着已然呆了的沈碧心,“大姐,既然這件事我已經知曉了,就不會不管的。不過醜話可說在前頭,我隻負責把這消息遞給祖母,至于祖母會不會管,這就是不是我能保證的了。”
“不……二妹……”她忙起身疾步走到她面前,“二妹,你一定要幫我,讓祖母幫我,我,我不想死,我隻想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姨娘不在了,沒有人可以幫我,我一直都恭恭敬敬地伺候着母親,她爲什麽還要這樣對我……”
她不甘心啊……
沈靜儀站起身與她平視着,看她哭得絕望,她突然想到前世的自己。
她這麽哭過的,但是顧氏依舊沒有放過她,若不死祖母過來,隻怕她已經死了。
他想,當時,她就和現在的沈碧心一樣吧?
都這麽絕望,這麽恐懼。
“二姐,你就幫幫她吧,這麽多姐妹中,隻有你能在祖母面前說的上話了。隻有你的事,祖母才不會不管的。”
一句話,讓靜儀清醒了過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看了兩人一眼,眼中的感情漸漸淡去,“我盡力吧!”說着,她轉身離去。
沈碧心想要叫住她卻被沈敏如攔了下來,對她搖搖頭道:“我們能做的隻有這麽多了,不然若是太過,也隻會惹得祖母反感。你知道的,祖母可是把二姐當成眼珠子似的看着。”
“可是,可是如果祖母不過問怎麽辦?母親是我的嫡母,她若真想将我嫁給那個人,我又如何反抗得了?”
沈敏如歎了口氣,給她擦着淚水勸慰着。心裏酸澀,到底是一起長大的,兩人性子相投,平日裏雖然看着沒什麽,但是卻是最要好的。
這般,她又怎能怕得罪沈靜儀而對她坐視不理?
話說這廂沈靜儀出了迎春院後,有些氣悶地朝着青石小徑走去。
這是回悠然居的路。
正屋裏,珍珠替靜儀除了披風,接過小丫鬟遞來的鎏金掐絲琺琅手爐放到她的手裏。
綠拂也放了一杯熱茶在炕桌上,錦屏收拾着靜儀的披風。
待到小丫鬟都下去了,珍珠這才說道:“二小姐,您真的要幫大小姐嗎?這件事既然是二夫人促成的,隻怕您若是幫了她,就徹底和二夫人結仇了。”
“不然怎麽辦呢?”她揉了揉太陽穴,“這件事因我而起,若是與我無關,倒也罷了,可是既然讓我知曉了,又放任不管,我實是做不到。”
珍珠知道她不忍,可是再勸下去隻怕也沒用的,罷了,反正和二夫人已經不和了,也不怕撕破這張臉了。
隻是……“二小姐,三小姐今日如此算計您,您以後可得小心着些了。”
作爲她的大丫鬟,她有必要爲了主子的利益,提醒她。
沈靜儀微微一笑,“你放心好了,我省得的。”說着,她又看向綠拂和錦屏,“珍珠的話你們可聽見了,若想成爲主子身邊得力的人,就得有珍珠這般的見識。他日珍珠許了出去,我會在你們二人之中擇一人做大丫鬟。”
她的目光盯着兩人,微微閃了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