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叫咱們是一家人呢,自然是沒顧忌。儀姐兒也長大了,往後就該這樣,這才是咱們沈府的嫡小姐。”此時,侯爺也心情不錯地接了句話。
依他看,就該如此,堂堂一個嫡小姐就該有嫡小姐的氣度,一味地畏畏縮縮,唯唯諾諾,隻會讓人看不起。
儀姐兒如今能與衆人說笑,與姐妹走動往來,也是件好事。
因着他這番誇獎,衆人都轉過頭來看着沈靜儀,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猶豫了下,還是擡起頭來,迎着衆人露出一抹羞澀的笑容。
臉頰微紅,堪比桃花。
雖然羞澀,卻不畏縮。
的确與以前大不一樣了,顧氏抿了口香茗,目光微微沉下了下去。
靜儀看到沈敏如露出友好的笑容,沈凝香也微笑着,其他姐妹皆好奇地看着她,帶着一絲打量。
唯有沈含玉,嘴角雖然在笑,可是目光卻帶着濃濃的厭惡。
人群中,有一道審視的目光跟随着她,不用去找,她記得這種感覺。
正是出自今年才十歲的沈卓。
沒過多一會兒,大夫人來了,說是晚飯已經準備妥當,随時可以擺飯。老夫人與侯爺結束了閑聊,衆人挪步到偏廳裏用飯。
這次,顧氏倒是有些眼色,位置已經不用沈靜儀說就已經安排好了。她似乎有心做個慈母的樣子,竟然還親自夾了菜給她。
“來,天兒冷,這羊肉煮得可香了,嘗嘗。”顧氏溫柔道,沈坤在一旁也微笑着。
沈靜儀低頭看了看,并沒有動箸。
顧氏勾起嘴角,“怎麽,可是不想吃母親夾的菜?”
的确是不想吃。
不過不是因爲她,而是因爲這菜。這樣辣的東西,對于她這種愛吃偏甜味兒的人來說,無疑是一種“酷刑”難道她不知道自己不吃辣麽?
說不是故意的,恐怕可能性太小。
沈坤見她不動,有些不高興了,“儀姐兒,你怎麽這麽沒規矩,你母親給你夾菜,就算不喜歡也要吃。”
“可是我不能吃辣,我從小到大都沒有吃辣,我跟我娘一樣,習慣吃江南菜,吃辣會不舒服。”
沈靜儀就這麽說了出來,并且她的聲音聲音足夠其他人聽見。
老夫人停下了箸看過來,沈坤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麽突然地說出來,好像是他逼着她吃辣似的。當時便有些生氣了,又覺得她這樣很不給他面子,便氣得放下了箸,瞪着她。
沈靜儀沒有回應他的目光,徑自看向顧氏,“母親照顧我沒幾年,所以可能不知道我的口味吧,給我夾了這些辣的,我着實不敢吃,倒是浪費了母親的一番心意了。”
她這麽說将沈坤摘了出去,隻針對顧氏來,倒是讓他撿回了面子,不過就是把顧氏推出去就是。
顧敏一愣,頓時氣結,這話看似爲她解脫,可是仔細想想,作爲母親照顧女兒幾年,哪裏會不知道她的口味?
這分明就是在說她故意的。
雖然她的确是故意的,但是,她沒想過她會這樣說出來,她本來是想拿着身份壓她的。
到時候,就算她吃了這個啞巴虧,也不敢說什麽。
不過如今看來這個丫頭倒是不傻,是真的不傻。
顧氏笑了笑,“是母親疏忽了,來,這是江南的東坡肉,嘗嘗可喜歡。”她又夾了塊放到她面前的碗裏。
這次,沈靜儀沒有再說什麽,咬了口微笑道:“多謝母親,很好吃。”
見此,侯爺笑了笑,“好了,吃飯!”
大家再次靜下來,默默吃飯。
一頓飯過後,丫鬟們進來伺候主子們漱口,喝茶,再井然有序地退下。
期間,顧氏一直暗暗觀察着沈靜儀,直到此時她方才确定。這個女兒是真的不一樣了,變得有意思多了。
衆人陪老夫人說了一會兒話後,便接着離去,顧敏破天荒地邀了沈靜儀一起走,老夫人不放心,本想替她拒絕,可沈靜儀卻應了下來。
青石小路上,兩人靜靜地走着,身後不遠處跟着她們随身的丫鬟婆子們,因着怕打擾她們,連呼吸都放輕了些。
沈靜儀手中抱着掐絲琺琅手爐,身披白色貂毛鬥篷,行走間,月白色鑲嵌着南珠的鞋子偶爾冒出一點,讓人忍不住期待着下次再冒出來的模樣。
顧氏手插着袖籠,微微擡着下巴,金步搖在她頭上晃蕩的幅度很小。她眼角瞥了一眼落後她半步的沈靜儀,微微一笑,“儀姐兒如今長大了。”
“人總是會長大的。”
“是啊,所以,儀姐兒長大了,會替自己打算了,母親真是爲你高興。”
“母親是真的高興麽?”沈靜儀微笑:“我以爲,母親不會高興的。”
顧氏臉色未變,依舊帶着笑容,“儀姐兒這是哪裏的話,我是你的母親,自然是希望你好的。”
所以呢?
要置她于死地就是她對她的好?
“那靜儀就謝謝二夫人了。”
顧氏停下腳步,轉身看着她,周圍有些暗,所以看不大清她的神情,隻聽她說道:“怎麽,翅膀硬了,連母親也不叫了?”
沈靜儀笑了笑,“二夫人說笑了,我的母親是金陵謝氏,是父親的妻子,而二夫人也是父親的妻子。”
她前面強調了妻子二字。
顧氏在暗中眯了眯眸子,一笑:“儀姐兒以前倒是裝的好,怎麽如今不裝了?你要知道,沒有母親護着,在這個家族裏是寸步難行的,老夫人,又能護得了你幾時呢?”
“二夫人想說什麽?”
顧氏再次擡起下巴,紅唇輕啓道:“我不喜歡有人給我添堵,玉姐兒也不喜歡。你也知道,女孩子将來是要嫁人的,這擇夫一關就很重要。”
她在暗中的眉頭微挑,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子。
皮膚饒是在這樣暗的地方也很白,五官精緻,眉目如畫。
可惜不是她生的。
沈靜儀輕笑:“二夫人這是威脅我麽?”
“你既然這麽聰明,肯定能夠想的明白的。”
“我不明白!”她搖頭:“我是沈家堂堂正正的嫡女,爲什麽要避着你,讨好着你,在你面前說不得,做不得,唯唯諾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