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儀嗯了一聲,轉過身繼續走去,嘴角卻微微翹起,她也沒想吓錦屏,隻不過,她得看清楚誰是她的主子才行。老夫人是她的祖母,她當然比誰都敬着愛着。可是這件事卻是會讓她走向死亡的路,她不得不違背她的心意。
那個男人再好,終究不是她的。
既然重來一次,不就是讓她來改寫命運的麽?
到了花房,裏面侍弄花草的于婆子見了她倒也和善,笑了笑道:“二小姐來了啊,這天兒冷,您想要什麽派人來說一聲便是,怎的還親自來了。”
沈靜儀嘴角挂着淡笑,若是不親自來,誰知道你們會給我什麽樣兒的。
“閑着無事,也就來逛逛了。”她淡淡地說道。
于婆子笑着點點頭:“那您瞧。”
沈靜儀越過那些姹紫嫣紅的花草,在一處君子蘭前站定,指了幾盆道:“把這些送到我那兒吧!”
于婆子擡眼一看,頓時遲疑了,沈靜儀見了挑了挑眉:“怎麽,我不能要麽?”
“倒不是不能要,隻是,這些君子蘭是二夫人吩咐留給四小姐的,二小姐想要,這……”
“原來是給四妹妹的,”是啊,二夫人跟别人不一樣,她自己的女兒就是疼寵千倍,對待她雖然人前沒什麽,不過人後卻是相差甚大的。
這種事大家都心知肚明,隻不過礙于她郡主的身份不好說罷了。她若是這麽偏心起來,按照她以前的性格,倒是也隻有認了的份兒。
可是這次不一樣,她不想再和前世一樣,一味地隐忍,退讓,怯懦。
這些隻會讓她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這裏還有這麽多君子蘭,我隻是拿幾盆回去,難道母親還會不讓麽?”
于婆子讪讪地道:“這……老奴也不知道,不若二小姐去問問二夫人吧,這樣也免得老奴不好做。”她偷瞄了沈靜儀一眼,若是以往二夫人指不定也就給了,可是如今四小姐剛因爲她傷着,二夫人怎麽可能還給她?
在府裏待了這麽長時間,摸摸清主子的心,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更何況,這個府裏,誰敢得罪二夫人,連沈家的宗婦大夫人都得避其鋒芒。更何況她們這些小奴才,還有這個地位尴尬的二小姐。
錦屏抿了抿唇,有心想要替自家小姐說些什麽,可是卻又找不到話來,畢竟,二夫人待二小姐的确不怎麽樣。
衆人眼前也就過得去罷了。
沈靜儀有些惱,再經曆一次,她才發現,原來她也是會生氣,會有臉色的。但是,這些人明顯不會看她的臉色。
“走吧!”她深吸了一口氣,轉身朝外走去。
錦屏懊惱,連忙跟上。
“二小姐,您要不再看看别的吧,回頭我給您送去。”于婆子在她身後說道。
沈靜儀沒有理會她。
出了花房,她才歎了口氣,錦屏跟在她身邊大氣也不敢出一下,她微微瞥了一眼錦屏,心裏暗道:“到底不是自己培養的,單是忠心護主就做不到。”她擡頭望了一下天,這個時候,府裏應該已經放出去一批人了吧,她記得綠拂就是今年進府的。
她本名是叫小三兒,進府兩年多,一直做個浣衣丫頭,幹着下等丫鬟的粗活兒時不時地還得受欺負。也就是在她給蔣華做妾的時候,二夫人随便挑了她給自己,她身邊的其他丫鬟婆子,一概沒有給她。
這也是變相斷了她和沈家的關系,放棄了她。
好在,綠拂雖然是個粗使丫鬟,卻是個忠心的,不知道這世,她還在不在那個地方?
幹脆早點兒把她要過來好了,總得調教調教不是,不然隻有忠心,腦子不夠也不好。
穿過一個抄手遊廊,沈靜儀想了想,還是返回嘉善堂去。
有些人似乎是注定了的,你不想碰見,并且千方百計躲着也還是無用。該遇到的,還是會遇到。
正面走來的人墨發高束,穿着一件銀藍色金絲纏花寬袖長襖,束着五彩長穗宮縧,外罩白色大氅,登着青緞白底小朝靴。面若美玉,肌膚白皙,眉如墨畫,不厚不薄的雙唇似是桃花,微微翹着。
此時,他也站定了,一雙秋水含情似的眸子正含笑地看着她,拱手見禮:“二小姐,真巧。”
沈靜儀這才回過神來,早先在嘉善堂她并沒有正要仔細地看過他,現在碰上了,卻将他打量了個遍。
難怪前世時,沈含玉費勁心機地也要嫁給他,這樣的男人,隻怕女孩子都會心動吧?
也就她是個傻的。
她福了福:“見過世子。”至于巧不巧,那就不好說了。
陳煜微笑,問道:“二小姐可是要回嘉善堂,不若一起吧!”這不是邀請,更不是詢問。
錦屏聞言,松了口氣,還真是巧,竟然給遇上了,那也不算她沒辦好事兒吧?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她又福了福,陳煜颔首,與她一道兒沿着遊廊走去。
沈靜儀淡淡地笑着,時不時地應和着他的問題,心裏默默地歎了口氣。其實,她不想跟他走在一起啊,隻是她似乎沒有拒絕的權利,以他這樣的身份,隻怕說什麽都是理所應當的吧?
說讓她一起走,就讓她一起走,也不問她願是不願。
進了正房院子,還未到門口,翡翠便眼尖地看到了他們一道兒走來的身影,打發了琥珀進屋裏告知,她連忙替他們打起簾子:“二小姐,世子爺,方才老夫人還說起你們呢!”她看了眼明顯頓了下的程煜,偷笑了笑。
沈靜儀沒什麽反應,淡淡地“嗯”了一聲,引得程煜微微側目。
翡翠有些失望,二小姐也太不懂得看眼色了,聽她這麽說,怎麽也不問問?這樣,還讓她怎麽說下去?
想到這裏,她轉了轉眼珠子,幫着程煜除了大氅,站在一旁看着兩人笑道:“奴婢也瞧着二小姐和世子爺很是般配呢,怪不得老夫人也這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