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屏,你去送送嬷嬷。”沈靜儀吩咐道。
錦屏是她身邊的二等丫鬟,如今又沒了秀麗,所以她的身份就是他身邊最體面的了。讓她去送絕對沒錯。
至于錦雀,沈靜儀擡眼看了下她,從在嘉善堂開始,她就一直不說話,戰戰兢兢的,顯然是被吓到了。
也好,就當是給她個警告,敲打敲打,讓她看清楚以後還要不要爲别人賣命。
嘉善堂,桂嬷嬷回來後将瑞豐堂的事情都與老夫人說了,老夫人似是有些不高興。闆着臉道:“這麽說來,你要是不去,老二媳婦兒還真敢罰儀姐兒?”
“這個奴婢就不确定了,隻不過奴婢過去的時候,儀姐兒正跪在地下呢,看樣子,時間不短,恐怕一進去就跪着了。”
老夫人眼神冷了冷,半晌,歎了口氣:“是我對不起她們母女。”
阮嬷嬷瞪了一眼桂嬷嬷,勸道:“老夫人别說這樣的話,原夫人還小的時候,您就待她親厚,嫁進來後,您更是事事關心照拂。如今待二小姐更是别的孫女都比不得的好。”
老夫人搖了搖頭:“就是再好,媛姐兒也不可能活過來了。那件事也不會沒發生了,說起來,是我愧對她。”
“老夫人……”兩人同時叫道,相視一眼,皆無奈地搖搖頭。
她們都知道,隻要提起謝氏(原來的二夫人)老夫人就特别容易激動,傷心,并且怎麽勸都不聽。
無法,兩人隻得繼續安慰着,桂嬷嬷轉了轉眸子,說道:“老夫人,奴婢在悠然居的時候,發現那院子裏大多都是别人的眼線,儀姐兒這是一點兒自由也沒有了。”
老夫人聞言一頓,擡頭道:“都是别人的眼線?”
“是,就是儀姐兒同奴婢說話,也得防着。”她看到她被轉移了話題,不再傷心了,終于松了口氣。
阮嬷嬷朝着她挑了挑眼皮。
“看來,那院子裏的人也該換換了。”老夫人手中轉着佛珠,道:“這幾日府裏不是新進來批人麽,把家生子都挑出來,弄好後送份花名冊到我這兒。”
桂嬷嬷笑着點頭:“是!”
悠然居。
沈靜儀坐在炕上看書,窗戶依舊開着,院子裏卻是不再有記憶中的紅梅,隻是一些忍冬和一些雪松被擺在院子裏。
錦雀捧着高高的一疊書籍候在一旁,偶爾一陣冷風吹過,撩起她額頭的碎發,吹得她鼻頭紅紅的。
整個室内安靜得隻有她翻書時發出的沙沙聲,好幾次她想打噴嚏,都生生忍住了。
現在她真的摸不清如今的二小姐到底是個什麽性格了,仿佛一夜之間變了一般。那種隻有在二夫人身上體會過的望而生畏的感覺,如今似乎也有意無意地出現在了她的身上。
她已經好幾日沒去過捧月樓了,她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去了。
特别是每次她想說有事出去的時候,二小姐都會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看她。讓她覺得,自己所想所做,在她面前都一覽無餘似的。
鼻頭發癢,“阿嚏――”
她終于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沈靜儀從書裏擡起頭,黑亮深沉的目光盯着她。錦雀一時吓得連忙跪了下來,顫抖道:“二小姐恕罪,奴婢,奴婢一時沒忍住,求二小姐息怒啊!”
沈靜儀盯了她片刻,就在她緊張得要命時,才道:“你不舒服?”
錦雀忽地擡頭,她再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剛想回話,之間門簾被挑起,沈靜儀的目光也轉了過去。
來人是老夫人身邊的丫鬟翡翠,頭上戴着紅色的簪花,穿着黃色的褙子,白色的綢裙。一張瓜子臉,五官尚且精緻,看起來也頗有幾分小家碧玉的感覺。
此時,她上前福了福,面帶笑意道:“二小姐,老夫人那兒來客人了,命您換身衣服,去見見。”
沈靜儀皺眉,放下書,什麽客人用得着翡翠來告訴她,還要她去見客?
前世這個時候,有誰來家裏做客了?她微微思索着,頓時,猛然一驚。
是他。
“這樣啊,錦雀,你去倒杯茶給翡翠,錦屏,扶我進去換身衣裳吧!”
兩人應諾。
翡翠本想是親自替她梳妝打扮的,這也是老夫人爲什麽讓她過來的原因,可是看這情況,似乎二小姐用不着她。
“翡翠姐姐,您慢用。”錦雀端着茶遞給她,“謝謝!”她不鹹不淡地說道,接了過來。
她知道,這個錦雀不是什麽忠心的主兒,所以态度也遠沒有對從嘉善堂出去的錦屏那樣和善。
錦雀熱臉貼了個冷屁股,讪讪地退到一旁,也不再說話。
呸,什麽東西,想她去捧月樓都沒人敢給她臉子看,這個翡翠,她是二等,她也是二等,憑什麽還給她甩臉子?
内室,沈靜儀換了身淡藍色點綴襖子,白色繡着纏枝的八幅裙,頭發隻梳了個螺髻,插了根簡單的白玉簪子。
錦屏有些猶豫,翡翠過來明顯是想替她好好打扮打扮的,可是如今二小姐偏偏穿了個這樣的素雅,這,合适麽?
“二小姐,這也太素了點,要不,奴婢幫您換身衣服吧?那件粉色繞蝶的就不錯……”
“行了,就這樣吧!”沈靜儀淡淡地說道,看了眼她手中的粉盒,道:“也不用撲粉了。”
錦屏張了張嘴,卻隻見沈靜儀已經站了起來,朝着外頭走去。無奈,她也隻能跟了出去。
翡翠聽到動靜知道她們出來了,起初還有些驚訝怎麽這麽快,這一看才知道,原來是根本沒裝扮。
“哎喲二小姐,您這樣可不行,老夫人可是特意吩咐,讓奴婢給您好好打扮打扮的。”她上前扶住她的手。
沈靜儀不在意地笑了笑,“沒什麽不行的,就這樣挺好。”
最後嫁給他的人又不會是她,再怎麽打扮都是那個樣,再說了,那兩個人,她一個也不想招惹。
因爲,她不想再經曆一次那種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