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轅固生自己請辭後,此事的波瀾,也依舊漣漪不斷。
長安的百姓們,一夜之間仿佛找到了人生價值。
他們發現,似乎自己的力量還不錯!
一個堂堂的詩經博士,曾經仰望的大人物,因爲他們的決心和努力,狼狽不堪的請辭,甚至不敢出門!
而其他諸子百家的巨頭們在面面相觑了一番後,忽然間發現了新大陸。
原來事情還可以這樣做?
哦呵呵……
給别人扣帽子而已,有什麽難的?
更别提某些人屁股低下全是翔,根本就不幹淨!
于是,一時間,長安城的八卦黨得到了無數爆料。
譬如,有人告訴某位小說家荀子學派的某某,曾經因爲傷人,而被官府通緝過。
如今,他卻粉墨登場,要去石渠閣代表天下了……
此人剛走不久,這位小說家就遇到了另外一位賓客。
這位賓客來爆料的人,卻正好是前面一位的事情……
這頓時就讓這位小說家哭笑不得。
然後,他忽然靈光一現,寫了一個隐晦性和暗示性極強的故事。
将這兩位的底褲,全部拔下來。
讓天下人看的啧啧稱奇。
而類似這樣光怪陸離的事情,幾乎每天都在長安城裏上演。
甚至還出現過更奇葩的事情。
其中,最具轟動性的莫過于有人揭發,當年某位如今聞名天下,以謙謙君子和淳淳長者面貌見人的巨頭,在年輕的時候,陰與東陽侯張相如勾結,在太宗皇帝面前說賈誼的壞話,直接導緻賈誼遠放長沙國。
這個爆料實在太勁爆了!
頓時,就在整個長安引發了轟動性的效果。
賈誼賈長沙,如今漢家讀書人和文人士大夫的偶像。
他寫的《論積貯疏》《過秦論》《治安策》是現在号稱爲官者必讀之物。
而他的詩賦,無論是《吊屈原賦》還是《鵩鳥賦》都是影響了一代又一代年輕人,尤其是文青的史詩著作。
賈誼的地位,在現在的漢室,類似于後世的魯迅,李唐的太白先生。
是高山,也是偶像。
雖然說,當年,賈誼的敵人遍及朝野。
當時的朝野大臣,除了丞相張蒼外,幾乎就沒有幾個人對賈誼有好感。
袁盎、窦嬰,甚至都曾經在攻仵賈誼的事情上出力。
但是,這兩位也從不否認,而且承認過,自己當年确實做錯了。
知錯難改,善莫大焉嘛……
而其他人,現在則不是死了,就是已經歸隐山林了。
如今,大家忽然聽說,居然還有人是在當年的賈誼貶嫡之事,暗中出力,用陰謀詭計,直接導緻太宗皇帝疏遠賈誼的罪魁禍首。
頓時,立刻就是群情激憤。
許多人,尤其是新興學派,看熱鬧不嫌事大,到處煽風點火,擴大影響。
對于這些總想搞個大新聞的家夥。
幾位宿老,都有些手足無措,甚至心慌意亂。
原因很簡單,當年對付賈誼,何止是一個人,一個派系?
應該說,幾乎所有派系都參與進去了。
誰叫賈誼實在風頭太盛?
若讓他繼續風光,大家還玩個蛋?
太陽升起的時候,哪裏還有星星?
所以,當年,有很多人無所不用其極,什麽盤外招都用出來。
黑賈誼的人,從宮廷一直到市井,無所不包。
龐大的輿論,鋪天蓋地而來,這才是賈誼最終遠貶長沙的原因!
當然,坊間還有傳聞,當年太宗放賈誼,是爲了保護這個年輕人。
哪成想,賈誼卻因此意志消沉,甚至于抑郁成疾?
但,不管怎麽樣,這輿論風暴席卷而來。
這些原本穩坐釣魚台的巨頭,也不得不撇清和洗白自己。
但有一個人,卻是怎麽洗也洗不白。
這個人就是兩千石周易博士淄川人楊何。
他是一個真正的宿老和當代的易學權威。
他是授業于當年曾經與濟南伏生并稱爲天下二老的田何先生。
田何,是《易》的嫡系傳人。
哪怕是秦始皇活着的時候,也對這位學者,報以萬分敬意。
項羽入三秦,火燒阿房宮,尚且要先通知這位老先生搬出自己的宅邸,然後才敢放火。
高皇帝底定天下時,就曾經派人去邀請這位宿老擔任漢家的天官。
惠帝時,甚至曾執弟子禮,拜會這位老先生。
如今天下的《易》學研究者,全部是田何的徒子徒孫。
而楊何是田何的關門弟子,自太宗以來,一直活躍在宮廷之中,在東宮哪裏也一直混的很開。
正因爲如此,楊何直接卷入了這次風波。
謙謙君子、淳淳長者,跟東陽侯張相如關系很親密,沒有公開攻仵過賈誼,但卻私底下說了許多壞話。
這些條件,幾乎每一條都指向了楊何。
這讓素來性格和善的楊何,也罕見的爆了粗口:“一片胡言!”
楊何氣的胡子都豎了起來。
攻仵賈誼?他什麽時候做過這種事情?
他認識賈誼的時候,還跟這個年輕人促膝長談,并且将一卷珍藏的手抄本《易經》送給了賈誼。
當然了,後來,賈誼鋒芒太露的時候,他曾經跟人說過一句評語:賈生剛過易折,恐能長久。
當年,東陽侯和绛候聯手對付賈誼的時候,他也曾經私底下跟東陽侯念叨過賈誼的一些缺點。
但也不能這樣抹黑他吧!?
即使他早已經練成了不爲外物所動的心境,也依然被這個傳言,弄得心浮氣躁。
挑撥離間,陰謀與人勾結,造謠生事,使得太宗疏遠賈誼?
這個鍋,他可不敢背!
因爲,曆史和事實,都已經證明了賈生當年的行動的正确性和必要性。
他的思想和文章,也影響了太多太多的人。
旁的不說,來長安參加的考舉的士子,就幾乎是人手一本賈誼的文章和奏疏合在一起編纂印刷出版的《賈生集》。
莫說是他,就是地位再高的人,恐怕也不敢沾染上這個惡名。
于是,楊何當天晚上就進宮,去找東宮兩位太後告狀、訴苦去了。
窦太後和薄太後一聽,外面居然亂成了這個樣子?
哪裏還忍得住?
于是,一紙傳喚,将劉徹叫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