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項費用還将不斷下降。
所以,在四年前,劉徹僅僅是維護護濊軍不過兩千多人馬加上新化城的官吏開支,一年就要将近千萬。
但在現在,新化城已經不需要國家的支持了。
他已經能夠自給自足,甚至将部分收益用來建設各項基礎建設。
這不僅僅是因爲經濟繁榮,财稅增加。
還有維持費用下降的因素。
而現在,劉徹準備将護濊軍擴充成爲一個兩萬人以上的常備軍團。
但其維護費用,卻降到了一個比在本土還低的水平——膠漆費用的減少,已經超越了糧草轉運帶來的成本增加。
而且,安東當地的社會經濟在繼續發展,總有一天,此地,将不再需要中央政府的财政傾斜和補助,甚至,可以反哺中央。
而且,這個時間,已經近在眼前了。
随着第一批屯墾團的屯墾期限臨近,按照制度,屯墾團将變成郡縣的單位,而軍隊将抽身離開。
而新的屯墾團,将繼續向前屯墾。
大漢的百姓,将在十幾年内,把田地鋪滿所有适合種植莊稼的地區。
在可以預見的未來,安東全境,将成爲一個擁有數百萬人口,良田百萬頃的魚米之鄉。
成爲大漢帝國繼三河、關中、蜀郡外的第四個糧倉。
當然,軍費和維持費用的降低,并非是劉徹不跟真番、韓國等收錢的理由。
漢軍駐紮在當地,保護和維護着這些國王的财産和王位。
他們不出點血,像話嗎?
“安東軍的軍費以及官署的維持費用,朕的意思是:中央給付三成,安東都護府自給兩成,餘者,諸卿共擔之!”劉徹說道。
韓王萁準和真番王劉忠漢互相看了一言。
總計七千萬每年的總額費用,他們幾個需要負擔三千五百萬。
平均到每個人頭上,大約是幾百萬這樣(因爲還有鮮卑跟烏恒,可能也将入夥)。
這樣算下來的話,其實也不算誇張。
幾百萬錢?
毛毛雨啦。
現在,就連扶餘王,每歲也能通過出口人參和東珠,獲益數百萬!
而奴隸和人口的出口,則多達千萬!
最誇張的韓國,常年在安東維持了一支三萬多人的‘派遣奴工’,坐地收錢幾千萬!
而劉徹的下句話,則徹底打消了他們在這個方面的疑慮。
“朕将視此事爲諸卿是否爲真正之漢臣妾之标準!”劉徹負手而道:“且,還将視爲日後加恩與廣益之前提!”
‘真正的漢臣妾’?
這個話可真要命!
因爲它的反面,就是賊子了。
不爲臣妾,就爲賊子!
賊子,除了死翹翹,還能有第二條道路嗎?
帝國主義的屠刀之下,還想僥幸?
而其後那句話,則讓狗大戶們都心潮澎湃。
加恩與廣益?
就是賜國土和人民了!
就像現在的漢家加恩令一樣。
列侯們紛紛得到了與其封國對等的新封地。
“我們也有這個機會?”韓王萁準與真番王劉忠漢相視一眼,然後,兩人都同時大聲說道:“陛下,臣素爲陛下之鷹犬,大漢之臣妾,安東軍之軍費,臣責無旁貸!”
然後,兩人就像鬥雞眼一樣,相互瞪起來。
韓王萁準,有這個底氣,能負擔三千多萬每年的費用,是因爲,他有兩個搖錢樹。
第一個就是女婿劉明,這個女婿對他這個老丈人還是不錯的,将朝鮮國内的許多基建工程和開發工作都交給了老丈人的‘派遣隊’。
每年,韓國的派遣奴工的創彙,有七成是朝鮮提供的。
而第二個,則是倭奴們了。
講道理的話,論起抓倭奴,還是韓國人更有經驗。
他們雖然劃的是小舢闆,但,熟悉情況,知道去哪裏抓倭奴!
而且,因爲陳嬌抓的倭奴基本不外銷。
所以,安東市場上最大的倭奴販子就是他萁準了。
去年,韓國外銷了倭奴兩千多人。
出口創彙超過三千萬!
今年,韓王萁準已經從樓船衙門租賃來了艨艟艦船十艘,外加退役樓船三艘。
韓國人,已經打算玩一票大的了。
萁準今年已經喊出了再抓倭奴五千人的口号。
因爲,這倭奴實在是供不應求啊!
因爲其勤勞聽話吃苦耐勞的特點,廣受用戶好評。
而其不挑食的特性,更是讓客戶們心花怒放。
現在,甚至有齊魯的訂單到了韓王萁準這裏。
而對韓王萁準和他的韓國來說,現在,最大的問題,其實不是别的。
而是,倭奴的列島上的倭奴還能抓多久?
這樣的好日子還能過多久?
誰都沒有底!
但可以預見的是,倭奴遲早要越抓越少,終至于無。
沒有了這個金礦後,韓國何去何從?
所以,韓國現在已經走上一條一邊抓倭奴,一邊積極尋找‘未來可持續發展’的道路。
現在的韓國内部,已經有貴族在開始琢磨着培養和訓練自己的奴隸,以取代倭奴的地位的出路。
隻是這條路很艱難。
而且,自己培養,成本很高。
但一個偶然的機會,讓韓國人發現了另外一條出口創彙的路子:那就是學習遙遠的僰國的做法,培養和訓練女奴。
沒有錯,論起素質和特性,韓國奴隸,比不上勤勞勇敢聽話懂事的倭奴。
但是……
韓國的妹子比倭奴好啊!
而且,韓國妹子性格柔弱,嬌小可人,皮膚也較爲白皙。
是一個潛在的可以發展的對象。
而且,還可以包裝成‘微子故國之淑女’。
這可比西南夷的群山僻壤裏出來的僰奴,逼格高多了。
這價錢,自然也就水漲船高。
現在,一個優質的僰奴,在長安,起碼是要十萬錢。
某些極品,能被人哄擡到百金。
甚至,曾經有列侯一擲數百金,買回一個僰奴。
這些情況,讓韓國上下的貴族都是心癢難耐。
賣奴隸算什麽?
一個派遣奴,一年也才幾百錢,若神明保佑,這個人挂掉了,在扣除各項費用後,才能拿到兩三千錢的補償。
而僰奴就不同了。
一個就是十萬!
極品價值超過百萬!
一個就能抵一千個奴隸!
換句話說,韓國舉全國之力,隻要每年培育出一百個優質韓奴,十個極品,就能抵得上過去幸幸苦苦一年的收益……
更别提,韓國還有一個大殺器——娈童!
去過韓國的,有那方面需求的漢家貴族,反正都是樂不思蜀的。
韓國娈童,小巧而懂事,而且,受過培訓後,能講一口标準的長安官腔。
更唱的了詩經,說的了故事,拿的了琴,吹的了瑟。
這樣一個極品娈童,若是放到市場上……
但,即使如此,韓王萁準心裏也充滿了不安和不确定。
漢室的大塊頭就擺在那裏。
而且,老劉家可是有侵吞藩國,将之消化的前例。
長沙王吳苪的社稷,現在在哪裏?
齊王韓信、九江王英布、韓王新、燕王盧绾,現在又在哪裏?
保不齊,有一天,劉氏天子就要吞并韓國,而韓國卻連反抗的機會也沒有。
更何況,即使天子不吞,那朝鮮君可是肯定會吞的。
所以,給子孫後代找個能繼續稱孤道寡的地方,就成了萁準的心頭之要。
現在,在得知自己也能有機會加恩後,萁準當然是忍不住了。
一年花了千把萬,持續花個十來年,給子孫後代一個地盤,一個長久的富貴,這當然是很劃算的!
真番王劉忠漢也是這麽個心思。
對錢多的燒得慌的暴發戶來說,花錢買地,這是必然的下意識的舉動。
倒是滄海君金信,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因爲,早在兩年前,他就已經在支持護濊軍的軍費開支了。
在去年開始,他就很識相的上書給劉徹,請求‘盡以臣之部族爲陛下之民,請編戶齊民,如中國故事’。
例行故事一樣的三次上書後,這個請求在不久前被天子批準。
所以,在實際上,他這個滄海君的曆史使命已經完成了。
他就等着天子封他爲列侯了。
當然,他并沒有吃虧。
反而因此獲得了更大的自由。
原因很簡單,随着新化城變成了漢家重鎮,安東都護府建立。
在實際上,濊人哪怕不願意,也肯定會被編戶齊民了。
更何況……
在他沒上書前,就已經有很多濊人家庭,主動申請進入新化的民政體系,登記注冊,成爲一個光榮的大漢子民,徹底與濊人的身份說拜拜了。
造成這些情況的原因有很多。
但主要就是,在新化,漢人的濊人家庭,享有優待。
他們不僅僅每年能得到新化官衙的兩石魚幹的所謂‘戍邊補貼’,還能優先被授予農具和土地,可以以優惠的價格,買到各種生活必需品。
而濊人,則不享受這些優待。
更重要的是——現在的濊人,哪裏還是濊人?
女子都在夢想着嫁一個漢人軍人,或者英雄。
男人都在做夢,想要加入漢軍。
長輩們則都在鼓勵自己的子孫後代這麽幹。
便是濊人的貴族裏,也早有人說什麽‘濊漢本一家,皆諸夏之族,君莫要戀棧不去……’
潛台詞就是别擋我們的路!不然弄死你!
連貴族們都在想着成爲一個漢人,原因很簡單——假若他的戶口本變成漢人,那,他就可以成爲一個漢室貴族,而不是濊人貴族。
漢家貴族擁有無數濊人做夢也想要的特權!
而且還可以參軍,可以出任軍官,去撈取軍功,甚至将子孫後代送到武苑進修,爲家族的興盛貢獻力量。
而,倘若他們的戶口本不能變成漢人。
那這一切就沒有意義。
漢軍可以接受一個投效的濊人,但絕不會接受一個投效的濊人貴族身居高位。
唯有化濊爲漢,才能消除那塊看不見的天花闆。
然後跟着漢軍同袍,去征服這個龐大的世界,建功立業,爲子孫後代留下一個大大的基業。
金信,其實也很矛盾。
講道理的話,他是舍不得這個滄海君的名頭的。
但,形勢對他越來越不利。
安東都護府成立後,原本的濊人部落,在半年内,有三萬多人,戶口本變成了漢朝。
剩下的也都在躍躍欲試。
而貴族們怨恨他爲了自己的利益,攔着大家飛黃騰達。
已經有人私底下在商量要讓他暴亡了,換個聽話的人,上去給朝廷給天子上書——反正,這濊人,誰願意誰當,勞資們是不當了!
沒有辦法,爲了自己和家人的生命安全。
他不得不上書天子,主動要求‘盡爲漢民,編戶齊民,如中國故事’。
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
他這一上書,不僅僅原本怨恨和敵視他的貴族們紛紛稱贊他‘真君也’。
濊人百姓也歡呼雀躍。
因爲,大家終于能一下子,全部跑步變身成爲一個光榮的大漢子民,再也不會頂着一個夷狄的名号了。
對他的好評和好感,瞬間爆表。
就是天子也大爲嘉賞。
不僅僅破格賜他幾杖,更派來使者,要走他和他全家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金信在咨詢過刀間後,确認,這是天子封侯前的動作。
而且,肯定一封就是萬戶侯的節奏!
從滄海君到萬戶侯,地位并沒有降低,反而提升了。
此番,去雲陽山祭祖後,他的封侯儀式,就将舉行。
屆時,濊,這個民族将不複存在。
包括他統帥的濊人,以及散落在荒原和冰原上的野濊,全部都将自動擁有大漢戶口本,成爲一個光榮的大漢臣民。
所有貴族,将按照級别,封爲公乘以上的爵位。
至于金信自己,其實現在也想開了。
假如他死賴着滄海君的地位,不肯撒手。
肯定要被其他人弄死。
而放棄了滄海君的名位後,不僅僅他得到了更大的實惠。
就是子孫後代,也因此能夠解放了。
他們可以出任漢家大臣,甚至将軍。
在未來,若是運氣足夠好,說不定能在極西之地,給金氏撈一個封國。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金信提着自己寬大的绶帶,在心裏想着。
随着年紀增大,他漸漸的愛上了能與他靈魂和身心交融的黃老學說。
這也是自然,人越老,就越能理解和理會,黃老學說中閃爍的智慧和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