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武聞言,臉色頓時就有些發白。
但劉徹就像完全沒看到一樣,自顧自的道:“徐愛卿乃是三朝元老了,當初太宗孝文皇帝時,曾駐屯棘門,與北虜對峙!”
在中國能被稱爲虜的敵人,從來都是國家的生死大敵。
以對政權的威脅來看,北虜南虜什麽的,向來都是僅次于内部的叛亂分子以及農民起義的可怕敵人。
而曾經與這種級别的敵人掰過腕子的人,自然就有資曆了。
在中國,資曆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東西。
有它,不見得有什麽好處。
但沒有它,肯定是處處受制。
徐悍也很配合,聞言,立刻就對劉武恭身道:“臣悍見過大王……”
劉武頓時就被噎住了。
任憑心裏有天大的不滿和委屈,也隻能咽下去。
劉徹這一招,學的是他老爹前世後來對付劉武的招數。
劉武是個文青,好面子,愛風光。
常常一頂大帽子壓下去,劉武再怎麽不願意,也都隻能捏着鼻子認了。
正是被皇帝老爹坑了N次,坑出了心理壓力,最後劉武才會出現逆反,铤而走險,雇傭殺手刺客,行刺朝廷大臣。
這就好比一根彈簧,你一直壓,一直壓,總有一天。它會反彈,你曾經壓迫的力量有多大,反彈的力道就有多大。
劉徹對此自是心知肚明。
但他毫不畏懼。
大不了不過是被太皇太後埋怨一句:皇帝果殺吾兒。
至于劉武會不會被坑慘了,憤而舉旗造反?
這個劉徹從不擔心,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何況文青?
當然了,打完一巴掌,必然要給一顆甜棗。
不然,劉武憑什麽又出兵又出錢?他又不是白癡?
像前世老爹那樣的做法,在劉徹看來,完全就是殺雞取卵,也破壞了國家的信譽。
劉徹旁若無事的笑着道:“皇叔放心就好了。有徐愛卿在。朝鮮必然手到擒來,至遲在明年春天之前,朕就會下诏,敕封皇弟爲朝鮮王!”
劉武的臉色這才好了一些。
朝鮮雖處江湖之遠,更非中國傳統的範圍之内。
但,再怎麽說,那也是一個幅員上千裏,大小數十城的大國。
而且。衛滿朝鮮對朝鮮開發的還算可以,起碼。人口還是比較多的,再從内陸遷徙移民,應該是可以達到兩百萬到三百萬左右的人口。
這樣一個藩國,放在漢室來說,已經不小了。
當世能與朝鮮比肩的,也就他的梁國,劉将闾的齊國以及劉澤的燕國了。
既然皇帝都當着群臣尤其是丞相的面再次确認了一定會封他的兒子劉明爲朝鮮王,劉武也感到很滿足了。
頓時就将來之前,他的謀士羊勝說的那些話給抛在腦袋後面。
本來,羊勝都已經說服了劉武,一定要争取到征讨朝鮮的主帥位置。
因爲隻有這樣,才能确保韓安國、張羽的五萬軍隊不會脫離控制,更可借機滲透到漢軍中,将來,進可以窺視大寶,退可以保權柄不堕。
老實說,對這些,劉武是不怎麽放在心上的,他心裏更是一點危機感都沒有!
對劉武來說,隻要東宮太皇太後還在,他就不怕任何陰謀手段。
有老母親在,哪怕天子,也動不了他分毫。
這就好比一個億萬富翁是絕對不會去考慮明天早餐有沒有的問題的。
他們隻會考慮,明天早上是吃牛奶還是幹脆去空運一條金槍魚回來做壽司。
更重要的是,劉徹一直以來給劉武的感覺,都是對他這個皇叔無比尊重和信賴,又是準許贊拜不名,又是給予劍履及殿的特權,還特批給予天子儀仗,準許出入稱警,行文用制,禁中騎馬。
如此一來,劉武實質已經能跟天子一樣,威風八面,還不用去頭疼那些瑣碎的雜事政務。
對于一個文青來說,面子得到滿足了就好。
劉武現在就感覺,自己的面子已經得到了滿足。
既然如此,那麽,謀士的意見和建議什麽的,那就可以丢到垃圾桶裏去了。
反正,他養着那些謀士,也隻是爲了妝點門面的。
他真正喜歡的,永遠都是那些能做出優美詩賦,用華麗的辭藻,來描繪風景的文人。
于是,劉武恭身回禮道:“陛下信重,臣銘感五内!”
劉徹呵呵一笑,道:“皇叔,朕年少,于軍國大事,所知不多,皇叔長者,國之棟梁,向來爲朕所信重,朝鮮征伐之事,還請皇叔給朕做些參謀,給些意見……”
話雖然是這麽說,但劉徹卻一點要請劉武出謀劃策的意思都沒有,反而是趕在劉武說話之前,就繼續道:“在皇叔來之前,衆臣一緻以爲,自齊地出樓船,泛海登陸朝鮮,是最佳方案,朕已經看過地圖和情報了,覺得此議确實不錯,不知皇叔以爲然否?”
劉武能知道個什麽?
去年吳楚之亂,劉武除了在睢陽堅決抵抗這一點确實值得褒獎外,幾乎沒有拿出過任何值得贊賞的提議。
睢陽保衛戰中,這貨更是一天七次派出使者向長安告狀。
到今天,劉武還對周亞夫一肚子的意見。
但,作爲文青,劉武擁有文青們與生俱來的天賦,那就是不懂裝懂。
他咦咦哼哼幾聲,符合着劉徹道:“陛下明斷,臣豈有什麽意見?況且以臣看來,泛海而擊,确可出其不意,兵法雲:以奇勝,以正合……”
劉徹連忙裝出一副洗耳恭聽,專心緻志的模樣。
但心裏面卻是不以爲然。
出其不意?
嘿嘿,跨海攻擊、登陸,可不是什麽出其不意!
這可是一項涉及科學的軍事行動。
别說是現在,就是兩千年後的天朝,望着台灣海峽,渡海登陸,依然是一個大難題。
這其中牽扯到的種種調度和配置以及艦船的出發時間,編隊,航向等等問題,都需要一個龐大的團隊來安排、計算,分配任務。
是以,其實,渡海攻擊的成本和風險,其實是遠遠大于,走燕國,經遼東郡向朝鮮用兵的。
當然,劉徹也可以不考慮這些問題,跟小豬一樣,簡單粗暴,不顧傷亡的下令大軍渡海。
但那樣的話,一旦遇上風暴或者海難,那損失,就足以令人欲哭無淚。
劉徹永遠記得一個真理:打仗,有利可圖,才會使人趨之若鹜,倘若虧本,就算上層強力推動,下層也會全力反對。
像後世的米帝,一場沙漠風暴,幹翻了薩達姆,順便送了毛熊下地獄,頓時吃的滿嘴流油,膘肥體壯,連說話都嗓門大了起來。
可到了新世紀,一場阿富汗戰争,一場伊拉克戰争,虧得内褲都賠了進去,這時候,米帝國内不僅僅群起反對,無數人反戰,就連原先的主戰派,都拼命撇清自己了。
而在西元前的世界,戰争倘若不能帶來收益,那下場可就比米帝慘多了。
輕一點,可能會導緻主和派勢力迅速坐大,從此漢室再不敢輕言戰争,嚴重一點的話,更會導緻巨大的政治事故,因戰争而發生兵變乃至政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劉徹不僅僅要用最合理科學的方案來布置作戰任務,還要盡可能的讓參戰官兵,人人利益均沾。
就像秦朝那樣,隻要對外戰争獲得勝利,參戰官兵不說人人發财,隻要出現一批暴富之人,那麽,下次再對外作戰,那肯定是人人争相恐後,士卒将校舍生忘死。
曆史的帝國,都是如此建立的。
如前代的秦朝,西方的亞曆山大,羅馬,乃至後來的西班牙帝國、日不落帝國、美利堅帝國。(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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