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王劉濞看着懸挂在大殿牆壁上的地圖,陷入了沉思。
他的将軍們全部都站在他的後面,等待着劉濞的決斷。
現在,劉濞面臨的處境,與當年英布叛亂時的處境一模一樣。
現在,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了五十年,但是,劉濞面臨的選擇,依然是三條。
第一條路就是揮師東進,攻取廣大的齊魯地區,傳繳燕趙。
第二條路是循江淮而上,沿着長江一路上溯,攻略韓魏故地,據敖倉之粟,塞成臯之口,決戰于雒陽。
第三條路則是從楚國出發,過長江,攻擊梁國,隻要能攻下梁國,長安之前的就沒有了險阻,大軍可以兵臨函谷關下,無疑,到了那個地步,整個關中都會不戰而下,有的是願意‘撥亂反正’的貴族。
當年,英布自持武力,渡淮河而入沛郡,結果被太祖高皇帝劉邦堵在了蕲西的甀城。
那一場戰争,劉濞是親自經曆過的,當時的種種情景,現在想起來,宛如在眼前一般。
以英布之勇,其麾下百戰雄師之精銳,尚且在這條路上一敗再敗,最後竟然被打的全軍崩潰。
因此,淮河,劉濞是死都不願意渡的!
天知道過了河,對面等着自己的是什麽?
萬一自己前腳剛過河,後腳就被從長沙殺出來的長沙國軍隊斷了歸路,怎麽辦?
劉濞不敢冒這個險!
至于故長沙王王子們……
劉濞從來就不敢指望這些纨绔子弟!
當年,英布就是被長沙王給賣掉的!
因此。實際上,劉濞隻會在東進與北上之間抉擇。
東進,就要越過長江。
而在長江的另一面,漢室在齊魯一帶。七八個諸侯國唇齒相依,在不能确定齊王一系的諸侯肯定會接應的情況下,劉濞不敢輕易去攻擊。
自古渡江就有大風險!
而相對的,北進。就隻有一個障礙——梁國!
而且,對劉濞來說,選擇北進,還有另外一個理由——梁王劉武是皇帝的親弟弟。
攻擊梁國,就是攻其必救,逼着長安主力來到梁國決戰。
這麽做,對劉濞來說,好處就是。倉促之間,長安天子肯定來不及集結來自長城的邊軍以及各地的勤王大軍,隻能靠長安的南北兩軍以及駐紮在關中的幾部,即使臨時抽調和征發關中的青壯,撐死也就湊個十萬人的援軍。
而倘若東進齊魯的話……
長安就獲得了時間。
作爲一個處心積慮謀劃了這麽多年叛亂的君主,劉濞自然知道,長安的戰争潛力有多大了。
一旦長安動員起長城附近和關中以及河東等基本盤的人力。一百萬大軍可能誇張了些,但五十萬全副武裝,受過訓練的大軍還是能湊起來!
而他的整個吳國,就算刮地三尺,也湊不齊這麽多軍隊。
而且,向齊魯進軍不僅會讓長安有時間動員和編組龐大的軍隊,更有一個問題——戰線拖的越長,對進攻方就越不利。
劉濞自然非常清楚這一點。
他的基本盤,隻有吳國三郡之地。
加起來,不過一百城。三百萬人口。跟擁有三分二的天下的長安,肯定比拼不過。
即使他真的最終擁有了齊魯那又如何?
自古以來,可有南軍擊敗了北軍的例子嗎?
中國真正的菁華和人口聚集地,始終在中原。在北方!
是以,在劉濞看來。向東進軍,隻是苟延殘喘而已。
一旦長安反應過來,聚集起軍隊,那憑借北方那些久經戰陣,受過精良訓練的軍隊開到,屆時,所有的一切都會被改變!
是以,劉濞很清楚,他唯一的選擇,就是北上,趁着長安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猛攻梁國,逼着長安在準備不足的情況下與自己決戰,那樣,勝負就還未可知。
不然,等到長安動員起來,那真是萬事休矣!
劉濞非常清楚,關中一旦動員起來,會有多麽恐怖。
當年,秦末的時候,以秦廷的荒唐和遲鈍,尚且能讓章邯組織起數十萬的刑徒大軍,錯非在巨鹿一戰遇上了破釜沉舟的項羽,恐怕,這天下的起義就被鎮壓下去了。
而現在……
劉濞想了想,還是不得不承認,長安的那個皇帝小兒,最起碼,還是合格的!
劉濞雖然想清楚了下一步的進軍路線,但,他還是做做樣子,問一下群臣與大将的。
于是,他微微颔首,問道:“諸位,請暢所欲言,我等下一步,何去何從?”
劉濞說完就看向站在他右側的一位年輕将軍,那人是他比較欣賞和看重的恒霸。
恒霸看到吳王看着他,想了想,于是拜道:“大王,末将是這樣想的,我軍多是步兵,而朝廷多是車騎,步兵善于輕裝疾行,翻山越嶺,車騎利于野戰,以我之短,功敵之長,這是自古以來兵家所不取的,因此,末将建議,我軍輕裝疾行,迅速攻占雒陽,隻要能攻下雒陽,天下諸侯必然響應大王,那樣的話,不用打,這戰争我們就赢了,而倘若我軍不能迅速攻占雒陽,阻斷長安與關東的聯系,一旦漢軍尤其是漢軍的騎兵抵達梁楚之間,不管怎樣,我們都輸了!”
“因此,末将懇請大王,以西進攻取雒陽爲第一要務!”
恒霸這一番言論,過去也曾跟劉濞說過。
此刻,重新聽了一遍以後,劉濞覺得好像是有些道理。
于是,他的視線投向其他的将軍。
在通常情況下,假如手下們都覺得這樣做不錯。基本上上面也會依從。
但是,此時,吳王劉濞的陣營内部情況卻頗有些微妙。
跟任何一個勢力一樣,劉濞内部也不免劃分出了派系。
而偏偏。恒霸與在場的大部分将軍都不是一個派系的。
即使是同一個派系的人,此刻見恒霸得到劉濞如此信任,心裏面也難免有些羨慕嫉妒恨的情緒。
于是,在這樣的情緒下。
有人說:“少年郎有銳氣是好事。但,西進攻襲雒陽,太冒險了,雒陽可是天下雄城,武庫軍械無數,況且,我軍隻要出發,長安即使開始不知道。但過個兩三天,肯定就知道我軍的意圖了!長安天子可不傻,會傻傻的不防備,而一旦長安有了準備,奇襲就會變成強攻,敢問恒将軍,我軍輕裝前進。可能在短時間内拿下雒陽?雒陽若是拿不下,四面勤王大軍一到,我軍就要被包圍在雒陽城下了,将軍也說,我軍不利于平地陣戰,而雒陽四周可是開闊無比,長安騎兵旦夕可至啊……”
這人還算客氣了。
不客氣的就直接道:“此乃少年推鋒之計耳,安知大慮乎?”一副冷豔高貴的模樣,一副完全看不起恒霸的樣子。
更有冷嘲熱諷的:“啊呀,大王。恒将軍這是要效馬服故事呀!”
馬服君趙括紙上談兵。葬送趙國國運的故事,可是耳熟能詳!
恒霸張了張嘴,想要争辯。
可是,這些人哪裏肯給恒霸争論的機會?
一個資格非常老的老将。直接就将恒霸要說的話給堵在嘴裏。這老将軍直接道:“當年英布也想襲擊雒陽,結果在蕲西被高皇帝給堵住了。将軍難道以爲自己比英布更加勇武?那淮西之地,水網密布,又是長安經營數十年的地盤,我軍一旦踏入,想要抽身而出,談何容易?況且,兵貴神速,倘若我軍不能一戰定乾坤,就肯定會被江淮諸郡圍攻,屆時,想退回吳國都不可能了!”
恒霸愣了愣,想要反駁。
但劉濞卻揮揮手,道:“諸将的意見,寡人知矣,就這麽決定了,大軍全力北進,攻略梁國,決戰睢陽!”
“是非成敗,在此一舉!”
恒霸呆呆的看着這一切。
他不明白,爲什麽連君上都不給他開口和解釋的機會?
爲什麽就沒有人能理解他?
西進雒陽,固然冒險。
可打仗豈能不冒險?
更何況,如今的局面,隻有險中求勝,才能有活路。
傻傻的去直面朝廷經營了幾十年的梁國,恒霸甚至不用想都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漢室在梁國布置了将近二十年。
恒霸曾經多次到棘壁和睢陽考察過,這兩個要塞幾乎可以說不可能被攻陷。
駐紮的士兵,也都是久經訓練的老卒,沉穩有力。
急切之間,想要攻破梁國,進而實現在睢陽決戰的戰略構想,基本不可能!
而相反的,淮河一帶,這幾十年來承平日久,地方上無比松懈,恒霸曾經親身從淮河循江而上,一路過郡縣、諸侯國,避開了所有的崗哨,直接到了雒陽城下。
這就意味着,隻要有一支偏師,先期潛伏進去,然後再大軍壓境,輕易就能攻下整個江淮,不虞再赴英布之後塵。
恒霸就想不明白了,爲何,在場這麽多老将,君上也是久經陣戰的老帥,怎麽就不明白,時移勢遷這個道理?
他們怎麽就不知道,當年阻擋了英布的江淮,此時,已經從裏到外都爛透了!
“隻能祈禱梁國的防禦不如想象中堅固了……”恒霸歎了口氣,心情也變得抑郁起來,他對未來感到無比悲觀。
帶着這樣的心情,散會以後,恒霸獨自一人,走在王宮的走廊中,抽生歎氣。
一邊走,恒霸一邊搖着頭,冷不丁的,他就撞到一個人。
“咦!”恒霸擡頭一看,不免驚訝了一聲,他撞到的這個人,他認識。
乃是君上所養的食客之一,下邳人周丘。
周丘這個人,恒霸還是有所了解的。對吳王,忠心無比。
因此,恒霸微微躬身道:“周先生這是要去哪裏?”
周丘回禮道:“正欲去面見大王!”
恒霸哦了一聲,點點頭。
現在。這個時間點,随着吳王起兵打起清君側的旗号,基本上,吳王過去的食客、幕僚都撈了一個官。或是司馬或是将軍。至不濟也能混個校尉。
據恒霸所知,獨有周丘,至今沒有混個官銜。
是以,恒霸以爲,周丘是去跑官的。
因此也沒怎麽放在心上。
卻聽得周丘道:“吾受大王恩惠,但因無能,不能回報一二,此去面見大王。正欲求大王授吾一個使節的名義,吾欲以此,爲大王定下邳與沛郡!”
周丘自信滿滿的道:“若是可以,吾定下邳與沛之後當揮兵東進,攻取城陽、爲大王去此心頭大患,以報大王恩惠!”
倘若是别的什麽話,恒霸可能就笑笑而已。
單槍匹馬就敢說能取兩郡。還要滅城陽?
怎麽看怎麽都像YY小說。
隻是,恒霸卻來了興趣,他是去過下邳和沛郡,親自考察過的,因此,恒霸非常,這兩個地方的地方治安和秩序爛成什麽樣子了。
毫不誇張的說,下邳和沛郡,尤其是沛郡,仗着自己龍興之地的優勢。最近二十來年。地方豪強日益做大,基層官僚腐朽不堪。
簡而言之,隻要能說服或者威逼這些地方的豪強,那這兩個郡幾乎能兵不血刃的就拿下來!
而恰恰。恒霸知道,周丘的家族就是下邳的豪強家族之一。
于是。恒霸認真的問道:“先生此行若去,計将安出?”
周丘也不隐瞞,大笑道:“不敢瞞将軍,吾與下邳太守楊氏素爲仇敵,此人迫我亡命,幸得大王收留!但此人不過是個昏庸之輩,我可用計将其誘殺,然後,再召集郡中豪強與吏員,以屠城相威脅,迫其等從命,此輩皆膽小懦弱之人,必從之,如此,下邳落入我手也,可得數萬下邳精兵,再驅下邳兵進攻沛郡,攻略整個江淮,若大事可成,能得十萬兵!”
周丘嘿嘿一笑:“屆時,有這十萬兵,吾進可驅兵西進雒陽,退可安守江淮,以江淮天險,爲大王阻隔荥陽之兵!”
恒霸聽完,就已經知道,這周丘已經是下定決心了。
于是,道:“先生忠信,末将佩服,這樣,先生先去禀報大王,請求授予節杖,得了節杖名義以後,吾就撥給先生三百精兵,俱是吾多年來訓練的親信,可助先生一臂之力!”
至于周丘的請求會不會被拒絕,恒霸覺得肯定不會。
因爲吳王所要付出的不過就是一個不值錢的名義和一紙文書而已,即使失敗,也不會有損失,而倘若成功……
周丘高興的道:“多謝将軍!”
于是,周丘就興高采烈的進去求見,不多時就捧着吳王劉濞的節杖和文書證明出來了。
恒霸等到周丘出來,直接将一個令符塞到他手裏,道:“一切就拜托先生了!”
“可惜,大王不聽我的意見……”看着遠去的周丘,恒霸搖了搖頭。
連一個食客都有信心和膽量單槍匹馬就敢放言能取下邳甚至整個江淮。
爲何,堂堂吳王,卻不敢去江淮,反而非要撞在梁國的銅牆鐵壁上?
恒霸怎麽都想不明白。
恒霸歎了口氣,正欲回家,忽然就隻見一個慌慌張張的使者,急急忙忙,慌不擇路的跑了過來。
恒霸攔下他,問道:“慌什麽?發生什麽事情了?”
那使者看了一眼恒霸,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恒将軍,大事不妙了,楚王劉戊兩日前,在長安北阙現身了,還向當時在北阙之下的諸侯使者與藩國君王、長安臣民宣布……”
那使者哭喪着臉道:“說是大王派人刺殺于他……”
“啊……”恒霸目瞪口呆。他完全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大王不是說,長安天子謀害了楚王,所以,才起兵讨還公道的嗎?
現在這是什麽情況?
楚王劉戊還活着?
那大王給他上的谥号豈不就成了一個笑柄了?
這事情要是真的。
那……、
恒霸已經不敢去想接下來的事情了。
倘若劉戊活着,那,這次的起兵。就變成了吳王自己的獨角戲了。
更可怕的是,在這個戲裏,吳王演的是醜角。
恒霸很清楚,此事。對整個吳楚陣營打擊有多大。
旁的不說,那些楚軍恐怕就要生出些别的心思了——雖然他們本來就有着各種小九九……
更糟糕的是,就是吳軍,恐怕也要士氣大跌。
從堂堂正正的正義之師。到居心叵測,圖謀叛亂,颠覆天下的亂軍。
這兩者士氣的差距可是非常大的!
恒霸已經不敢去想,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了。
恐怕……
大王會在急怒之下,失去理智,在沒有做好準備之下,就渡江進攻梁國。
而這……
“一定會發生!”恒霸在心裏說。
對于未來,對于前途。
恒霸此刻隻覺得。前途一片黑暗。
“或許……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失敗……”恒霸搖了搖頭。
現在回頭想想,從起兵開始,就有着種種的詭異。
譬如,楚王劉戊究竟死沒死,長安那邊都沒消息傳出,可大王卻一口咬定劉戊是被長安天子謀害了。
恒霸并不笨。
此刻。他心裏跟鏡子一樣敞亮。
恐怕,長安的楚王沒有撒謊,是大王指使人謀刺楚王。
可問題又來了。
既然大王敢起兵,那肯定是知道了,楚王已死的這個事實。
那長安的那個楚王又是怎麽回事?
恒霸隻覺得,自己整個人的腦子都淩亂無比了。
他已經無法理清楚這其中的頭緒了。
…………………………………………
時間回到兩天前。
這一天,陽光明媚,秋風飒飒。
長安的北阙,一如既往的繁華熱鬧。
更因爲最近未央宮詭異的戒嚴,使得長安什麽樣的流言都冒出來了。
甚至有人傳說。天子在未央宮遇刺。
此時。忽然,宮牆上的編鍾響了起來,一連響了九下。
這是天子出現的預兆。
于是,北阙附近的官吏以及民衆。在聽到鍾聲後紛紛走出家門,聚集到北阙城樓下的街道上。
密密麻麻數萬人聚集在一起。讓附近執勤的衛兵也驟然緊張起來,好在,之前得到了命令,因此,也算有所準備,數千的衛兵在北阙附近建立人牆,維護着秩序。
在無數人的翹首以待中。
漢家天子出現在了宮牆之上。
于是,百姓與官吏以及諸侯國的使者,紛紛跪下來叩首:“草民(臣)拜見陛下!”
實在是當今天子在長安,幾乎很少有不認識的!
當年,這位天子還未登基之時,常常微服,在長安的大街小巷轉悠,甚至,有許多人就是看着當今天子一步步走過來的。
天子劉啓稍稍擺手,道:“諸臣民平身吧!”
然後,十數位宦官齊聲大喊,唱諾:“陛下有命:諸臣民平身免禮!”
于是,衆人這才敢起身。
就隻聽到城樓上的天子道:“今日,朕來北阙,是有大事向天下臣民宣告!”
“前日,朕聞,吳王劉濞,借口朝廷謀害楚王劉戊,居然大逆不道,舉所謂清君側之旗号,謀反,此獠窮兇極惡,朕聞訊,亦是相當震驚,朕自認,待其‘不薄’,先帝更許其鑄币煮海,兼有天下油鹽鑄錢之利,本意以爲,此獠當可适可而止,不意,子系中山狼啊!”
天子劉啓緩緩的說着,他每說一句,城樓上的宦官與士卒就大聲的複述一句。
當念到最後一句‘子系中山狼’時,更是聲震四方,不停的回想。
天子劉啓繼續道:“當年,朕皇父在時,曾與朕道,初,太祖高皇帝在時,拜劉濞爲吳王,已拜受印,高帝乃诏吳王相之,謂曰:若狀有反相!其時已有所悔!奈何已受印,不得已,乃附其背。告曰:漢後五十年,東南有亂者,豈若邪?然天下同姓爲一家也,慎無反!劉濞當時拜曰:不敢!不料。此獠果真天生反骨!”
這個巨大的八卦一抛出來。
甭管真不真實,可不可信。
既然是皇帝說出來的,自然是比真金還真!
更不可能有笨蛋出來質疑。
況且,在大部分百姓的心裏。天子說的,肯定是真的,更何況還是有着聖人之稱的先帝,太宗孝文皇帝曾經告訴天子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在大部分百姓心裏,自然是相信天子君權天授,有神威,能洞見萬裏。有種種異能。
譬如,當年呂後隻看雲的方位就找到了高皇帝。
高皇帝斬白蛇起義,封渭河五帝。
這些事情,在民間已經是耳熟能詳的故事了。
此刻,加一個能洞見奸邪,好像也沒什麽不對!
别說此時了,就是後世二十世紀。天朝太祖駕崩之時,民間的種種傳言,簡直一點都不像所謂的科學世界,甚至于到了二十一世紀,天朝百姓,尤其是司機什麽的,更是将太祖的像章當成了護身符,辟邪之物……
在這個時代,這種思想和根深蒂固的迷信,無疑強化了百倍甚至千倍!
特别是人群中還有着許多的聰明人。
這些’聰明人‘悄悄的低聲說着:“高皇帝元年至今。五十有三年……啊呀。高皇帝真是料事如神啊,早就料到了吳王要反,朝廷肯定有布置,這次。吳王必死無疑了!”
隻是,這個人的聲音小是小。但剛剛好能被周圍人聽得仔細……
更奇怪的是,這樣的聰明人,還不少,在人群中,起碼混了幾百人。
幾個吳王的使者和密探,見了這情況,哪裏還不明白,這些人是朝廷的人。
頓時,他們就不敢亂動了。
城樓上,天子的話卻繼續着:“劉濞逆賊污蔑朕謀害了楚王,但朕要告訴天下,意圖謀害楚王的,不是朕,而是逆賊劉濞!”
這話沒什麽出奇,在多數人的意料之中。
但接下來,天子的話卻刺破蒼穹:“吳逆以爲派遣死士,刺殺楚王,就可以嫁禍給朕?所幸蒼天有眼,楚王有祖宗庇佑,逃過了一劫,下面,請楚王出來說兩句吧!”
在天子身後,一個微微蜷縮着身子,頭戴九旒,臉色蒼白的男子邁步而出,用着帶着彭城口音的官員道:“寡人劉戊,可以作證,是吳逆收買了寡人的侍衛,欲以毒針謀害寡人,所幸寡人命大,兼之神醫淳于意醫術神奇,故而,撿回了這條命,吳逆謀害寡人也就罷了,居然還栽贓給陛下,誣陷天子,簡直是罪無可恕,臣,劉戊,恭請陛下,即刻發兵,爲寡人主持公道!”
說着,劉戊就慢慢的跪下來。
随着他這一跪,整個局勢,完全大不同了。
這一跪可謂就将整個天下得局勢,完全反了過來。
先前,吳王打起清君側和爲楚王讨還公道的旗号,不說别人信不信,最起碼,這也是個牌坊啊!
可如今,這個牌坊卻被人砸了個稀巴爛,原本被劉濞粉飾和裝扮成被朝廷謀害的楚王跳出來指證吳王。
也不管其他人信不信。
至少,大義的名分回到了長安手裏。
而知道内情,清楚真正的楚王劉戊已經死了的人,心裏卻是另外一副光景了。
尤其是劉濞的人。
他們當然知道,真楚王已經死了,确鑿無疑!
但是,說出來誰信?誰來證明?
“這個李代桃僵之計好狠毒啊!”某個躲在暗處的人小聲的道。
但他又能怎麽樣了?
他很清楚,此事,已經無法證僞了。
因爲,假如要跟朝廷打這個關于楚王真假的官司。姑且不說朝廷會不會答應,單單一個事情,吳王就已經必輸了。
這個問題就是——吳王怎麽在朝廷都沒有發布消息的情況下知道的楚王已死的事情?
要證明此事,吳王就要先承認自己派人殺了楚王。
否則,現在的這個楚王就是‘真的’。(未 完待續 ~^~)
PS: 先更7000,剩下3000明天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