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這個消息就像一個重磅炸彈落在了長安城,迅速擴散開來。
要知道辟陽候食邑五千戶,是徹侯勳貴中的頂層存在!
當年,呂後在位時,辟陽侯是長安甚至漢家天下最有權勢的貴族,呂後對審食其甚至比同姓的呂氏親族還要好,幾乎言聽計從,各種賞賜不絕。
如今雖然已經沒落,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不說别的,單單是辟陽侯名下的産業,就足夠引得無數食腐秃鹫一夜難眠,在家裏翻來覆去的等待天明。
可惜,第二日,另一個消息再次傳開:皇子劉德奉诏清算抄沒辟陽産業。
這消息一出,不知道多少捶胸頓足。
但更多消息靈通之人,心思卻是立刻轉動起來。
“聽說這皇子劉德想要通過一個考舉來招募十五名文士,還不拘身份?”一些先前聽到風聲的貴族或者官員心裏打起了小算盤:“殿下吃肉,那麽總得留些湯給屬下喝?”
于是之前并未怎麽放在心上的那個考舉事情又被這些人想起來了。
之前這些人沒怎麽放在心裏,倒不是他們不重視,而是,他們不是笨蛋!
但凡一個新興的政治勢力崛起之初,總是會做些實事的。
而通常這些實事都是很辛苦的,甚至很麻煩的!
從龍之臣,潛邸大臣,固然前途遠大。
可要是萬一,這苦也吃了,力氣也賣了,最後卻沒混出頭,那找誰哭去?
當今天子當初在潛邸之時,太子、宮裏有家令一人,舍人數人,谒者數十,其餘打雜幫閑着無數,可最後卻隻有晁錯冒出頭了,其他最好的也不過是趙绾,混了個可有可無的大夫官職。
那可是太子!開府建牙,擁有權柄的太子。
如今這劉德不過是個皇子,是不是太子都還不知道。
還是等他成了太子再說!
抱着這樣的心思,于是動心的人很多,但真正行動的人少。
但辟陽侯一倒,此事就被他們想起來了,而且立刻付諸實際行動。
無數人立刻命家奴去把他們那些在長安鬥雞走狗也好,專心向學也罷的子弟都叫到跟前,叮囑了起來。
有門路的自然是神通廣大,施展諸般手段。
劉德被這些牛皮糖一樣黏上來的貴族大臣的親眷和說客煩的實在沒辦法了,索性就乘上馬車,跑到長安城外去視察他的造紙與鑄币作坊去了。
“難怪當年蘇秦有‘世态炎涼,人情冷暖’之歎……”當年蘇秦沒發迹前,不止家人見了他就躲,就連家裏的狗都嫌棄他,可他一發達,不止往日厭惡他的人紛紛巴結,就連原先那條狗都拼命沖他搖尾巴,那還是戰國時期!
“不過也确實到了舉行考舉的時候了……”劉德坐在馬車上心裏盤算着。
這确實是最佳的舉行考舉的時機。
劉德決定,就在這一兩日發布文告,然後選址進行考試。
一方面拉攏一批貴族,爲他所用,另一方面,則是尋找真正的人才,培養起來,等将來真正成了太子,就能立刻以這些人爲基礎,組織成他的勢力。
先到南陵,視察了一下造紙術的進度。
張湯幹的很不賴,工匠們在他的指揮下督促下,已經初步能出一些紙漿了,隻是技術還不成熟,最終曬出來的紙張還是很粗糙,不能用來作爲書籍用紙,甚至連擦屁股都有點硬——不過比起廁籌來說,進步就很大了!
于是,劉德毫不客氣的拿走了目前已經制造出來的幾張不怎麽規則,并且很粗糙的紙……
視察完造紙作坊,劉德又去看了下鑄币作坊。
看過之後,劉德也頗爲滿意。
派在作坊的兩個宦官相當的盡責,到任這三五天的時間,就整理和更正了作坊中的許多陋規,甚至連火耗他們兩個都是專門站在鑄錢的爐子前死死的盯着融化的銅,任何想從他們兩個的眼皮子底下貪墨的行爲都不可能不被發現。
隻是因爲五铢錢所需要的錢範還在制造之中,所以,暫時作坊裏所出的銅錢,大半還是四铢錢。
這幾日,作坊裏雖然已經放慢了鑄錢的速度,但還是鑄出了二十萬枚四铢錢。
這效率比之之前這作坊滿負荷運轉還要高!
看完鑄錢作坊,劉德不禁有些感慨:“果然這世界上凡事就怕認真兩個字啊……”
可惜,大部分人在大部分的時候都不會太認真……
想到這裏,再看看天色還早,劉德就決定花點時間,做一件認真的事情,同時也是一件能給他刷滿聲望的事情!
于是他命人去南陵把張湯叫來。
等張湯到了,劉德就對他道:“我欲微服私訪民間,卿可随我左右,做個記錄!”
身爲一個統治者,不接地氣是不行的!
漢家曆代天子深谙這一點。
高祖劉邦本身就是出于市井階層,這就不用說了,先帝太宗孝文皇帝在代地市因爲代國太窮,以至于王宮裏照明所用的蠟燭都隻能點一根,常年都沒有新衣可換,所以登基之後極重民生,所推行的政策,也大都是傾向于普通平民和中産家庭的。
而劉德的便宜老爹,當初做太子時,常常流連市井,先帝卻是不聞不問,直到後來鬧的太過分,被張蒼逮住小辮子,才稍微有所收斂。
到了劉德這一代,後來劉徹做太子甚至當了天子後,也常常以‘平陽侯’的身份,出現在長安城外,甚至有時候還跑到了三輔之外。
因而,張湯對此并不抗拒,周圍衛士也沒有異議。
隻是微服歸微服,這安全工作是必須做好的。
劉德換上普通貴族的衣服時,已經有數名士兵也換上了常服,扮作一般纨绔子弟身邊的狗腿子模樣,跟在他身邊。
“臣該如何稱呼殿下?”張湯見了換好便服的劉德問道。
“嗯……”劉德想了想,這也涉及到一個政治表态問題,宣稱是某某家的子侄,就意味着劉德是比較親近某某家的,于是他道:“對外人便說,我乃是枳候家的子侄!”
“諾!”張湯換了個笑臉,道:“公子即欲體察民情,不如去臣家附近的村落……”
這卻也是爲了劉德的安全着想了。
劉德也不無不可。
其實,早在前世,他就已經深入過民間了,胸中早有文章。
此次微服不過是爲了他那篇即将震驚天下,同時也給他自己刷滿聲望的奏疏或者說政策找個注腳的背景,走走過場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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