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慣了南方的蒼翠,北地的荒涼也是别有一番韻味,每日蕭啓喜歡策馬沿着邊境線,看萬裏荒原和延綿群山,留給所有人,一個蕭條孤寂的背影。
更多的時候,他也會在營帳中撫琴,琴聲或哀婉,或悠揚,卻始終抹殺不了其中金戈鐵馬的豪情。
冬日将至,這對蕭啓來說,又是難熬的幾個月,蕭非胡早早便在蕭啓帳中準備了炭盆,還加了幾床棉被,可饒是如此,蕭啓還是遍體冰涼,臉色慘白。
剛剛下過一場大雪,蕭山河命人又給蕭啓加了兩個火盆,可他還是聽巡夜的士兵說,每天都能聽見主帥帳中壓抑的咳嗽聲。蕭非胡雖然擔心,卻也無可奈何。
赤額到達北境後,便離開熊霸等人獨闖荒原,五年時間,讓他成爲一支狼群的首領,擁有五隻母浪和一群孩子,它聞到蕭啓的氣息,自己竄入軍營,如果不是蕭啓發現的早,它可能就會被軍士射殺,即使成爲狼王,赤額也經常鑽入蕭啓帳中,趴在他床上,爲他溫暖冰冷的身體。
這天,赤額又鑽進蕭啓的大帳,拱到蕭啓懷裏,蕭啓撩起被子讓它鑽進來,道:“外面冷不冷?你也不要天天過來,你的狼群怎麽辦?”
赤額擡起頭,眨了眨渾黃的眼睛,低嚎了一聲,将大腦袋在蕭啓胸前蹭了蹭。
“你放心,我不會有事兒的,隻是身子寒一些,不是什麽大毛病。”
赤額又嗚咽了一聲鑽進蕭啓懷裏,一動不動。蕭啓無奈的摸了摸赤額的毛發,笑道:“好,帶一個時辰,你就回去好不好。”
赤額用舌頭舔了舔獠牙,嗚咽了一聲,算是默認。
“将軍!”一名年輕的衛兵走了進來,看到蕭啓懷裏的赤額,明顯吓了一跳。
“沒關系,說吧。”
衛兵穩了穩神,道:“将軍,外面有兩個老人求見。”
“老人?”蕭啓一直想不到是誰,但還是說:“快請!”
不一會兒,隻見門簾一動,兩個鶴發童顔的老人走了進來,正是笛風和青劍。
蕭啓見到二人,急忙撩開被子起身道:“不知二位前輩前來,有失遠迎……”
“唉,你躺着!”笛風一面說,一面快步上前按住蕭啓道:“天氣寒冷,注意身體。”
青劍也走到蕭啓床邊坐下,打量了一眼赤額,道:“小東西都長這麽大了,真是威風。”
赤額卻絲毫不肯買賬,甩了甩腦袋又趴在蕭啓懷裏。
“最近還好吧?”青劍将手放在蕭啓肩上,内力源源不斷的注入蕭啓體内,蕭啓隻覺身體裏有一陣暖流在遊走,所過之處,身體也在微微疼痛。他知道青劍是在幫自己舒筋活脈,心下感激,擡頭笑道:“還好。”
“南方太過潮濕,這裏又太冷,都不适合你。”笛風拍了拍蕭啓的手,歎口氣道。
“等解決完這一切,我便離開,我保證。”蕭啓淺笑着點點頭,道。
“解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根本沒有結束的!”
“可我現在是在浪尖啊!”蕭啓苦笑着搖搖頭,轉移話題道:“單玉章,他還好嗎?”
“他……武功難以寸進,自己退出墨扇門門主一職,與父親隐居,去年我們去看過,娶了媳婦,生了幾個娃兒,都不讓他們習武,過的還算不錯。”
“是我害了他……如果不是心心念念的殺我,他也不會……”
“不要這樣想,我們也聊起過你,他說各爲其主,而且你們之間也有很多誤會,他也有些後悔與你爲敵的……”
蕭啓歎口氣點點頭道:“我也不願,他也是個血性男兒,隻是隻要我在軍營一天,我們便不可能成爲朋友。”
“等你離開,和我們去看看他,他也知道你這幾年的境遇的。”
蕭啓垂目點頭道:“五年前,我見過曹峰……”
“我們知道……”
“我隻是沒想到,他那麽快就認出我,那個時候,他就提醒我……”
“他并沒有認出你,隻是遇到你覺得驚奇,天下貌美而氣質獨特的人很少,而曹峰畢竟是将門之後,他懷疑你是大齊的暗探,便寫信給我們,我們一看自稱七郎,還不知道是你?”
蕭啓低眉淺笑:“他……還好吧?”
“好,都好,他把兩分地圖湊齊以後,葬在了曹清臣墳前,也算是了了一樁夙願,大景秘寶在你手中,也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我今日所有,也是曹伯伯傾囊相授,沒有曹伯伯,也就沒有今日的蕭啓。”
“曹峰說,他甯可大伯沒有遇到你……有時候他覺得,是他們曹家毀了你的生活。”
蕭啓淺笑道:“十四歲的那場大火,如果沒有曹伯伯教的本事,我也隻能成爲一名普通士兵,也許早就死了。”
笛風聞言不語,輕輕拍了拍蕭啓的肩膀道:“你這樣想最好,我們這些老家夥也活不了多少年了,趁還跑的動,就四處看看後生和朋友們。”
“前輩身體很好,不要這樣說。”
“哈哈,就你會說好聽話!”
蕭啓淺笑搖頭,忽然道:“前輩,我還有一事一直想問,但苦于沒有機會。”
“說吧……”
蕭啓起身扯過紙筆畫了一會兒,道:“這個……可是霹靂鳥的圖紙?”
青劍接過,仔細看了一會兒,越看臉色越凝重:“你從哪裏得到的?”
“我爺爺所畫。”
“什麽?”笛風愣道:“這個圖紙當年就被毀掉了,隻有最初的一部分被姬月華拿走,可他卻根本沒有研究,否則不會輸得這麽慘……你是守陵村人,莫非……”
蕭啓點頭道:“姬月華是我的先祖。”
“難怪。”
“爺爺做出這份圖紙後,被南景人發現帶走幽禁,秘密制造霹靂鳥,可爺爺卻拒絕組裝,後來,因爲我的錯誤,這份圖紙被齊響拿走……”
“你是說……現在大齊手裏有霹靂鳥的圖紙?”青劍霍的站起,急切道。
“是……這些年,我也在打聽大齊的動靜,雖然沒有制造霹靂鳥的消息,可還是不能不擔心。”
“我知道,這件事交給我們好了,你放心。”
“隻是,我不知道齊響有沒有将圖紙交給齊鳴,據說,他還有個兒子。”
“你是在懷疑煥王?”笛風神色一凜,低聲道。
“是……”蕭啓看了看帳外:“他的所作所爲,總讓我感覺是有預謀的。”
“你的擔心不無道理啊!”
“所以,我懷疑霹靂鳥的圖紙在他手裏。”
“我們知道了,霹靂鳥殺氣太重,斷斷不可現世,你放心,我們想辦法解決他。事不宜遲,我們先告辭了。你保重。”
蕭啓也知事情有些嚴重,起身将二人送到帳外,又好說歹說将赤額打發走,才慢慢走回軍營,邊境與朝堂,都要有大事發生了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