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蕭啓所見,雖不算四海升平,但也民生安樂,先祖,你看到了吧?
石城,與離開時一樣,城牆雖然敗破,但依然高大堅固,蕭啓歎口氣,這樣的城牆,應該可以抵禦敵人的進攻吧。
因爲還有兩日,他并沒有着急進城,而是獨自享受這難得的清淨,策馬行走在芳草依依的郊外,看着連綿的青山和腳下無限延展的土地,他靜默不語,如果,如果可以卸下這一切,他渴望能夠獨自一人,遊曆天下,見萬山風光,享人間美景,即使隻能活一年,也心甘情願。
已近中午,蕭啓随意挑了一棵大樹坐下,拿出随行的糧食和淡水,剛剛咬了一口硬馍,就覺得有些不對,周圍,似乎有人。
蕭啓猶豫片刻,沒有起身,而是拿起水壺,慢慢喝了一口水,又咬了一口硬馍,這時,一根冷箭從草叢中射出,直取蕭啓左眼,蕭啓警覺避開,那隻箭矢,貼着蕭啓的耳朵釘在樹幹上,箭身還在微微顫抖。
蕭啓一手按住刀柄,仔細觀察周遭的動靜,風吹草低,空無一人。
又一隻箭從側面射來,蕭啓一個翻滾,躲到一邊,揚手射出一根銀針。
“噗!”随着一聲輕響,一塊巨石忽然塌下去一塊。
“雕蟲小技!”蕭啓冷笑一聲,又接連射出幾根銀針,将僞裝成巨石的敵人擊斃,卻覺身後一寒,擰身抓住一根箭矢,反手揮出,随着一聲慘叫,正中來人。蕭啓揚眉吼道:“出來!”
“殺啊!”伴着一聲嘶吼,百餘胡人打扮的蒙面男子揮刀沖向蕭啓,與此同時,遠方天際揚起陣陣塵埃,似乎是騎兵到來的先兆。
蕭啓不敢大意,拔刀沖向敵人,在敵軍見穿梭,所過之處,必有敵人血濺當場。
腳下的震動越來越明顯,蕭啓幾乎可以看清來人衣服的顔色和兵器的反光,還是胡人!大齊邊界,怎容他們猖獗?
蕭啓一聲暴呵,一刀砍下迎面殺來的敵人的頭顱,又劃開一人的肚子,毫不回顧滿地的殘肢,擰身迎向已經越來越近的騎兵。
陣陣煙塵,讓蕭啓看不清敵人的相貌動作,當他毫不驚慌,等馬隊越來越近,他忽然卧倒,橫刀砍斷爲首一人的馬腿,馬失前蹄,馬上之人向前摔倒,一動不動,想是摔斷了脖子。蕭啓一面小心馬蹄的踐踏,一面躲避敵人紛紛向自己招呼的兵器,手中的刀也精準無比的看向馬腿,不時有戰馬連同馬上的敵人倒地,敵陣頓時大亂。
對于倒地的敵人,蕭啓并未多加關注,畢竟亂軍之中,自有受驚的戰馬去解決他們。蕭啓的任務,便是砍斷馬腿,攪亂敵軍陣型。
這一策略達到了很好的效果,敵軍騎兵見在馬上不占優勢,紛紛下馬與蕭啓對抗。
蕭啓雖然也擅長近戰,但被衆人圍攻,一時也難以突圍。
而這些人,雖然是胡人,但各個出手狠辣娴熟,似乎是經過長久的訓練,這也讓蕭啓暗暗心驚,胡人本來便身材魁梧,天生神力,一旦習得大齊刀法,恐怕大齊普通士兵,将會落于下風。
可是此時由不得蕭啓多想,他隻得硬着頭皮一一解決難纏的敵人,一個多時辰下來,雖然沒有受傷,旦多少有些疲倦。而外圍的敵人,卻因爲騎兵的不斷支援,越來越多。蕭啓看向四周,面露狠絕之色,一刀劃開一名胡人的脖頸,随之又有數道銀光射出,周遭不少敵人受到波及到底,卻幾乎不見傷口。
可是,外圍的敵人,不下五百。
這時,忽然聽見一聲高呼:“将軍不要擔心,穆崖來也!”
蕭啓循聲望去,隻見一白袍男子手握長劍,沖上前與外圍的敵人纏鬥,劍法精妙而華麗,劍光過處,便有胡人死在劍花之下。
不出一會兒,那人便來到蕭啓身側,與蕭啓背靠背應對敵軍,兩人雖然是第一次合作,但也默契異常,不出半個時辰,除了不足五十人落荒而逃外,全部死在蕭啓與穆崖手上。
蕭啓厭惡的将刀插在地上,皺眉道:“咯衛什已經投降,怎麽還有人進來?”
“将軍是剛剛從别處來吧?”穆崖問道。
“的确。”
“這些應該是景北某個部落的。最近幾年,景北一直沒有什麽大動靜,但難免有一些部落進來搶糧食女人,可圍攻将軍可是第一次,真是奇怪。”
蕭啓愣了一下:“景北還是有人騷擾大齊邊境?”
“騷擾談不上,隻是有些阿貓阿狗來搶東西,基本上不敢和咱們打,一遇見軍隊就跑,遇見民夫也跑,見到我們啊,也是吓得屁滾尿流呢!不過這次真是奇怪了,聽說穆崖來了都不跑。”
“你叫穆崖?”
“呵呵……我是穆崖。”
“他們爲什麽見到你也跑?”
“也沒什麽,就是帶着幾個弟兄收拾一下不長眼的畜生罷了!”
“穆少俠可謂少年英雄!”蕭啓施禮道:“穆少俠高義,請受在下一拜!”
“别,将軍,我可當不起,我無官無職,你這麽年輕就是将軍了,才是厲害呢!”
蕭啓沒有解釋,而是問道:“你說……胡人即使進來,也不敢和咱們交鋒?”
“是啊!六七年了,從沒有打過。”
蕭啓點點頭,忽然蹲下身子,将其中一人遮面的布取了下來,五官柔和,不像胡人。蕭啓還不甘心,又扯下幾人面巾,竟然人人如此。
穆崖也覺出不對,蹲下身幫蕭啓一一檢查,沒有一個人,長得像胡人。
蕭啓又扯下一人面巾。看到此人容貌,蕭啓的手竟然有些顫抖。那個人,分明是洪武身邊的副将。
蕭啓穩定了一下情緒,問道:“這五年,邊境安定,從未有過危機一說?”
“是啊!自從天帝七子幫我們解決了咯衛什,景北一直比較老實,百姓們都感謝七将軍,給他建了生祠呢!你也在軍中,見過七将軍嗎?”
“在河邊隐隐約約見過幾次。”他的話隻讓蕭啓覺得更加刺心,天帝七子嗎?
“唉,太可惜了!要不是爲了保護兄弟們啊,我也從軍,不爲别的,就爲見見七将軍!”穆崖爽朗大笑道:“可惜七将軍駐守在百越,一南一北,恐怕沒機會了!”
“倘若有緣,必會相見。”
“借将軍吉言啦!不過将軍,你是不是得罪什麽人了?這些人扮成胡人來殺你?”
蕭啓沉吟道:“剛剛那些人聽到你的名諱,恐怕不會善罷甘休,你……還是躲避幾天吧?”
“沒關系啦,很多人都打着我的名義吓唬胡人,他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将軍,我家兄弟媳婦生孩子,我先走了啊!”
“救命之恩,無以爲報,日後相遇,定當報償!”
“以将軍的身手,解決掉他們根本不是問題,隻是費些功夫罷了,我根本沒幫什麽忙!我走了!”
“再會!”
蕭啓低頭看着地上的死屍,他們,要殺自己,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齊煜,還是煥王?蕭啓不敢想,也不願想。
第一次,他覺得前方比黑夜還要黑暗,這種黑暗,完全可以吞噬一切,包括他對先祖的諾言。
天帝七子這個稱号,已經深入民心,也讓齊煜萬分不安吧?蕭啓清醒的知道,所謂愛戴,也可以成爲自己的墳墓。
蕭啓拔出刀,慢慢走向自己的戰馬,無論如何,他必須到先找到洪武。
策馬向石城走去,剛剛前進了十裏,蕭啓便又看到滿地的屍體,剛剛逃走人的屍體。
蕭啓下馬,一一揭開屍體的面巾,雙眼圓睜,滿臉驚訝,顯然是被熟人殺死。恐怕是因爲任務失敗,殺人滅口。
可是,這幕後指使,到底是誰?
蕭啓略一思索,齊煜下旨叫自己來,又将自己殺死永絕後患的可能性并非沒有,可是,如果是齊煜所爲,即使剛剛沒有掩飾,這些屍體也不會如此明顯的擺在這裏等自己發現,那麽排除齊煜,便隻有煥王。
那麽,他爲什麽要向自己下殺手?恐怕他要有所行動,所以搶先出去自己這塊絆腳石,而即使自己死了,齊煜恐怕也是輕松多于哀傷,不會細查。
蕭啓咬了咬牙,倘若自己就此離開,恐怕也是中了煥王的計策,那麽爲今之計,便隻有趕到景北邊境,了解那裏情況再金鳥傳書向齊煜報信。
你們兄弟的糾葛,我隻能做這麽多,還望不要連累天下百姓……
蕭啓疲憊的牽馬前行,一種從靈魂裏透出的疲憊不斷侵蝕着他的身體。恐怕,就快結束了……蕭啓在心裏默默安慰自己。
蒼茫群山,茫茫大漠,再一次無聲的迎接着蕭啓的回還,可是,蕭啓知道,這次他将面對的,恐怕不是血戰,而是波雲詭異的政局鬥争,可是,齊煜,你讓我來這裏,除了防止我在百越擴充勢力,擁兵自重外,還有什麽目的?試探煥王嗎?
蕭啓嘴角泛起一抹苦笑,不管如何,我來了,你滿意了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