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朝堂之上,百官剛剛站定,孫太傅便上前道:“臣有本要奏!”
齊煜眼睫一跳,擡手道:“孫愛卿請講。”
蘇太傅挺身跪倒,道:“皇上,自古以來,天無二日,國無二主,皇上乃天子,而天子也隻能有一人,七将軍身爲臣下,斷斷不可以天帝七子自稱,如今天下已定,七将軍功德圓滿,請皇上搭建登天台,請七将軍返回天界!”
上京禁衛軍首領林火也上前道:“皇上,七将軍被天下百姓稱爲天帝七子,已有多年。天下隻知有七将軍,不知有皇上,如果放任自流,一旦七将軍謀反,後果不堪設想。還請皇上削去七将軍兵權,囚于上京,有絕後患!”
“住口!”齊煜猛的一拍龍椅,吼道:“七将軍對爲大齊鞠躬盡瘁,你們怎能出言污蔑?”
“皇上三思啊!”孫太傅叩首道:“即使現在七将軍沒有反心,不代表以後沒有……皇上……”
話音剛落,禦史大夫也上前道:“皇上,七将軍征戰多年,戰功卓著,但大齊可用之将并非隻有七将軍一人,我大齊泱泱大國,能人輩出,還望皇上不要感情用事,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啊!”
丞相晉磊也上前道:“臣聽聞,江南江北,多出城池都有七将軍生祠,香火不斷,長此以往,必然成爲大齊禍患,還請皇上三思,請七将軍返回天庭!”
“不要再說!”齊煜猛的起身,低吼道:“七哥是朕的兄弟,救過朕的性命,此事,休要再提!”
可群臣依舊滿臉悲憤,林火大步向前,吼道:“蕭啓,你可知罪?豢養私軍,集兵權于一身,使衆将士志無可申,其罪一也!收買民心,使天下人隻知七将軍,不是皇上,其罪二也!挑起戰事,進攻百越,用我大齊男兒性命換取閣下功績,其罪三也!死而複生,裝神弄鬼,迷惑聖上,其罪四也!蕭啓,還不俯首認罪?”
蕭啓掃向滿朝文武,緩緩除下頭盔,铠甲,隻穿一件單薄中衣,跪倒道:“罪臣蕭啓,知罪。還請皇上責罰。”
“七哥你……”齊煜臉色慘白,恨不得下去扶起蕭啓。
“皇上,誅蕭啓,平民憤啊!”林火仰天長嚎,轟然跪倒。
“皇上三思,誅蕭啓,平民憤!”衆臣齊聲響應,呼聲震天。
齊煜僵立半響,才擡手道:“諸位愛卿請起,七哥他爲大齊立下汗馬功勞,朕……”
“皇上,蕭啓所爲,分明爲謀反之先兆,其心可誅啊!”
“皇上,等蕭啓有了反心,悔之晚矣啊!”
蕭啓定了定神,朗聲道:“臣知罪,任憑皇上責罰!”
齊煜一動不動的看着蕭啓,道:“七哥……你……”
“請皇上處決末将,以平民憤!”蕭啓叩首,聲音依然平靜。
齊煜輕歎道:“好吧,七将軍平定百越,萬民臣服,除七将軍,無人能夠震懾南境,特封七将軍爲忠勇王,守衛南境,三日後啓程!非诏不得回還!”
“皇上……”似是覺得齊煜處罰太輕,林火擡頭喚道。
齊煜擺擺手,慢慢走下王位,道:“朕在千夫營曆練時,七哥多次救朕性命,如果不是七哥,朕早就不在人世,朕欠七哥一條人命,自然要報答,七哥是朕的兄弟,以前是,以後更是。朕将七将軍送到南境,已然心如刀割,其他之事,莫要再提。”
說着,扶起蕭啓,解下龍袍披在蕭啓身上,死死按住蕭啓的肩膀,不讓他反抗,道:“你們記好,七将軍即使不在上京,他的話,等同聖旨!”
蕭啓身披龍袍跪倒,心下雪亮,滿朝群臣也一臉駭然的跪倒在地,連大氣也不敢出。
齊煜冷冷掃了百官一眼:“退朝……”
從朝堂回來,蕭啓心中煩悶,便提着酒壺來到十裏楓葉亭,他每隔幾日,便會到這裏與曹峰或閑談,或對弈,有事蕭啓也會攜琴前往,爲他奏上幾曲。兩人雖不問彼此身份,但也可謂莫逆之交。
可是今日,蕭啓一壺酒喝完,知道日暮西陲,也不見曹峰,不由有些失望,起身準備離去,剛剛邁下台階,就聽到有人叫住蕭啓。
“七郎……”
蕭啓擡頭,隻見曹峰微笑着站在亭外,解釋道:“今日家中有事,本不便出門,但擔心七郎回來此相會,所以抽空出來,竟然真的見到七郎,如果今日不來,就真是罪過了。”
蕭啓淺笑道:“你我能夠遇上,可見真真有緣。”
曹峰道:“天色已晚,你我不便久留,不若邊走邊說。”
蕭啓點頭道:“好。”
二人并肩走在楓葉林中,血色楓葉,血色殘陽,将兩人重重包圍,兩人各懷心事,都沒有說話,等興緻上京城門外,曹峰才道:“一直以來,與七郎交談甚歡,雖然君子之交淡如水,但曹某還是有一物相贈,還請七郎不要拒絕。”說着,拿出一個精緻的木匣,遞給蕭啓。
蕭啓淺笑接過道:“多謝曹大哥,我也有一物送給曹大哥。”
說着,也将裝在木匣裏的吊墜遞給曹峰。曹峰雙手接過,看向上京的城牆,和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的守軍,道:“進城後你我便要分開,七郎,珍重。”
蕭啓誠懇應和道:“曹大哥,珍重。”
城門緩緩合上,蕭啓與曹峰都沒有回頭,各奔東西,孤單而決絕。
蕭啓回到家,打開木匣,發現裏面隻有一張紙,上面是一首詞:
蘭陵王
柳陰直,煙裏絲絲弄碧。隋堤上曾見幾番,拂水飄綿送行色。登臨望故國。誰識京華倦客?長亭路,年去歲來,應折柔條過千尺。
閑尋舊蹤迹。又酒趁哀弦,燈照離席。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箭風快,半篙波暖,回頭迢遞便數驿。望人在天北。
凄恻。恨堆積。漸别浦萦回,津堠岑寂,斜陽冉冉春無極。念月榭攜手,露橋聞笛。沉思前事,似夢裏,淚暗滴。
周邦彥一首蘭陵王,在曹峰清秀的筆體下,更顯意境,可是,蕭啓知道,他并非隻是要贈這首詞給自己,眼神停留在詞牌上,蕭啓輕輕一歎,今日過後,他與曹峰,恐怕不能再相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