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煜扶起蕭啓,眼神竟然有些哀傷,蕭啓知道外面不是說話的地方,便将齊煜請進内室,齊煜在主位坐下,道:“七哥,兄弟們呢?”
蕭啓知道衆人并不想見齊煜,可皇上已經找上門,不是可以随便躲開的,于是急忙派人去請,不一會兒,除李有才外的所有人便出現在齊煜面前。
衆人見了齊煜,全部跪倒行禮,齊煜少不得一一将他們扶起來,衆人站起後,卻是一言不發。
齊煜兩眼含淚,将離他最近的張樵抱在懷裏,哽咽道:“你們都活着,真是太好了。”
張樵雙臂自然下垂,神情木然,半響道:“謝皇上關心。”
齊煜怔了一下,道:“你們還在怪我,是嗎?”
蕭啓等人慌亂跪倒道:“末将不敢……”
齊煜歎口氣,有些無奈的看向奚平洛。奚平洛溫和一笑,道:“今日皇上來看七哥,本是家事,還請各位不要拘謹。”
齊煜扶起蕭啓道:“七哥,我……原諒我……我想了好久,這個是能夠還你身份的唯一辦法……”
蕭啓看了一眼身側的兄弟,低眉不語。齊煜怎會不知他的意思,解釋道:“七哥……你知道的,我……”
臧乃清掃了一眼齊煜道:“皇上擔心我們活着,暴露的你過去,對不對?”
蕭啓橫了臧乃清一眼道:“住口。”
臧乃清怒道:“七郎,你讓我住口?他說給你身份,這不人不鬼的叫什麽身份?給老子老子還不稀罕呢!齊煜,李有才,我告訴你,如果不是沖着七郎,我一準兒揍你!七郎現在留在這裏也不是爲了你,是爲了天下百姓!你懂不懂?我們不稀罕你給不給身份,不稀罕你給什麽高官厚祿,但你也不能把天下人,把七郎當猴耍!你托七郎教習孤兒,現在孤兒長起來了,可以獨立作戰了,你就這樣對七郎?你不怕别人說你兔死狗烹嗎?”
齊煜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其實這樣做,多少也有悖于他自己的良心,可當時情形由不得他将真相大白于天下,愧疚中,他再次看向蕭啓,道:“七哥……”
蕭啓掃了一眼臧乃清道:“不是讓你們攔住他不要喝酒嗎?怎麽又喝這麽多?還不快擡下去醒酒?”
衆人會意,七手八腳的把臧乃清拉了下去,可臧乃清還在掙紮,一邊掙紮一邊罵:“齊煜,你就是個畜生!”
齊煜閉上眼晴,搖頭歎息,半響道:“七哥,原諒我……”
蕭啓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道:“皇上與皇後娘娘造訪寒舍,末将感激涕零,還請皇上與皇後稍坐,末将去安排晚飯。”
“七哥,這些要你親自做嗎?”
“皇上龍體貴重,末将不放心假手他人。”
齊煜搖頭道:“七哥,别忙了,我就是來看看兄弟們,既然他們不肯原諒我,我也毫無辦法,一切都是我的錯……”
奚平洛開解道:“七哥還要去百越,不若将其他兄弟們留下慢慢開解?”
“他們不會留下的……”齊煜搖搖頭,向蕭啓道:“七哥,我這次來還要一事,這幾日,可能會有人彈劾你。”
“末将自诩未做對不起大齊之事。”
“一切也是我的錯。”齊煜低聲道:“我隻想給七哥身份,沒想到将七哥推向了風口浪尖,他們說,七哥戰功卓著,不該在予以重權,否則功高震主,一旦謀反,大齊岌岌可危。”
蕭啓淡笑道:“他們說得對。”
“他們還說,要麽奪去七哥兵權,讓七哥在上京做一個逍遙王爺,要麽将七哥遠放邊疆,永不回京。”
“那請皇上照做便是。”
齊煜哀傷道:“七哥,你在生氣對嗎?你……”
蕭啓笑道:“怎會是生氣,文武百官也是爲大齊着想,皇上不照做,難以平民憤,也難以慰藉忠臣之心。”
“七哥,我知道你不是……”
“皇上知道,不代表群臣知道,也不代表末将知道。”蕭啓的語速有些快,也有些生硬,但卻讓人無從辯駁。
“七哥……”
蕭啓斂衣跪倒:“還請皇上順應民心,将末将遣至百越身毒邊境,費诏不得回還。”
“我……百越那裏的天氣,七哥你怎麽受得了……”
“末将一心爲國,不願想個人安危。”
齊煜歎口氣,扶起蕭啓道:“七哥,我怎麽舍得……”
“末将已經答應守衛百越十年,皇上此舉,既讓蕭啓沒有食言,又平息物議,可謂一舉多得。”
“七哥,容我再想想……”話雖這樣說,可口氣已經軟了下來。
蕭啓嘴角揚起一絲笑意:“多謝皇上。”
齊煜拍了拍蕭啓的肩膀道:“七哥,天色已晚,宮門快要下鑰,我先回去了。”
蕭啓點頭,默默将齊煜與奚平洛送出門外,在轉身離去,昏暗中,他的身影漸漸與黑夜融爲一體。
回宮路上,奚平洛輕輕将手放在齊煜手背上道:“皇上……本不該……”
“不該将彈劾一事告訴七哥?”齊煜接話道。
奚平洛不語,低下頭,手有些涼。
齊煜歎道:“平洛,你說得對,我本不該告訴七哥,然後在朝堂上拼命維護七哥的青白,額可是,我是皇上啊……我……”
奚平洛點點頭,她又何嘗不明白,如果齊煜在朝堂上一直維護蕭啓,必然會被群臣認爲他被蕭啓迷惑,屆時,煥公子便會有可乘之機,一旦他篡權成功,自己與皇上,死無葬身之地,還有自己的兒子,還沒有出生的女兒,都會死……
想到這裏,她隻覺身上更涼。顫抖道:“皇上,是想讓七哥知道,自己其實一直在維護他,然後從他口中得知罷黜一事,對不對?”
齊煜歎口氣抱緊奚平洛的肩膀,歎息都:“是……隻有平洛知我。”
奚平洛低下頭,心中默默道:“我甯可,不知道你……”
深夜的皇宮,暗潮湧動,風雲将起,每個人,都隻是其中搖搖欲墜的扁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