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齊暕輕哼了一聲,伸手去抓奚平洛的發髻上的珠钗,奚平洛笑着躲開道:“暕兒啊,你叫聲父皇,母妃就把珠钗給你好不好?”
齊暕咧嘴一笑,前襟上滿是口水,看了一眼也是一臉微笑的齊煜,猛的撲到齊煜懷裏,哼哼了兩聲,并不叫父皇。
奚平洛又一次将他抱回來,道:“暕兒啊,叫父皇。”
齊暕扭動着身子似是要掙脫奚平洛,齊煜大笑着抱起齊暕:“皇兒還是和我親熱啊!你這當娘的不合格啊!”
奚平洛笑道:“叫父皇。”
齊暕看了一眼奚平洛,将小手放進嘴裏吮着,奚平洛将他的手拿出來,他又立刻将另一隻手放進去。
奚平洛知道他是故意的,便就不再管他,轉而向齊煜道:“皇上,七将軍那裏有消息嗎?”
齊煜搖頭道:“沒有……朕已經派人去送信了,過幾日應該可以回來。”
奚平洛低下頭替齊暕整整褲子,小聲道:“希望七将軍平安無事。”
齊煜低頭嗅着奚平洛的耳根:“擔心你哥哥嗎?”
“哥哥是大齊的将軍,自然以守衛山河爲己命,縱使馬革裹屍,亦不言悔。”
齊煜動容道:“朕有妻子如你,也是此生之幸。”
奚平洛擡頭道:“皇上,您的妻子,隻能是皇後……”
齊煜臉色一沉,搖頭道:“别和我提她。”
奚平洛也知道他不喜歡皇後,便也低頭不語。
這時,小小的齊暕忽然擡起頭,奶聲奶氣的吐出兩個字:“将軍……”
奚平洛和齊煜俱是一愣,奚平洛抱起齊暕,道:“暕兒,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齊暕伸着小手道:“将軍……父皇……母……母妃?”
奚平洛大喜,将臉貼在齊暕的臉蛋上,溫言道:“我家暕兒終于會說話了!皇上,暕兒叫我母妃了!”
齊煜聞言也是大喜,一把抱過齊暕,道:“皇兒,再叫一聲父皇?”
齊暕歪着腦袋,道:“将軍……”
齊煜也不生氣,親了一下齊暕的臉蛋,道:“我的皇兒最聰明了!和你娘一樣聰明!”
奚平洛嬌羞的低下頭,齊煜打趣道:“愛妃,今日等皇兒睡了,我留下可好?”
奚平洛臉色绯紅,而齊煜恰恰喜歡她這個樣子,擡手放在她的胸前,故意撒嬌道:“好不好嘛?”
奚平洛小心躲避着齊煜,輕聲哀求道:“皇上,暕兒看着呢……”
齊煜知道她是答應了,便大笑着将手拿開,笑道:“好,朕晚上來看你。”
走出月昭殿,心情大好,見到常公公早就在門外等候,便笑道:“一直等在外面,也難爲你了。”
常公公鞠躬道:“能夠爲皇上效力是老奴的榮幸。”
“算你機靈!”齊煜丢下一句話,大步向前,常公公低頭快步跟在後面。
議事殿外,早有一名風塵仆仆的少年等候,見到齊煜,急忙下跪行禮。
齊煜上前拖住他,急道:“七将軍可随你回來?”
少年低頭道:“未曾,七将軍給皇上修書一封,說明緣由,請皇上過目。”
齊煜臉上難掩失望之色,接過厚厚的信封,将信看完後,面色更加陰沉,低頭又看了一遍,沒錯,是七哥的筆迹,可是信的内容……卻讓他不敢相信。
蕭啓在戰場的表現,都已送到他的手裏,擔心心痛之餘,他也打心眼兒裏爲自己的七哥感到自豪和擔心,可是,他想不到,蕭啓的心中竟然逐一向他講述自己的戰功和重要,語氣又格外傲慢,大有除他之外無人守護大齊河山之意,這種說法,讓齊煜萬分不快。
合上信,齊煜擡頭問道:“七将軍可好?”
少年道:“邊疆苦寒,炭火不足,而且,七将軍的左臂似乎有傷……”
齊煜一怔:“七……将軍他受傷了?”
“是……七将軍和末将說話時,左臂一直使不上力,做什麽都隻用右手,寫信也隻寫了寥寥幾筆,就給了末将。”
齊煜一愣:“寥寥幾筆?你可看清信上的内容?”
少年點頭道:“七将軍手不太方便,信是末将親手裝好的。”
“寫的是什麽?”齊煜死死抓住少年的胳膊,幾乎要扣進他的肉裏。
少年不敢表現出痛,強忍心中疑惑道:“七将軍說,皇上垂憐,圓臣夙願。”
“就這一句?”
少年低頭道:“末将不敢隐瞞。”
齊煜大怒,将手中的紙扔到少年臉上,狠聲道:“那你看看,這是什麽?”
少年隻掃了一眼,便吓得臉色慘白,道:“皇上……末将該死!”
“該死?你也知道你該死?這分明是有人挑撥離間!一旦君臣失和,敵軍趁機而入,後果你比朕明白!”
少年顫抖着身體道:“末将知罪,請皇上責罰!”
齊煜強壓下憤怒,歎道:“所幸沒有釀成大錯,此次便饒過你你想想怎樣将功折罪吧!”
少年道:“末将願前往咯衛什戰場,與七将軍并肩作戰,保家衛國!”
齊煜道:“你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抱負,值得嘉獎,朕準了!不過,你得仔細想想,從咯衛什過來,可曾遇到什麽人。”
少年思索片刻,搖頭道:“末将星夜兼程,未曾休息,也未曾和任何人接觸。”
齊煜心知這次的信被掉包和上次緊急召回蕭啓的人神秘失蹤有關,可見幕後指使一定是少見的高手,也就不再爲難少年,揮揮手讓他退下,命他休息三日後趕往咯衛什戰場便好。
可那少年心中愧疚異常,堅持立刻啓程,齊煜也就沒有阻止。
有了這一事,齊煜也沒了去見奚平洛的心情,吩咐常公公傳個話,便獨自在寝宮批閱奏折。
敵人在暗,手段高明,隻是他們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出自己與蕭啓的情誼。
倘若普通君臣,必然會因此産生嫌隙,給敵人與可乘之機。
對于蕭啓,齊煜自然是萬分信任可是七哥,你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深夜皇城,更深露重,重樓壓抑異常,朝政更疊,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此起彼伏。
許多舊日情意,終究在權利與江山面前,消耗殆盡,友情崩塌,唯有亭台樓閣,屹立不倒。
世人皆道,皇城陰冷,可這份陰冷背後,有着怎樣不爲人知的血淚?
古往今來,不外如是。
那夜,齊煜寝宮的燈,徹夜未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