僾城守将聞聽大軍忽至,棄城而逃,繼而,有人說,七将軍會帶着大軍經過僾城。
那天還沒有亮,便有百姓自覺地清水灑道,又在兩旁的樹上挂上過年才會有的紅綢,僾城鞭炮坊也三天三夜趕出上萬串鞭炮,免費發給城中所有人,原本打算在大軍進城時燃放,卻被有經驗的馬夫阻止,說是擔心驚了戰馬才作罷,改成在進城前立刻點燃以示慶祝。
清晨,百姓就看到城外出現了一千左右的大齊将士。可這些将士都是守在城外,絲毫沒有進城的意思。
一名少年不解道:“七将軍真是用兵如神啊,就這麽少人就打到這裏了。”
身邊的老人哂道:“什麽啊!這個叫前鋒!是替七将軍開路的!大軍還在後面!”
少年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啊。”
這時,一個大漢插嘴道:“聽說那七将軍用兵如神?輕輕松松的把鞑子打走了?”
“豈止是用兵如神啊?聽說啊,七将軍拿出一張紙,剪出紙人紙馬,吹口氣就可以變成真的,替他打仗呢!”
“你以爲七将軍是孫猴子啊?我聽說啊,七将軍可以随意改變天氣,還可以召喚天兵天将呢!”
“不止呢!”一個黑臉大漢道:“我聽說啊,七将軍可以控制所有動物,連百獸之王的老虎都向他下跪呢!”
“真的?”少年驚訝的睜大了眼睛,道:“七将軍這麽厲害!”
“廢話!那七将軍可是天神一樣的人物呢!”
“唉,沒準那七将軍就是天神下凡呢!”
“是啊是啊,要不他爲什麽一直帶着面具呢!天神的容貌可不是我們這些凡人可以看的!”
……
可是,百姓等到日暮西陲,依然沒有見到大軍的影子,終于有消息靈通的人告訴大家,七将軍的大軍隻留下一千人守在城外。
百姓心中焦急,踮起腳尖看向南方,隻希望能夠看到飄揚的旌旗和馬蹄揚起的陣陣塵煙。
又等了一會兒,隻見一人自北方踏馬而來,加到翹首以盼的百姓,下馬施禮道:“我是七将軍帳下護衛,七将軍已經經過僾城,到達邊境,請諸位回去吧。本來今日中午便可以來通知各位鄉親,奈何遇到一小撮敵人,讓列位久候,還望見諒。”
百姓面面相觑,七将軍,走了?
一個手捧着雞蛋的小男孩哇的哭出聲來:“我要見七将軍……”其他人臉上也滿是失望之色。
母親彎下腰抱起小男孩,軟言哄着,那護衛笑道:“七将軍說,大軍不便擾民,大家的心意他已心領,還請鄉親們回去吧。這一千軍士便是守衛僾城的,大家放心,有七将軍在,胡虜絕對不會踏進大氣疆土半步!”
聞聽此言,鄉親們熱血沸騰,開始與人讨論七将軍的少年第一個揚聲道:“大哥,帶我走吧,我要和七将軍打仗!”
聞聽此言,更多的男兒紛紛站出來,要求參軍,那護衛推說不敢做主,可那些百姓一意孤行,威脅說如果不帶他們走,他們自己也會去投軍,便隻得硬着頭皮答應。
消息傳出,不出十日,邊境各城前來參軍的,不下三萬。
這些人親眼見家鄉被胡虜侵略,對七将軍感恩戴德,自然想盡自己的一份力量守衛父母親人,這份心意,與當初從守陵村出來的蕭啓,一樣。
這幾日,蕭啓白日一直忙于整編,訓練新來投軍的百姓,夜晚還要翻閱這幾年咯衛什邊境的守備,作戰情況,迷糊等人看在眼裏,雖然心疼,可也知蕭啓個性固執,始終不敢再勸。
一夜,蕭啓輕輕合上一本戰報,搖搖頭,以前隻是作戰,對咯衛什戰場并非十分了解,如今細看,确實有着不小的問題,他雖然從不質疑奚正陽的作戰能力,可是,他守衛邊境的方式,有相當一部分自己不敢苟同,看來,要抽空與奚将軍商量一下了。
這時,忽聽安平來報:“将軍,上京使者。”
“請。”
進來的是一名幹練的少年,少年利落行禮,道:“末将見過七将軍,皇上有密信讓末将交給你。”
蕭啓點頭接過,打開,齊煜熟悉的筆迹躍然紙上,幾眼掃完,蕭啓閉目輕歎,齊煜不外乎擔心自己安危,想叫自己回去。
可是,此時的他,怎麽能回去,咯衛什邊境的問題,雖然現在并不明顯,但這次咯衛什大軍長驅直入,就很能說明問題。
想到這裏,蕭啓搖頭道:“幫本帥帶話給皇上,就說……邊境未安,本帥不得擅離。”
那少年叩首道:“還請七将軍修書一封,末将自會帶給皇上。”
蕭啓略微一怔,道:“好吧。”
可是,提起筆,卻遲遲不知該說些什麽。
表忠心嗎?齊煜會說自己疏離,可寫的太過親近,終究有違君臣之儀,躊躇了許久,也沒有寫下一個字。
那少年也不急,隻是靜靜坐着凝望着蕭啓,隻覺這七将軍雖然帶着猙獰面具,卻獨有一番讓人拜服的氣質,古今名将,不外如是,那少年默默想。
似乎過了許久,蕭啓才草草寫下幾個字,小心吹幹封好,遞給少年道:“有勞。”
“爲七将軍效命,是末将之幸。”
少年說完這句話,騎馬趁着夜色匆匆離去。
蕭啓無心再看卷宗,隻是靜靜望着随風擺動的門簾。
齊煜,我究竟改用怎樣的态度去面對你,舊日的兄弟,如今的天子?
惟願,葉大哥等人擔心之事,永遠不要發生……
月光皎潔,滿天繁星,夜深,千帳燈。
身穿黑色铠甲的士兵列隊整齊的走過,肅穆無聲。
群山在夜色下,隻剩墨色的剪影,他們,以他亘古不變的姿态審視着這似錦河山,見證着政權更疊,處變不驚,默默無語。
無論是所向披靡的神話,還是自毀長城的悲歌,他們,隻是旁觀。
青山埋忠骨,僅此而已。
那日,蕭啓帳中的燈,徹夜未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