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特溫洛,是缇娜部落族長的養子,身材彪悍,可孔武有餘智謀不足,并不十分得族長喜歡。這次駐守岚城也是他請求了無數次族長才勉強答應,并讓他起誓說丢了岚城提頭來見。
特溫洛意氣風發的來到岚城,以爲憑借自己的實力,必定可以一展身後。
以前塔克爾在時,處處壓他一頭,不給他出戰機會讓他守城,如今塔克爾驚懼而死,他雖然也去靈前哭了幾嗓子,但是心裏更多的是幸災樂禍,覺得自己終于可以大顯身手。
于是,塔克爾一死,他便休整隊伍,浩浩蕩蕩前往榮城。
奚正陽接到衛兵報告後,匆匆趕往城上,見到城下敵軍足有萬人,恐怕是傾城而出,便有些焦急,正不知所措,後退了兩步,隻覺撞到了一個人,回頭一看,卻是蕭啓,急忙施禮道:“見過将軍。”
蕭啓點點頭,掃了一眼城下的敵軍,搖搖頭。
奚正陽試探問道:“将軍……”
蕭啓道:“放心,不足爲懼。”
“可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城中兵力不足……”
蕭啓拍了拍奚正陽的肩膀,接連的戰敗,使當年意氣風發的奚将軍也變得畏首畏尾,真真是大齊的不幸,于是安慰道:“榮城必定可以守住,奚将軍不用擔心。”
奚正陽道:“将軍有傷在身,不便出戰,末将腿也沒好利索,所以……”
蕭啓不言,低頭看着城下的敵軍,眼中滿是陰狠的笑意,特溫洛,我要你有來無回。
此時,特溫洛端坐馬上,一揮手中的狼牙棒,吼道:“七将軍,你聽好了!我可不是塔克爾那個膽小鬼,倘若你現在投降,我就饒了你,如果你非要和我打,我非要打掉你的面具,看看你是人是鬼!”
蕭啓輕輕扣了扣城牆,淡淡道:“榮城就在這裏,想要攻打,随時歡迎!”
特溫洛大笑道:“七将軍,今日我便摘下你的面具,剝光你的衣服,讓你遊街示衆!”
“倘若你落在本帥手中,也是如此。”
“媽的!就憑你還想抓老子?老子倒要看看,你怎樣裝神弄鬼!”喊完這句話,那特溫洛便舉起手中狼牙棒,吼道:“小的們,給老子沖上去!殺!”
底下的士兵得令,紛紛策馬沖向榮城。
奚正陽處變不驚,急急安排下面的人頂死城門,讓弓箭手準備射擊,慌亂間,回頭看向蕭啓,隻見他仍站在那裏,玄色的猙獰鬼面閃爍着詭異的光芒。
奚正陽搖搖頭,略微有些不滿,無論如何,自己也在邊境當了十餘年的守将,這個心來的将軍,卻處處将自己當做外人,也很少和自己商量,不若自己請旨回京做禁軍頭領的好。
對于他的不滿,蕭啓并非不知曉,可是……毫無辦法。不知爲何,他不敢和奚正陽過于接近,擔心他,認出自己。
很快,特溫洛帶着大軍便沖到了榮城城下,奚正陽急忙令弓箭手射箭,蕭啓忽然出言阻止道:“慢!”
奚正陽一愣,隻見蕭啓已經擡起右手,幾乎與此同時,周圍響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嗡嗡聲,繼而,一陣腥風吹過,正在策馬奔騰的敵人都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奚正陽也暗暗奇怪,就在他探身向下看時,隻見城中四周光秃秃的土丘後面,忽然跳出數百隻斑斓猛虎。
爲首的白虎個頭巨大,一抖身上的白毛,一聲長嘯,特溫洛的坐騎便直立而起,幾乎将他摔下馬來,其他人更是難以控制胯下的戰馬,不少人已經摔下馬來,又被受驚的馬匹踩踏,而馬匹之間也互相沖撞,真真是人仰馬翻。
奚正陽驚駭的看向蕭啓,隻見他擡起右手,打了一個手勢,奚正陽識得,這個手勢代表着軍中常見陣法——雲垂陣。正在詫異間,又一陣嗡嗡聲傳來,那些猛虎竟然自動布好雲垂陣,向已經毫無戰力的敵軍沖去。
奚正陽大駭,特溫洛大駭!
這七将軍竟然能控制猛虎?
可是,他們已經來不及反應,隻見猛虎毫不留情的噬咬着已經落馬的敵人,而還在支撐的,見到這種架勢,根本不知如何抉擇,就在發愣的空擋,老虎便已經沖到近前。
剛剛還在地上掙紮的敵人很快便被老虎咬斷了喉嚨,扯開了肚子,即使站在城上,依然可以聞到濃濃的血腥氣息,奚正陽克制不住,隻覺腹中翻騰,趴在牆頭嘔吐起來,而蕭啓,依然挺直腰杆,冷冷的看着掙紮的敵軍。
奚正陽用餘光打量蕭啓,隻覺他過于陰狠嗜殺,根本不憐惜人命,遇到這樣的主帥,不知是福是禍。
在奚正陽看來,根本沒有必要将敵人盡數送入虎口,隻要用百虎鎮住,使他們降服便可,隻可惜自己軍銜在七将軍之下,不容置喙。隻是,那七将軍是怎樣控制住猛獸,讓它們通人性一般排兵布陣攻擊呢?這也是特溫洛心中的疑惑。
這時,那隻白虎已經踱到特溫洛跟前,特溫洛驚駭的張大嘴巴,卻動不了,也說不出話。猛虎可以聽從七将軍調遣,甚至可以像人一樣布陣,已經遠遠超過了他的認知。所以,他隻能呆呆的看着那白虎一步步向自己逼近,想必不久後,自己也會成爲它腹中的食物。
白虎張開血盆大口,露出滿是粘液的獠牙,特溫洛急忙閉上眼睛,完了……
可是,隻覺腰間一熱,那白虎并沒有要向他的喉嚨,而是将他懸空叼了起來。
特溫洛四肢亂蹬,可被老虎死死咬住,根本不能逃脫。
嗡嗡聲再度傳來,百虎聞聲,即刻停止撕咬,齊齊向蕭啓俯身下拜,繼而,白虎叼着幾乎要昏厥過去的特溫洛向前,将他放在城門之下,帶着百虎轉身離去。
奚正陽看了看蕭啓,仿佛第一次見到他一般,這個七将軍,給了他太多的疑惑和驚訝。
蕭啓命令士兵将特洛文押上來,才有人如夢初醒般跑下去打開城門,将已經吓的走不了路的
特溫洛押到蕭啓身前。
蕭啓卻沒有回頭,隻是淡淡命令:“将他剝光衣服,吊在城牆上。再派一千人打下岚城。”
夜晚,迷糊替蕭啓換藥時,擡眼看了看蕭啓依然絕美的容顔,小心翼翼道:“蕭哥哥,那個人……還吊在城牆上,城下的血腥味,在這裏都能聞到……”
“迷糊,你也覺得我太殘忍了,是嗎?”
“還有誰?”迷糊一聲驚呼,随即自悔失言,讷讷道:“我沒有……”
“不必瞞我……”蕭啓搖搖頭道:“即使我自己也……”
“蕭哥哥,那些老虎你什麽時候布置在城外的?奚将軍都不知道呢!”
“一直在。”蕭啓沉默片刻,又道:“迷糊,我也不忍心這樣,可是,城中守軍不足,不狠辣一些,不足以震懾敵軍。”
迷糊歪着頭想了一會兒,搖頭爲蕭啓包紮傷口:“聽不懂……不過蕭哥哥說的肯定沒錯了……”
蕭啓擡起右手拍了拍迷糊的腦袋,輕笑道:“我希望你永遠不懂。”
迷糊不滿的搖搖頭,埋怨道:“蕭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摸我的頭!”
“會傻的?”蕭啓不由打趣道。
“蕭哥哥!”迷糊想起當日自己的言語,似乎有些惱怒,輕輕錘了蕭啓一下,就聽一聲低吼,回過頭,剛剛還在打盹兒的赤額竟然直起身,呲牙等着迷糊,迷糊吓得縮了縮脖子,連聲道再也不敢了,那赤額才重新趴好,閉上眼睛。
迷糊一面收拾藥箱,一面道:“它在我都不敢和你開玩笑了。”
蕭啓笑道:“有赤額這樣護着我,你們應該放心才是。”
迷糊點頭道:“好吧……那蕭哥哥也用不到護衛了。”
奚正陽望着蕭啓的卧房,猶豫片刻,還是走上去敲了敲門,蕭啓剛要拿起面具,迷糊就應了一聲:“進來吧!”
蕭啓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于是急忙轉過身去。
奚正陽推門而入,隻看到迷糊和一個長發披散的消瘦背影。
白日裏蕭啓穿着铠甲,依然顯得身材單薄,今日隻穿裏衣,更加形銷骨立,可是,這個背影,依然覺得熟悉。
再加上迷糊坐在一邊,他仿佛有看到了當年千夫營來咯衛什戰場曆練的情境,略微穩了穩神,奚正陽俯身行禮道:“見過七将軍。”
可蕭啓卻遲遲沒有答話,奚正陽擡起頭,隻見蕭啓探手拿起放在一邊的面具,戴好才道:“奚将軍不必多禮。”
聲音透過面具,微微有些模糊,但卻依然讓奚正陽有些出神。
“不知奚将軍過來所爲何事?”蕭啓一面仔細斂好衣服,一面問道。
“末将是想問……如何處置特溫洛……”
“吊着,到死爲止。”
奚正陽猶豫道:“可是……”随即擡起頭,隻見蕭啓的衣扣緊緊扣到喉頭,不由愣了一下,才道:“這……不妥吧?”
“侵我大齊河山,自然要以命償還!”
奚正陽一怔,心道,這七将軍心中的仇恨似乎比自己還深,便低頭不語。
蕭啓歎氣補充道:“并非我毫無憐憫之心,隻是,城中本來就難以支撐,倘若不使些鐵血手段,難以讓敵軍望而卻步。”
奚正陽一怔,仔細思索下,也深覺有理,便覺得自己怪罪蕭啓太過殘忍有些不該,又簡要彙報了一下城中情況,便起身告辭。
轉身離開時,看着蕭啓端坐床上的逆光剪影,卻覺得愈發熟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