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啓站在城牆上,看着越來越近的敵軍,卻隻是悠閑的扣了扣城垛,向陸遠道:“聽說魏州有一家最有名的酒樓,做的清水豆腐很是美味。”
陸遠心中焦急,但也不好不理睬蕭啓,隻得喏喏道:“是。”
蕭啓又掃了一眼已經開始準備攻城的敵軍,道:“那裏鐵匠鋪的老鐵匠似乎會打刀,是嗎?”
陸遠憂心忡忡的看着百越敵軍已經搭好投石車,不由出言道:“将軍……敵軍開始攻城了……”
蕭啓輕笑出聲,道:“令弓箭手嚴陣以待,将都尉官階以上的兄弟全部叫上城來!”
陸遠雖然疑惑,但還是一一照辦。
更快,所有低階将領就在城牆上集合,弓箭手也準備就緒。與此同時,百越軍隊也布陣完畢。
爲首的将軍極其消瘦幾乎撐不起身上的紅色铠甲,他頭上戴着一對鑲金的牛角,胯下騎着一匹青牛,顯得突兀而怪異。
身後的部将也都是頭戴牛角,隻不過胯下的坐騎隻是普通的馬匹,而普通士兵幾乎都是裸着上身,手拿奇形怪狀的兵器。
陸遠不屑道:“百越蠻夷,不過如此。”
蕭啓道:“休要輕敵!傳本帥令,敵軍将領的馬頭上未系紅繩者,殺無赦!”
陸遠等人雖然疑惑,但也紛紛領命。
蕭啓昂首拔刀出鞘,激昂而不失威嚴的聲音震懾着每一名敵軍的耳膜:“日月昭昭,永耀大齊!爾等蠻夷,觸怒天威!下馬受降,迷途知返!”
話音剛落,手中的刀忽然發出詭異的光芒,刀身上隐隐有山川河流浮現。
那甯玉帶忽然露出驚駭之色,竟然翻身下馬跪伏于地,顫抖着用不是很流利的漢話道:“七将軍神威,甯玉帶投降。”
此言一出,全軍大駭。
蕭啓微微點頭:“既然爾誠心歸降,那本帥就饒你與部将性命,但倘若你手下有不服者,殺無赦!”
蕭啓擡起右手,陸遠會意,命令弓箭手射殺沒有系紅繩的敵将。
三名敵将中箭落馬。一名臉色黝黑,頭戴銀色牛角的大将肩部中箭,發出一聲嘶吼,拔刀出鞘,策馬攻向甯玉帶。
忽然,他身側的白甲小将将手中的短刀紮入他的脖頸。
黑臉大将的脖子被刺穿,黏稠的血液順着刀柄蜿蜒而下,滴在他胯下的戰馬上。他的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緩緩載下馬去。
随即,兩名未系紅繩的敵将下馬受降。
蕭啓收刀如鞘,命令一臉震驚的陸遠和其他部将接受降将,清理戰場,接管魏州。然後下城回帳。
很快,江州和州坊間傳言,七将軍乃天神降世,甯玉帶爲七将軍的威勢所攝,不戰而降。
深受百越入侵,臣虜之辱的百姓張燈結彩,湧上大街載歌載舞慶祝七将軍攻下兩城,很多人都暗暗将七将軍與打下南竟的展邦将軍暗暗比較。
此時,蕭啓帳中。
投降的百越将領恭敬的跪在蕭啓腳下,而蕭啓卻懷抱赤額,低頭撫摸着它的白毛,似是不爲所動。陸遠則緊閉雙唇,心下思考該如何處理這些降将。
半響,蕭啓才輕笑道:“都起來吧,辛苦了。”
陸遠一怔:“将軍……”
蕭啓道:“甯玉帶早已在八日前身死。今日投降者,是本帥安插的細作。”
陸遠駭得跳起來:“将軍是說……”
“甯玉帶深居簡出,鮮有人見其真容,我派與他身形相似的部将暗中觀察他幾日後将他暗殺後假扮甯玉帶,向我軍下戰書,然後将官階略高者召來商量戰策,一并擊殺。”
“将軍……這些……全是你安排的人?”
“自然不是。戰場上,以馬上紅繩爲證,未有此物者,不降格殺!”
陸遠俯身下拜:“将軍深謀遠慮,末将歎服。”
蕭啓扶起陸遠,轉向那兩名真正的降将道:“倘若兩位不服,随時可以離開,本帥絕不阻攔!”
兩人已經吓得面無人色,戰戰兢兢道:“我等……投降……”
蕭啓揮揮手示意陸遠将幾人帶下,此時屋中,隻剩蕭啓與衆位兄弟。
蕭啓上前一一扶起幾位兄弟,道:“都快起來,辛苦了……”
趙開疆笑道:“隻是幾日而已,七郎奇策,想必不出幾日,七将軍就将成爲百姓口中的神話。”
“名動天下?”蕭啓側臉輕聲道,然後看向安平:“細細講來。”
安平俯身跪倒,道:“啓禀主人,我等潛入魏州城後,很快找到城主府,然而甯玉帶卻并沒有住在城主府。而是将城主府作爲倉庫使用,所有卧房,都堆滿了兵器。甯玉帶深居簡出,爲防止招人懷疑,屬下讓兄弟們潛伏在城主府,自己一人前去尋找。第一夜,一無所獲。”
蕭啓點點頭,隻聽安平又道:“白天,屬下換上百姓的衣服,在城中閑逛,無意中看到一隻青牛。”
“甯玉帶的坐騎?”
“是,城中牛本就少見,而且又是體積龐大的青牛,屬下見此牛身上幹淨眼睛有神,便心生懷疑,暗中跟蹤此牛進了一家民房。甯玉帶便住在此處。”
“此人如何?”
“……”安平似乎猶豫了一下才道:“此人深居簡出,懷中常年抱着一個瓦罐,可在屬下殺死他後,那個瓦罐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他的近旁可有别人?”
“隻有一名侍女,那侍女似乎也失蹤了。屬下辦事不利,望主人責罰。”說完,俯身下拜,蕭啓急忙扶起安平道:“起來,百越擅長異術,本就防不勝防,你此行可有其他發現?”
安平躬身道:“屬下在甯玉帶身上發現一張圖,可是上面的文字卻不能看懂。”說完,從懷中拿出一張極薄的牛皮遞給蕭啓。
蕭啓打開粗略掃了一眼,道:“分别交給投降的那兩人,讓他們翻譯出内容。不過既然有人逃走,即使兩人譯出的一樣,也不足爲信。”
安平點頭,拿着牛皮下去安排。
蕭啓有看向其他人,低聲道:“兄弟們下去休息吧,狀元和熊大哥留下。”
等衆人走後,蕭啓向林狀元道:“狀元,你了解錦州附近的地形嗎?”
林狀元道:“我就是在山裏長大的,對那裏的地形不敢說閉着眼也能畫出來,但哪裏有什麽,我還是很清楚的。”
“在錦州城東是否有座山叫做錦繡峰?”
“有,那裏有條河,我小時候經常去那裏遊泳抓魚。”
蕭啓點點頭,道:“今晚你到我帳裏,我會給你一幅地圖和一封信,拿到後你和熊大哥前往錦州道蔽日山莊找葉遮天葉莊主請他幫忙一起探查你說的那條河,如有發現,不要妄動,立刻回來向我彙報。”
林狀元和熊霸施禮道:“末将領命!”
蕭啓歎口氣,拍了拍兩人的肩膀:“無論如何,安全第一。”
林狀元反手握住蕭啓的手腕,道:“七郎,你壓力不要太大……你不是自己,還有我們……”
蕭啓微微颔首,側臉不看二人:“回去休息吧。”
林狀元料想蕭啓根本沒有将這句話放在心上,還欲再勸,卻被熊霸一把拉了出來。
出了帳,林狀元一臉不滿的埋怨道:“大哥,幹什麽拉我出來啊!”
熊霸低聲道:“如果是你你能放下嗎?讓咱們休息了他不是還得謀算一切?不如我們少說幾句讓七郎早點忙完好去休息!”
林狀元看着熊霸,沒想到印象中一直粗線條的熊霸竟然有這樣的心思。
等兩人走後,蕭啓将赤額放下,靜靜打開一頁紙,略一沉思,提筆開始給葉遮天寫信,沒想到,自己終究還是要麻煩他。
本來蕭啓并不想再與江湖人物有任何瓜葛,但是此事事關重大,甚至直接關系到南方諸城百姓的安危相信葉大哥也是可以理解自己的吧……
放下筆,已然日暮西陲。
輕輕歎了口氣,活動了一下微微發酸的手腕,站起身,赤額立刻湊過來用腦袋拱蕭啓的腿。
蕭啓淺笑着将赤額抱起來:“小東西,長這麽大了!”
赤額似乎不喜歡被叫做小東西,搖搖腦袋,叫了一聲。
蕭啓揉了揉它頭頂的白毛,重新坐下,道:“餓不餓?”
赤額嚎了一聲,蕭啓站起身道:“好,不過以後你要自己捕食了,我帶你去打獵!”
赤額掙紮了幾下,似是不願。蕭啓道:“你是狼啊,不能被人喂的。”
赤額從蕭啓手中掙脫出來,竄到已經冰涼的午飯前,仰頭瞪着圓眼睛看着蕭啓。
蕭啓無奈搖頭道:“一頓不吃沒有關系的。”
赤額嗚咽了一聲,又湊到蕭啓腳下,蹭了蹭他的褲腳。
蕭啓淡笑着抱起赤額,輕聲道:“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這時,門簾一挑,安平陰沉着臉走了進來,手中端着一隻黑色的木碗。
看到已經放冷的午飯,安平的臉色更加難看,重重将碗放在桌上,然後直直跪在蕭啓身前:“還求主人愛護身體。”
蕭啓彎腰去扶,安平卻紋絲不動:“主人……我求你……你這個樣子……讓我們很難受……”
印象中,安平一直很冷漠,他這樣對自己說話,還是第一次,看來,那場變故讓大家都改變了很多。
想到這裏,蕭啓語氣也軟了下來:“我會的……”
安平這才起身,端起桌上的藥碗道:“還請主人喝下此物!”
蕭啓低頭看去,那碗中是小半碗猩紅的液體,然而卻帶着濃重的藥味,不似是血,卻又似乎是用鮮血練就,于是問道:“這是?”
安平道:“完顔家秘藥,有了此物,便可輕松感應到主人的……生死以及是否陷入險境。”
“是否會給你帶來痛苦?”
“這次讓主人涉險,已是屬下失職,屬下決不允許此事再次發生。主人放心,喝下此藥隻不過是讓屬下心有所感,不會讓屬下痛苦,主人細想,倘若此物會讓屬下痛苦,那屬下如何去救主人?”
蕭啓深深動容,對上安平閃亮的雙眼,自知不能拒絕,便仰頭喝下碗中的液體,然後向安平道:“謝謝你。”
安平不言,咬着嘴唇俯身下拜,身體似乎在微微顫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