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啓隻想找個僻靜的地方祭奠一下死去的兄弟,卻被一直擔心他的洛煙雨強拉到宴會現場。
本是家宴,并沒有外人,在座的隻有葉遮天的妻兒,活不救和小妹葉雨軒。
葉遮天與妻子育有兩子一女,長子葉人麒,已經十七歲,正在江湖闖蕩,次子葉人麟,十三歲,因爲從小習武,身材孔武有力,行起間,頗有乃父風範,女兒葉玲珑,剛剛十歲,容貌與活不救相似,兩人坐在一起,活脫脫一對親姐妹。
一家人言笑晏晏,洛煙雨不時插科打诨,逗得衆人哈哈大笑。
蕭啓一人握着酒杯,低頭不語,神色寞落。
葉遮天道:“風起兄弟似乎……有心事吧?”
蕭啓淡淡搖頭:“無事,隻是思及故去親人,難免有些難過。”
葉遮天正欲勸說,葉雨軒已經盈盈起身,端起酒杯,道:“風起少俠不必過于傷心,逝者已矣,還望少俠節哀。”
蕭啓避開葉雨軒那一剪秋水,輕聲道:“自然。”
葉遮天驚訝的看向自己的幼妹,這個妹妹一向羞澀,少言寡語,今日竟然會出言相勸。卻殊不知,少女的心思,不是他這種男子可以猜透的。
葉夫人卻是一臉了然,笑着點點頭,示意葉雨軒走過去。
葉雨軒俏臉微紅,蓮步輕移,娉娉婷婷的端着酒杯走到蕭啓身邊:“風起少俠,請。”
蕭啓不敢擡頭,但也知道不能拒絕,隻得接過酒杯道:“多謝。”
喝盡杯中酒,又将酒杯遞還給葉雨軒。
葉雨軒臉上羞意更甚,接過酒杯捂着臉跑回座位。
葉遮天若有所悟,卻也沒有點破,隻是張羅着讓大家吃菜。
很快就接近子時,衆人離席,回去的路上,洛煙雨向蕭啓道:“哥,你喜歡葉小姐嗎?”
蕭啓搖頭道:“我這樣的人,怎可能娶妻,更何況,我還有伊娜……”
洛煙雨站定:“哥,那麽說定了哦,你可不許娶她!”
蕭啓一怔:“你……”
洛清塵灑脫道:“我想,我喜歡葉小姐了!哥,我長在關外,不懂你們中原人的矜持,我就是喜歡了,我要娶她,我要她心甘情願的嫁給我,哥,如果你也喜歡她,我們就一起競争,如果你不喜歡,請你幫我。”
蕭啓笑道:“怎麽,堂堂雲湧少俠也有喜歡的女子了?”
“哥!不許取笑我!”
以後的幾日,洛煙雨便不再陪蕭啓去讀書練劍,而是在後花園閑逛,似乎與葉雨軒小姐偶遇過幾次,每次都隻是淡淡打聲招呼,可即使這樣,也讓洛煙雨興奮不已。
八月初三,蕭啓去練武路過葉遮天書房,忽然聽到裏面傳出一個男聲:“啓禀莊主,百越軍已經攻下附近鄞州,不出半日,便可打到錦州城下。”
蕭啓聞言,心頭一緊,百越……終究是耐不住了……
葉遮天的聲音響起:“百越蠻夷這麽早就耐不住了……”
那男聲道:“因爲……英郡主死在中原,百越王大怒,自然要揮軍南下爲愛女報仇。”
葉遮天道:“英郡主身死,隻是江湖恩怨,與江山百姓無關!倘若那百越王真的是爲女報仇,隻要派人潛入錦州,進入山莊便可,可如今他興師動衆的帶兵南下,分明是爲了攻城略地!”
蕭啓聞言大驚,顧不得禮數,推門而入。看到葉遮天和跪在下面的弟子,定了定神,道:“錦州決不能丢!”
葉遮天一愣:“七郎何出此言呢?”
蕭啓道:“錦州淪陷,則百越南下,直到中州城,再無阻隔,一旦中州被占,山地易守難攻,大齊軍隊收複失地,恐怕舉步維艱!”
葉遮天道:“各國争鬥,與江湖無關,爲了保存實力,那百越王不會找蔽日山莊的麻煩,七郎就放心吧。”
蕭啓堅持道:“請葉大哥借風起一百護院,七郎願與錦州将士一同守城!”
葉遮天詫異道:“錦州失守與否,與你何幹?”
“此事……風起非做不可!倘若葉大哥不肯相助,那風起便獨自上城!”蕭啓聲音低沉,卻充滿堅決。
“你……唉!走,哥哥陪你一起去!有了你這個兄弟,真是……”葉遮天無奈的搖搖手,道:“我這就去準備……”
蕭啓誠懇施禮,卻被葉遮天阻止:“你我兄弟,七郎所願,便是葉某所願,葉某不問原因,鼎力相助。”
葉遮天帶了三百護院,八百弟子,與蕭啓趕往錦州城下,此時,從城牆上,隐隐可見百越的白色王旗,錦州守軍嚴陣以待,卻士氣低落,幾個較年輕的士兵,竟然哭出聲來。
看着守軍雜亂無章的隊形,畏懼的神色,蕭啓暗暗搖頭,這樣的軍隊,怎堪大任?
守軍長官認識葉遮天,上前賠笑道:“不知葉莊主光臨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隻不過受風起兄弟所托,前來守城。”
那長官驚訝的下巴幾乎掉到地下:“葉莊主要幫小的守城??”
葉遮天道:“不是我,是風起少俠。”
長官奇道:“可是那殺死百越郡主的風起?他惹的禍自然由他來管,媽的,真應該把那小子綁出去,說不定百越就退兵了!”
“胡說!”葉遮天冷冷喝止:“倘若他們真的是爲了報仇,隻需找我蔽日山莊便可,奈何興師動衆舉兵南下?”
頭領無言以對,隻得轉移話題道:“今日得葉莊主相助,定能一舉退敵!”
蕭啓踱到城垛邊,看着越來越接近的百越敵軍以及滾滾騰起的煙塵,又回頭打量了一會兒無論如何已經嚴陣以待的大齊士兵。忽然出聲道:“快,将弓箭手移到西南側,再将投石車後退三尺,滾石升高一尺!”
軍長一愣:“你算老幾,對老子指手畫腳?”
蕭啓側過臉,眼神中無形的威壓讓那軍長不由低下了頭:“不照做,城必破無疑。”
軍長不再多言,匆匆趕去布置,蕭啓不時出言糾正軍長的命令。
立于城牆上的蕭聲,未着铠甲,亦沒有兵器,但他隻是站在那裏,卻獨有一股睥睨全軍的将帥氣度,讓人不由信服。
葉遮天站在蕭啓身後不遠處,暗中打量這個迷一樣的少年。不似平日裏的溫潤謙和,也不似搏鬥時的殺氣騰騰,葉遮天甚至懷疑站在那裏的是運籌帷幄的一代名将。
百越敵軍越來越近,蕭啓已經可以看到爲首将軍铠甲上繁複的花紋。
忽然,蕭啓擡起右手,打了一個奇特的手勢,葉遮天沒有看懂,可後面的傳令官卻立刻做出了反應,揮動手中的令旗,弓箭手立刻彎弓射箭,箭如雨下,成排的敵軍墜馬,敵陣出現了短暫的騷動。
一輪射箭後,蕭啓打手勢命令停止射箭,然後命令投石車預備,此時,百越敵軍已經回過神來,搭箭射向城上,蕭啓命令全軍掩蔽,自己卻站在城牆之上,一面揮手擋開箭雨,一面觀察敵軍的動靜。
敵軍的箭失紛紛射上城牆,然而射得最遠的,也距離投石車一尺之遠。
軍長見了,暗暗心驚,倘若敵方發的是火箭,而投石車又沒有退後三尺,恐怕已經被燒毀。
百越軍隊見城上停止攻擊,便又策馬向前,軍長暗暗着急,可蕭啓依然鎮定,直到敵軍沖到距離城牆不足三丈時,蕭啓才示意投石車準備。
石塊如冰雹般落下,一時敵軍鬼哭狼嚎,慘叫連連。
不少敵軍被砸的腦漿迸裂,骨斷筋折,年輕的士兵都吓得兩股戰戰,就差沒尿了褲子。
蕭啓看着下面的慘狀,神色冷峻。
隻見敵方身穿白甲,騎着青牛的敵将,手拿一根奇形怪狀的鐵棍,揮舞了幾下,口中不知喊了幾句什麽,很快,衆人呼應。
那敵将從懷中拿出一支圓筒,伸手去打蓋子,蕭啓皺了皺眉頭,雖不知這筒裏的東西是什麽,但直覺告訴他,絕對不能讓敵将打開圓筒。
于是,他拿起挂在牆頭的弓,從箭壺中三支箭,軍長本想出言阻止,可對上蕭啓淩厲的眼神,登時輸了氣勢,到嘴邊的話也生生咽了下去。
蕭啓緩緩拉開弓,三箭同時激射而出,一支正中敵将脖頸,另兩支射穿了他的雙手手腕,力道之狠,下手之,讓葉遮天也暗暗歎服。
接着,蕭啓抓起一把長刀,縱身跳下數丈高的城牆,就近飛身上馬,沖向敵陣,這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看得衆人目瞪口呆。
葉遮天一愣,也提劍跳下城牆,緊緊跟在蕭啓身後。
主将戰死,百越敵軍士氣大減,已經有了潰敗的迹象,蕭啓一路前沖,直到那斃命敵将的身邊才勒住馬缰,那個圓筒已經被身邊的護衛撿起,蕭啓不有分說,揮刀砍下那守衛的頭顱,彎腰搶過已經被鮮血染紅的圓筒,又斬殺十數名敵軍,才策馬返回。
百越敵軍被蕭啓的威勢所懾,落荒而逃,錦州之危,暫時緩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