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小之輩,暗中偷襲,算不得英雄!”
英郡主見事情敗露,也不躲避,大大方方的站起來道:“我隻不過是個小女子而已,風起少俠何必與我一個小女子一般見識呢?”
蕭啓閉目忍住強行運氣引起的經脈劇痛,淡淡道:“葉大哥高義,英郡主爲何暗中傷人?”
“高義?”英郡主冷笑道:“高義,真是個好詞,可惜,在江湖,高義算個什麽東西?我一介女流都知道,誰厲害誰是老大!”
說完,看向葉遮天道:“葉莊主,想必你也傷的不輕吧?呵呵,我告訴你吧,那梁溫玉早早找過我,要我助他一臂之力,代價嘛,就是讓我靈蕭入主中原!今日這個沒用的東西死了,我隻能靠自己了!實話告訴你!我靈蕭派已經派三千弟子包圍蔽日山莊,如果葉莊主肯賞臉替梁溫玉答應這個條件,我們還是朋友,如果不能,那……我就不好意思了!”
沒等葉遮天開口,蕭啓便搶先應道:“即使葉大哥答應,風起也絕不比同意!”
“風起少俠?你算老幾?”英郡主的語氣中充滿了嘲笑:“隻不過臉蛋不錯,腦瓜兒也聰明,讓這個姓葉的裝模作樣叫你一聲兄弟,你就以爲你能号令武林了?真是笑話!”
“大齊與百越爲敵,倘若貴派入主中原,于大齊有害無利,風起不敢代表任何人,惟願憑血肉之軀,阻擋貴派刀劍!”
英郡主又是一聲冷笑:“這裏輪不到你說話!葉莊主,如何呢?你答應,我退兵?”
葉遮天輕咳一聲,冷笑道:“小小靈蕭,不自量力!妄圖蚍蜉撼樹?我不懂什麽大齊百越,但是,辱我兄弟者,死!”
說完,一揮扇子,一團火焰向英郡主直射而去,英郡主躲閃不及,随便抓起一個貼身侍女,替她擋住這緻命一擊,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個竹筒,用嘴咬開蓋子,再舉起竹筒,一道火光直沖天際。
蕭啓忽覺肩頭一沉,回頭一看,卻是葉遮天,葉遮天臉色慘白,卻向蕭啓笑道:“你放心,爲兄替你教訓他們!”
蕭啓心下感動,搖頭道:“是風起連累葉大哥,今日自會與葉大哥同當!”
說完,轉向洛煙雨,道:“雲湧,倘若我今日身死,請你,替我……”後半句話生生咽下,然後與葉遮天并肩站立。
洛煙雨悲戚點頭:“哥,我知道……”
葉遮天看向在場的江湖豪傑,向英郡主道:“今日山莊之事,與在場各位英雄無關,還請郡主不要爲難各位。”
英郡主妩媚一笑:“那是自然,如果能殺了你,我們就把總舵設在蔽日山莊,哈哈哈……真是個好地方啊!”
葉遮天又向在場的江湖豪傑道:“今日之事,連累各位英雄,是葉某的不是,還請給位見諒。”
蕭啓看向葉遮天,葉遮天臉色慘白卻笑得從容:“風起老弟,我山莊中共有護院五百,門徒一千,但按照山莊規矩,一旦山莊危機,這些人大部分會去保護山莊中的女眷和仆從,所以,我暫時能調動的,恐怕隻有五百人,而其他勢力,鞭長莫及,如果我們能挺過一個時辰,才會有最近的兄弟前來救援。”
蕭啓道:“無妨,能與葉大哥并肩作戰,是風起的榮幸。”
話音剛落,靜怡師太上前道:“今日之事,貧道願與葉莊主同當。”
單玉章也起身道:“單某也願助葉莊主一臂之力。”
接着,又有五十餘名英雄紛紛亮出兵器,願意相助。
葉遮天抱拳施禮道:“承蒙各位兄弟冒險相助,如此大恩,葉某如能度過此劫,必定報答!”
英郡主冷笑道:“不識時務,今日就讓你們見識一下我靈蕭的實力!”
葉遮天回敬道:“那也請英郡主見識一下我們蔽日山莊的骨氣!”
這時,一個蔽日山莊的護院沖個了進來,施禮道:“啓禀莊主,外面有大量的南蠻沖進來,大部分兄弟們已經去保護山莊女眷,所以……”
葉遮天點頭道:“無妨,這裏有我。”
那護院又一施禮,道:“統領田大哥要小的告訴莊主,我等誓死護衛山莊!”說完,轉身離去,背影決絕。
蕭啓本站在葉遮天身前,忽然,一隻冰涼的手将他拉得後退了幾步,不用回頭,蕭啓便知是葉遮天。
“風起兄弟,你放心,除非我死了,不會讓你和小影有事……”
“葉大哥……”
“不要讓我再說話……”葉遮天的聲音透着微微的無力,蕭啓知道強行運氣的痛苦,也就不再說話,隻是單手握刀,站在葉遮天身側。
靜怡師太回首看向兩人:“兩位放心,靈蕭膽敢傷害莊主和風起少俠,必須踏過貧道的屍體!”
此時,靈蕭門的人已經突破大門,即使在養劍閣也隐隐可以聽到喊殺聲。
蕭啓道:“葉大哥,我們是否應該出去?”
葉遮天點點頭,畢竟這樣等着也不是辦法,反而徒增部下們的傷亡。
蕭啓看了一眼一臉焦急的洛煙雨,目光深遠,見洛煙雨會意點頭,知道他會盡力保護活不救,才與衆人踏步離去。
蔽日山莊前院,已經成爲一片血海,葉遮天看了看鎮定自若的蕭啓,暗暗吃驚,可此時的情境,由不得他細想。
于是,他拔出佩劍,與靈蕭精英鬥在一處。
蕭啓緊随其後,刀刀狠辣,轉眼間,便解決的三名靈蕭弟子。
靜怡等人露出驚訝之色,此時的蕭啓,與剛才沉靜謙和的少年判若兩人,他眼中寒光閃動,周身散發着森然的煞氣,仿佛殺神降世,讓人不由退避三舍。
可是,蕭啓的刀很快,根本不由敵人躲避,每殺一人,甚至毫不回顧,仿佛對殺人這件事情習以爲常。這種氣度,對一個初入江湖的少年,是在罕見。這個風起,果然不簡單。
由于蕭啓等人的介入,靈蕭弟子很快處于劣勢,不出半個時辰,三千弟子隻剩下了不足一千。葉遮天臉色更見蒼白,蕭啓的嘴唇也微微顫抖,毫無血色。
忽然,一陣詭異的笛聲響起,那聲音清越悠揚,卻似乎能夠穿透人的四肢百骸,蕭啓循聲望去,隻見十丈外的矮牆下,英郡主手握一隻血紅色的玉蕭,蕭聲便是從那裏傳出。
英郡主目露陰狠之色,十指上下翻動,曲調也轉爲激昂。
蕭啓隻覺全身劇痛,幾乎不能運氣,再看向葉遮天,他似乎痛苦更甚,握着劍的手也微微下垂,身邊的靈蕭弟子也看出了葉遮天的虛弱,紛紛圍在葉遮天周圍,蕭啓見狀,強行提起已經四處亂蹿的真氣,沖到葉遮天近前,替他招架着越來越猛烈的進攻。
葉遮天看向蕭啓,兩人此時都不敢說話,可生死情誼,在相視一笑中表現的淋漓盡緻。
忽然,蕭聲由激昂轉向哀婉,回蕩的樂聲中,蕭啓似乎又看到了逝去兄弟的笑臉,以及……伊娜含淚的雙眼。這首曲子,本意在于讓人陷入昔日痛苦回憶不能自拔,可這些回憶,反而激起蕭啓的憤怒和血性。
于是,手中的刀也更加狠辣得砍殺着靈蕭弟子。
葉遮天此時也陷入了回憶,神色戚楚,眼神迷離,幾乎毫無反抗之力。蕭啓不得不一面保護葉遮天,一面抵擋招呼向自己的刀劍。
其他人更是不好過,轉瞬間已有三人斃命,其他幾人也是渾身浴血。蕭啓雖心中難過,可終究無暇顧及。
蕭聲又逐漸變得尖銳,蕭啓隻覺胸口一緊,接着,一陣強烈的酸痛随經脈蔓延全身,蕭啓看向葉遮天,隻見他已經痛苦得蹲下身,頭上不住有鬥大的汗珠滴落。
蕭啓了然,那英郡主加諸在葉遮天身上的痛苦,恐怕是自己的數倍,畢竟葉遮天一死,蔽日山莊勢力早晚會瓦解。
看向葉遮天,又看了看冬日灰蒙蒙的天色,心中已經做了決定。
于是,蕭啓一聲爆喝,不顧全身酸痛,運氣沖向英郡主,英郡主神色一凜,曲調又發生了改變,葉遮天隻覺身上一松,剛才幾乎将他吞噬的劇痛憑空消失,婉轉的蕭聲似乎也對他沒有了影響,于是站起身,揮劍斬殺靈蕭弟子。
這時,他才發現,蕭啓不在身邊,急忙用餘光尋找,隻見一個極其消瘦的背影已經沖到距離英郡主不足一丈處。
而那蕭聲,已經變得刺耳異常。蕭啓的身體微微顫抖,但仍堅持步步向前。
葉遮天心頭一緊,剛剛經曆過蕭聲集中攻擊的他,自然知道那有多痛苦。
蕭聲已經尖銳但了讓人毛骨悚然的地步,可蕭啓似乎混然不覺,盡管他毛孔滲出的血珠已經将白色夾袍染紅。此時他距離英郡主不足八尺。
蕭聲忽然變成了恐怖的顫音,葉遮天知道,這聲音越可怖,加諸在人身上的痛苦越大,他本有心去幫蕭啓,奈何身邊被越來越多的靈蕭弟子包圍,一時竟難以脫身。
此時的蕭啓,七孔流血,全身劇烈顫抖,可這一切,卻絲毫不能阻止他向前艱難的挪動。
英郡主本身完全可以越過矮牆,可是,她骨子裏的自負讓她不屑于如此,更何況,在練習着蕭聲時,幾乎所有的死囚和抓來的平民都會因爲無法忍受劇痛而自殺或者精神失常,她倒要看看,這風起有何本事,何況,此時的風起,身體搖搖欲墜,分明已是強弩之末。
回答她的,是閃電般插入她心口的刀刃,玉蕭墜地,化爲碎片,英郡主的身體也轟然倒下,死不瞑目。
蕭啓嘴角露出一絲複雜的微笑,終于再也支撐不住,倒在地上。
英郡主身死,遠遠出乎靈蕭弟子所料,逢此驚變,登時士氣大減,甚至有不少弟子愣在那裏,任人宰割。
葉遮天哀痛欲絕,一聲嘶吼,不顧靈蕭弟子,沖向蕭啓,蹲下身,扶起他的身體,蕭啓的身體很輕,輕得讓葉遮天懷疑自己抱着的隻是一具枯骨。
蕭啓的臉上滿是血痕,鮮血仍順着嘴角汨汨而下,他緩緩睜開眼,淡笑道:“葉大哥……”
葉遮天的聲音有些哽咽:“你……這又何苦……”
“我……已經……失去……了很多……兄弟……斷斷……斷斷不能……再失去……”
葉遮天顫抖着摸上蕭啓的脈門,發現他不僅經脈盡碎,五髒六腑也嚴重受損。可據他所知,靈蕭派隻會損人經脈,絕不會傷及髒腑,那麽,隻有一個解釋,就是……舊傷。回憶起那日蕭啓喝完酒後慘白的臉色,葉遮天忽然知曉,難怪他有着吸引自己的浩然之氣,難怪他可以面對堆積如山的屍體從容不迫,難怪他在厮殺時散發出讓人膽寒的殺氣,看來,這個年輕的風起少俠,絕對不僅僅是一名初入江湖的少年。
那小狼從蕭啓懷中爬了出來,它的一身白毛也變得鮮紅,隻見它爬到蕭啓身邊,用舌頭去舔蕭啓嘴角的鮮血,可是,還是有血不斷流出。
小狼一聲哀嚎,用臉去拱蕭啓,蕭啓虛弱的笑道:“跟着……這個哥哥……”
小狼又哀嚎了一聲,似是不願,而葉遮天明顯感到,懷中的蕭啓,氣息已經微弱下去,于是驚惶的擡起頭,此時,其他的靈蕭弟子基本上被制服,于是吼道:“叫活不救過來!快啊!”
“姐夫!你現在才想起我,真不夠意思!”活不救和洛煙雨聽見外面動靜稍小,已經趕了出來。
洛煙雨見到葉遮天懷中的蕭啓,驚叫着松開緊緊拉着活不救的手,沖到葉遮天身前,蹲下身道:“哥……你……”
蕭啓掙紮着睜開眼睛,蠕動着嘴唇道:“煙雨……求你……”話還沒有說完,伸到半空的手重重垂下。
洛煙雨急道:“哥,我帶你去中州,我帶你回家!我一定可以救活你的!你把他給我!”
葉遮天緊緊抱着蕭啓,向活不救道:“快,看看,看看有沒有辦法!”
活不救慢慢走過來,口中嬌嗔道:“姐夫你真壞,人家一過來就給我找事情做……我還想多陪陪姐姐呢!”
說完,蹲下身去探蕭啓的脈搏,口中嘟囔道:“本來就是個破口袋,現在更破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