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下令乘勝追擊,立刻趕往中州。
千夫營的兄弟紛紛表示反對,因爲關心蕭啓的安危,他們一緻要求去點将口親眼看看。
齊響開始并不應允,奈何千夫營衆兄弟長跪不起,隻得勉強同意,并讓他們天黑前必須回來。
五日後,千夫營的兄弟剛交了子時就從大營出發,快馬加鞭,向點将口趕去。
半夜,山中下起了陣雨,由于走的倉促,兄弟們誰也沒有準備蓑衣,铠甲裏衣很快被雨水濕透,但兄弟們誰也沒有要求停下,而是拼命的抽打着跨下的戰馬。
早一點回到大本營,早一點見到七郎,他們也早一點安心。
天已大亮,因爲剛剛下過雨,天氣不是非常悶熱,山中的空氣也分外清新。
半個時辰後,兄弟們剛剛接近點将口,就覺得不對勁。
這裏的空氣,試圖透着淡淡的血腥氣和腐爛的味道。
快馬向前趕去,血腥和腐爛的味道更重,
兄弟們的心中,更加焦急。
曾經草木蔥郁的點将口,如今,如同人間煉獄。
草木焦黑,堆積如山的屍體大多肢體不全,在烈日的暴曬下已經開始腐爛,發出屍體特有的惡臭。屍山中,散落着大量的殘刀斷箭。
已經被燒焦一半的“蕭”字大旗斜靠在一邊,在山風的吹拂下瑟瑟發抖。
點将口分明發生過一場惡戰。
李有才發出一聲慘叫,連滾帶爬的下馬,沖向點将口,用手拼命的翻着成堆的屍體。
其他人也很快反應過來,一邊喊着七郎一邊下馬與李有才一同在屍體中翻找。
趙開疆本來還算鎮定,可當他看到身穿大齊铠甲的無頭屍體時,他也一聲驚叫,跳下馬去那具屍體,那人手指粗大,不是七郎。
那一邊,龐海正抱着劉胖插滿箭的屍體号啕大哭。龐海與劉胖因爲是同鄉,一直交好。今日見好友身死,又想到生死不明的蕭啓,一時竟然悲痛難支。
此時。張樵也發現了羅圈兒沒有了左臂的屍首,他愣了一下,将羅圈兒的屍體抱到平整處,又到龐海身邊抱起瘦猴的屍體,對龐海道:“先讓兄弟們入土爲安的好。”
龐海一抹臉上的淚水,一把抱起劉胖的屍體,與羅圈兒和瘦猴的放在一起。
千夫營的兄弟們見狀,紛紛尋找着自己兄弟的屍體,放在一起,可是,獨獨不見七郎。
所有人,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悲傷,堅毅如蕭啓,必定不會抛棄兄弟們自己逃跑,而如今,找到的屍體,已經接近一百,那麽,七郎又在哪裏?
忽然,丁天寶發出一聲驚叫,手中拿着一頂頭盔,七郎的頭盔。
李有才等人立刻圍了過去,把頭盔在手中傳遞着,沒錯,是七郎的頭盔。
七郎一直是一個愛幹淨的人,無論是衣服還是铠甲,都不允許有一絲一毫的污點,可是,這頂頭盔沾滿了泥土和鮮血,七郎的東西,什麽時候這麽髒過?
淚水不住的從李有才的眼中流出:“七哥,七哥你在哪裏啊……七哥……你還活着嗎?”
忽然,他們身後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衆人急忙拔刀戒備,隻見兩人兩騎飛馳而來,跑近了,竟然是白伊娜和安平。
不知是不是因爲看到堆積如山的屍體,伊娜的臉色有些慘白,而安平,還是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
因爲被巨大的悲傷和恐懼侵襲,見到這兩個人在一起,衆人并未露出驚訝的表情。
伊娜翻身下馬,将手伸到李有才身前,冷冷道:“給我。”
李有才一愣,急忙将手中的頭盔遞給伊娜。
伊娜雙手捧着蕭啓的頭盔,仿佛那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
半響,伊娜擡首道:“你們,有沒有找到他的屍體?”
趙開疆張了張嘴,不知如何回答自己的表妹,龐海頹然道:“還沒有。”
伊娜聲音有些發澀:“别找了,找不到了。他一定是最後戰死的,倘若他的屍體還在,一定在最上面。李路對他恨之入骨,無論他是死是活,李路一定會帶走他。”
丁天寶道:“七郎一定還活着,對不對?”
安平冷冷道:“帶走敵将屍體回去碎屍萬段也是有可能的。”
李有才聞言大怒,拔刀刺向安平,卻被伊娜喝止:“住手!他說的沒錯。我們先葬了死去的兄弟,然後回去吧。無論蕭啓是死是活,南景那邊一定會有消息的。”
趙開疆看向除了臉色慘白還算鎮定的伊娜,輕聲道:“你……”
伊娜擡頭強笑道:“沒關系的。如果他還活着再好不過,如果他死了,我也不會做傻事,他的願望還有很多沒有實現,我一個女孩子,不能替他報仇殺敵,不能替他平反守陵村一案,但至少我可以替他照顧父親,盡人子之責。如果他真的不在了,我就回守陵村,替他孝敬父親。”
趙開疆動容的點點頭,柔聲道:“我擔心……”
伊娜很快打斷他道:“沒關系,無論結果如何,我一定會好好活着。”
千夫營兄弟安葬好戰死的兄弟,趕回弼州大營,已是第二天早晨。
白钺早已在軍營外等候。
衆人翻身下馬,伊娜捧着蕭啓的頭盔走在最前方。
看到父親,伊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幾步上前撲到白钺懷裏大哭起來。
看到伊娜手中的頭盔以及衆人悲戚的表情,白钺隐隐已覺不安,伊娜的大哭,更使他亂了陣腳。急忙抱緊女兒,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衆人隻是哽咽,不知如何回答。
安平走上前,跪倒在白钺腳下,将在點将口的所見一一向白钺彙報,回應他的,是兄弟們更加悲切的哭聲。
白钺不語,輕輕拿過蕭啓的頭盔,道:“蕭啓他……”
伊娜道:“爹,以他的性子……恐怕……”
白钺沉思不語,趙開疆道:“畢竟沒有他的消息,是不是重傷被俘也未可知。”
白钺點頭道:“也對,回去等消息吧,隻要沒有确切消息,我們要相信他還活着。大帥還在等你們,和我進去吧。”
走進齊響大帳,大家首先看到的是桌案上昨日來報信的衛兵的人頭。
見到來人,齊響陰沉的指着那人的頭顱道:“此人謊報軍情,緻使守護點将口的兄弟們全軍覆沒,展邦将軍生死不明,我已将他處決。蕭啓的消息,我自會派人打探,倘若蕭啓生還,本帥必定不惜一切代價營救!”
白钺帶人叩首道:“多謝大帥秉公處置!”
齊響不耐的揮揮手道:“你們出去吧,我還要制定攻打中州的戰策。”
衆人隻得退出齊響的大帳。
剛出齊響的大營,李有才就一臉鄭重的示意兄弟們跟上,回到白钺大帳,一進帳門,李有才便道:“不對,倘若真的是那人謊報軍情,大帥怎麽會先于我們知道,還把那個人處決滅口了?”
龐海疑惑道:“說清楚點兒,老子聽不懂!”
李有才不耐的一拍大腿,向趙開疆道:“寶兒哥,你明白了嗎?”
趙開疆道:“你是說,大帥早就知道七郎遇險,隻是沒有救援?”
李有才點頭道:“是,否則,不可能我們還沒有見到他,他就知道那人謊報軍情,還有時間将他處決。”
白钺看了看外面,厲聲道:“都住口!不要命了?你們給我回去,一有消息,馬上告訴你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