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蕭啓押過來!”
蕭啓看了一樣拿着鐐铐沖過來的士兵,眼神淩厲的讓他們不敢稍近。然後慢慢穿好外衣,向一直悉心照料他的盧太醫道:“多謝您多日來的照料,蕭啓不勝感激。”
盧太醫低下頭,沒有回答。
蕭啓的嘴角浮起一絲輕蔑的笑容,微微顫抖的走向前來捉拿他的士兵。
士兵兇狠的用鐵鏈套住蕭啓,猛地一拉,蕭啓腿上有傷,幾乎站立不穩,向前踉跄了幾步,頭上的汗珠更加明顯。
而那士兵,隻管一味的将蕭啓拉了出去,門外院中,停着一輛巨大的囚車。
等将蕭啓押上車,士兵立刻在囚車上蒙上了黑布,等再次揭開,已經是李路的元帥府。
李路站在囚車前,玩味的看着一臉淡然的蕭啓,道:“這次抓到你,本想直接押到我府上,誰想那無能皇帝竟然當着滿朝文武的面向本帥要你,今日,是太後大壽,那皇帝沒空理你,所以,本帥将你叫過來,坐坐,蕭将軍意下如何呢?”
蕭啓将臉側到一邊,默默不語。
李路又道:“明人不說暗話,蕭将軍應該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
蕭啓道:“如果李元帥足夠聰明,就不會問我這個問題。”
李路道:“我已經算出,曹元帥确實将那個東西給了你,那本來就是我們大景的東西,蕭将軍一向磊落,不會想要将那東西據爲己有吧?”
蕭啓淡淡道:“我沒有你想要的東西。”
李路道:“想不到,你也是貪财之人,哼,我也知道,重刑對鐵骨铮铮的蕭将軍是沒用的,不過,聽說……你在千夫營考核的時候試圖自裁,是因爲女人?”
蕭啓臉色微微一白,咬牙道:“卑鄙。”
李路冷笑道:“原來蕭将軍真的害怕女人啊?哈哈哈哈,本帥告訴你啊,女人的味道,可真是美好呢!”
蕭啓側臉不答,李路又道:“本帥府上有數不清的美人,還請蕭将軍好好享受啊!”
說着,向身側的衛兵道:“帶蕭啓到暖閣去!”
蕭啓微微閉上眼睛,嘴角泛起一絲苦笑,作爲血氣方剛的男子,怎麽可能會怕女人,可是,李路的做法确實卑鄙。
忽然,一名守衛軍急急忙忙跑到李路身邊,喘息道:“元帥,不好了,齊狗在城外布防了!”
李路一愣,看向蕭啓,冷笑道:“算你運氣!押好囚車,随我上城!”
中州城下,白钺帶領着千夫營的兄弟們守在中州城下,直到現在,還沒有蕭啓的任何消息。
趙開疆看向憂心忡忡的兄弟們,安慰道:“倘若七郎戰死,南景一定會大肆宣揚,所以,沒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結果,等我們攻下中州,也許,就可以見到七郎。”
白伊娜也扮作士兵和大家站在一起,蕭啓生死未蔔的日子裏,伊娜消瘦了許多。
忽然。李有才指着中州城牆大吼道:“你們看,那個是不是我七哥?”
大家聞聲齊齊看去,那個被鐵鎖捆住,艱難行走在中州城牆上的,不是蕭啓是誰?
伊娜張了張嘴,還是沒有喊出聲,隻是緊緊的抓住了白钺的胳膊。
李有才身體僵直,身體不住的顫抖,雖然被俘,但是蕭啓,至少還活着。
千夫營的兄弟們,都将眼神投向中州城牆上那個白色身影,恨不得立刻沖上前去将蕭啓奪回來。
中州城牆上,李路得意洋洋的看着跟在身後,臉色慘白的蕭啓,道:“蕭啓,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如果沒有你,大景雖然不太可能一統天下,但至少可以偏安一隅。可是,就因爲你,大景才會變成這個樣子!我已經算出,隻要殺了你,我就可以挽救大景。”
蕭啓冷冷道:“李元帥的曹氏秘法如何習得,閣下應該比我明白。”
李路一愣,狠聲道:“你什麽意思?”
蕭啓嘲諷道:“李元帥是聰明人,可惜心機太深,聰明太過,終究害人害己。”
李路道:“呵呵,蕭将軍,本帥的命本帥最清楚,不勞你提醒了。”
蕭啓道:“李元帥真的清楚嗎?你以爲曹氏秘法真的那麽簡單就可以學會嗎?”
李路一愣,随即上前扯住蕭啓的衣領道:“你……你果然什麽都知道!你告訴我,大景秘寶在哪裏?”
蕭啓淡笑道:“我什麽也不知道。”
李路抓着蕭啓的衣領将他推到城牆上,低吼道:“告訴我!”
蕭啓擡頭直視着李路的眼睛,冷冷道:“即使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
李路暴怒的擡起手,一拳打在蕭啓的小腹上,蕭啓疼得臉色慘白,但仍然直視着李路,冷笑着。
李路擡起拳頭,一拳打在蕭啓臉上,狠狠道:“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是你,破了我在渡州的防線,也是你,将我在臨山九城的布防一一打破!我恨你,恨不得将你碎屍萬段,可是,我不能,我留你,還有别的用處。”
蕭啓自知,李路将自己帶上中州城,一定是想将自己作爲逼大齊退兵的籌碼,于是,眼中閃出決絕之色,他屏住呼吸,猛的甩開李路的手,掙開鐵鏈縱聲從中州城牆上跳了下去。
中州城牆至少高十丈,一旦跳下,必死無疑。
見到此情此景,千夫營的兄弟們都緊張的握緊雙拳,李有才更是大喊出聲:“七哥啊……”
蕭啓閉上眼睛,等待着墜地的劇痛和死亡的降臨,可是,這些都沒有如約而至。
蕭啓隻覺自己落在了一張軟綿綿的網上,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大網上,李路獰笑着一點一點将網收緊。
“早就知道蕭将軍性格剛烈,必定不願成爲我們威脅大齊的籌碼,所以,就爲你準備了這份大禮,怎麽樣,喜歡嗎?”
蕭啓閉目不語,這個李路,果然不好對付。隻是,迎接自己的,還将是什麽呢?
李有才等人眼睜睜的看着蕭啓網困住,一點一點被拉上城牆,心中不知是該悲還是該喜,至少,他們的七郎還活着。
待将網升到城牆上方,李路猛地松開手,蕭啓便重重的摔到地上,一邊,早有準備的衛兵立刻沖上前去,割開繩索将蕭啓架到早已經準備好的手腳架上,用粗大的鐵鏈緊緊的铐牢他的手腳。李路從衛兵手中接過一隻皮鞭,劈頭蓋臉的抽向蕭啓。
蕭啓擡頭看向李路,強忍着疼痛,努力用正常的聲音道:“李元帥,無論你怎樣做,南景,必亡無疑。如今大軍圍城,你還有興緻折磨蕭啓,真是可笑!”
李路聞言,暴躁的揮動着手中的皮鞭,蕭啓白色的長衫很快便被鮮血染紅,但他一直強忍着沒有發出一聲呻吟,甚至嘴角泛着嘲弄的笑容,看向李路。
看着蕭啓被捆在城牆上受刑,千夫營的兄弟們隻覺心如刀割,伊娜更是哭了出來。李有才向白钺吼道:“将軍,攻城吧!”
白钺看了看一臉鎮定的齊響,欲言又止。閻王見狀吼道:“還等什麽,沖啊!”
判官也跟着道:“還等個屁啊!上去打啊!”
齊響回過頭,冷冷道:“時機未到,誰也不能動。”
趙開疆也拉住想向前沖過去的李有才,大吼道:“再等等,現在李路惱羞成怒殺了七郎怎麽辦?”
聽了趙開疆的話,衆人如夢初醒,隻得在原地站定,緊張的盯着城牆方向。
李路又重重抽了蕭啓幾鞭,就有衛兵送上來兩個個托盤,一個托盤上放着十五把形狀怪異的刀具,另一個上面放着十五根很細的香。
李路舉起其中一把,示意了一下傳令兵,那傳令兵立刻吼道:“元帥有令!你們立即退兵!毋要拖延!從現在開始,每隔一柱香的時間,就會有一把刀刺穿蕭啓!大軍前進一步,也會有一刀刺穿蕭啓!”然後,又重複了三遍。喊的時候,早已有衛兵上前點好了香。
蕭啓自知今日必死,反而心下坦然,于是出聲吼道:“兄弟們,蕭啓死不足惜,你們攻下中州城,便是給蕭啓報仇了!”
李有才等人見狀,一時不知所措,趙開疆走到白钺身邊,輕聲道:“大帥會退兵嗎?”
白钺面色陰沉,緩緩搖頭道:“不知道,再看看。”
判官吼道:“看個屁!再看人就死了!反正中州一直在,蕭啓可隻有一個,撤吧!”
判官嗓門奇大引的衆人紛紛轉頭看他,軍隊中竟引發了不小的騷動。
蕭啓在城牆上看的清楚,于是再度吼道:“斷斷不可退兵!我們已經打到中州,百越虎視眈眈,此時切忌軍心動搖!兄弟們,即使你們退兵,蕭啓也必死無疑,何必再拖延時間?打上中州爲我報仇啊!”
随即又吼道:“你們還在等什麽,難道連蕭啓唯一的要求都不答應嗎?”
此時,第一根香已經燃盡,李路挑出一根最長的刀,猛地刺向蕭啓左肋,刀刃從身後透出,深入木樁一寸有餘。
蕭啓将脫口而出的痛呼生生吞下,深吸了一口氣平複肋下的劇痛,繼續吼道:“還再等什麽!殺啊!”
李路狠聲道:“我讓你吼!”說着,又将刀從蕭啓體内抽出,噴湧的鮮血濺在李路的铠甲上。蕭啓咬緊牙關,沒有發出呻吟,堅持向城下的兄弟們喊道:“殺啊,給我報仇啊!”
李有才憤怒的握緊雙拳,啞着嗓子向趙開疆道;“寶兒哥,怎麽辦?”
趙開疆看了看臉色慘白,哭的幾乎昏厥的白伊娜,無奈的搖頭道:“我不知道。”
齊響看着城牆上的蕭啓,也在沉思,如果此時下令進攻,可能會引起千夫營以及大部分血性男兒的不滿,可如果這樣耗着,萬一蕭啓禁不住刑罰求饒,更是動搖軍心。一時竟也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隻香也已經燃盡,李路又拿起一把刀,狠狠的刺進蕭啓的右肩,蕭啓忍不住輕呼了一聲,眼前開始陣陣發黑。此時,早有準備的衛兵提起早已準備好的鹽水對蕭啓兜頭澆下。
蕭啓側臉看向李路,眼中滿是輕蔑之意。
李路冷笑着向城下道:“你們聽好了,本帥熟識曹氏秘法,已然算出本帥乃力挽狂瀾之命,故爾等不要再做無謂掙紮,速速退兵才好!”
蕭啓忍痛高呼:“李路偷學曹氏秘法,注定活不過三十!他所算出關于自己的命運都是假的!他真正的命格是:有心救國,無力回天,窮兵黜武,身死國滅!今日注定是李路的死期!”
李路一愣,拔出蕭啓右肩的刀,低吼道:“你什麽意思?”
蕭啓虛弱道:“蕭啓自知必死,不妨告訴你,曹伯伯早就将曹氏兵法和占蔔秘法傳授給我,你偷學曹氏秘法的事情他早已知曉,還讓我告訴你,他本身并不責怪你偷學曹氏秘法,但是,倘若已經兵臨城下,還望你一天下百姓爲重,莫要做無謂抵抗。”
李路狠聲道:“你果然什麽都知道?”
說着,又拿起一把刀刺向蕭啓的左肩,吼道:“你說不說!”
蕭啓微微皺了皺眉頭,喘息道:“我已經都告訴你了。”
李路拔出刀,抵着蕭啓的脖子吼道:“你說!大景秘寶在哪裏?”
蕭啓閉上了眼睛,笑道:“此情此景,你要大景秘寶還有何用?”
李路道:“我的命我自己知道,我是力挽狂瀾的将帥之才!以後我還要一統天下!”
蕭啓擡起頭,毫不避諱閃亮的刀鋒,吼道:“兄弟們。曹氏占蔔已經表明,李路的死期就在今日,大家進攻啊,殺李路,亡大景!”
李路暴怒的将手中的刀刺入蕭啓的右胸,吼道:“下一刀,我一定刺穿你的心髒!你說還是不說?”
蕭啓嘲笑道:“李元帥,你今日将我帶到此處,隻不過是爲了發洩心中的仇恨吧,想必即使是你自己,也知道我是什麽也不會說的!”
李路冷笑道:“沒錯,我就是恨你!”
蕭啓回敬道:“就像我恨你入骨一樣!倘若你落在我的手裏,我一定會将你千刀萬剮!”
李路猛的拔出插在蕭啓右胸的刀,吼道:“可惜你沒有機會了!”
蕭啓擡起頭看向李路,鮮血順着蕭啓的身體蜿蜒而下,染紅了身下的大片土地。爲了防止他昏迷,冰冷的鹽水不斷的從蕭啓頭頂淋漓而下。
但他還是嘲諷的笑着,吼道:“木飒飒兮風蕭蕭,長亭相送兮心焦焦,雪前恥兮開疆土,酹酒三觞兮祭英豪!”
言畢,擡頭望着湛藍的天空和正午刺眼的烈日,心中平靜異常。
此時的蕭啓,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疼痛,隻是看着天空,淡笑着。
又一隻雛鷹自天際飛過,他還有更加遼闊的天空等待着他,可自己呢?如果有來世,做一隻飛鳥,也是不錯的。
雖然正值炎夏,可蕭啓卻覺得身上冷的刺骨,他的生機,已經随着汨汨流出的鮮血漸漸流逝,在他眼裏,天色也越來越昏暗,這麽快就黃昏了嗎?
李路獰笑着拿起一把彎刀,狠聲道:“蕭将軍,今日我就送你上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