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啓點點頭,龐海……可以活過這次劫難嗎?
一直以來,蕭啓隻敢算千夫營的結局,而不敢算每個人的命運,他根本不敢知道,到底誰會死,誰能幸存。
可是他忘記了,隻知道結局也是一種折磨。
龐海恍若未覺,轉身大聲張羅着兄弟們坐好,很快,千夫營的兄弟們挨挨擠擠坐在一起,呼噜呼噜的喝着熱湯,不時還發出幾聲笑罵,可這些,隻會讓蕭啓心中的悲哀更深。
臧乃清用筷子敲了敲林諸的碗,笑道:“林瘋子,你的牙上有菜葉。”
林諸一愣,用手剔了剔牙道:“還有嗎?”
臧乃清笑道:“現在沒有了,原來也沒有!”
林諸一愣,随即笑道:“好嗎,你小子诳我!”
臧乃清道:“也不是,我就是想讓你替我拿個窩頭,看看你洗手沒有。”
林諸笑罵道:“老子從來不洗手的!”
臧乃清錘了他一拳,道:“你終于承認了!幸虧沒用你!”說完轉身對蕭啓道:“七郎,幫我拿個窩頭!”
蕭啓回過神來,遞了一個窩頭上去,臧乃清又道:“你看吧,我就相信七郎。”
林諸哼了一聲,仰頭喝完碗裏的湯,轉頭不理臧乃清,
李有才拿着碗晃晃悠悠的走到蕭啓身邊,用碗和蕭啓的碗碰了碰,道:“七哥,我問你的事情你還沒回答呢,你每天怎麽想伊娜啊?”
蕭啓一愣,沒想到李有才竟然還記着這個話題,臉色又有些發紅,許久才搖搖頭,道:“有才,坐下說話。”
“怎麽,你要偷偷告訴我啊?”
趙開疆看不下去了,扶着李有才道:“行了,饒了七郎吧。對了有才,你以後有什麽打算啊?”
李有才本也是看蕭啓悶悶不樂,想替他開解一下,聽趙開疆這樣說,也就不在追究,而是答道:“寶兒哥,我還能希望什麽啊,隻不過是能活着,然後娶房漂亮媳婦而已。”
趙開疆道:“那……在軍營呢?”
李有才伸了伸腿兒,道:“那自然是當将軍啦!官越大媳婦才越漂亮嘛!寶兒哥,你呢?”
趙開疆道:“我啊,打完這一仗,我就解甲歸田,好好将孩子們養大。那對雙胞胎,還沒抱熱乎,就又上戰場了。”
臧乃清道:“寶兒哥,你這可太沒追求了,要我啊,可要當一個大将軍!敵人一聽我的名字掉頭就走!”
張樵道:“我也是,我也要當一員名将!青史留名。”
丁天寶道:“我……我隻想帶領鐵騎,征戰天下,讓天下百姓擺脫被人奴役的命運。奴隸的苦……你們不知道的……”說着,瞟了蕭啓一眼,低頭不語。
賀飛虎道:“我隻想活到回家那一天。”
這句話深深刺痛了蕭啓,兄弟們……
李有才拍了拍蕭啓的肩膀,輕聲道:“七哥,你呢?”
蕭啓心中悲痛難忍,但語氣依然平淡如同往日:“開始,我隻想讓家人擺脫困境,後來進來軍營,認識了兄弟們,就想着,我在軍營,可以和兄弟們并肩作戰,還可以……互相保護。後來,來到咯衛什,又征戰南景,我看到山河破碎,百姓流離,我有時會想,如果,自己有能力平定這一切而不去做,那……我也許永遠不會原諒自己,所以,我後來決定,如果我可以成爲将軍,我一定要平定邊疆,讓百姓過上好日子。但是……我最想要的,就是所有的兄弟都好好的……我們生死與共,即使等到年老時,還可以……像今天這樣在一起聊天。”
蕭啓一向寡言,除了戰策的布置,很少在兄弟們面前說這麽多話,就連一向粗心的龐海也察覺除了異樣。于是問道:“七郎,你今天怎麽了?”
蕭啓暗暗咬了咬牙,起身振奮道:“兄弟們,戰場無情,倘若蕭啓有一日戰死,還請大家替蕭啓實現願望,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守衛好兄弟親人,守衛好百姓河山。”
隻有趙開疆明白蕭啓的心意,随即站起來道:“倘若寶兒戰死,還望兄弟們能夠替我好好活下去,娶妻生子,你們活着,就是我活着。”
龐海道:“寶兒,你說什麽晦氣話,老子要是死了,你們就每年清明替老子上柱香,說明你記得老子就好了。”
賀飛虎也站起來道:“要是老子死了,你們什麽都不用幹,偶爾想起老子就可以了。”
雖然在戰場上提起這個很是不祥,可大家從軍多年,也知道死亡無法避免,一時間,大家竟都被這個話題吸引了,紛紛起身表态。
蕭啓忽然取出腰刀,劃破中指,将鮮血滴進酒壇中,擡頭道:“我蕭啓對天起誓,隻要活在世上一天,定要爲先走的兄弟完成心願,百死不悔!”
說完,目光掃過所有兄弟的面龐,目光灼灼。
兄弟們被蕭啓的話感染,紛紛拔刀割破中指,将血滴入酒壇,然後一人分了一碗,齊齊舉碗道:“我們兄弟在此立誓,隻要有一人活在世上,定要爲先走的兄弟完成心願,百死不悔!”
聽了大家這些話,蕭啓微微有些安心,如果……自己真的無能爲力,那這樣做是不是也算一種補償呢?(未完待續)